夜半暴風雨

黃志白

凌晨兩點，狂風驟雨頓然大作，風伴著雨一陣緊似一陣。雨唰唰地下，風颯颯地呼叫，我被這突如其來的凄厲聲驚醒，偶爾似宰豬的慘叫聲，偶爾如野貓的狂叫聲……真有點兒撕心裂肺的感覺，令人為之心驚膽顫，睡意頓消。

翻來覆去，一個小時過后，風雨仍舊有增無減。無奈起坐微寒中，披衣覺露滋。貼著窗往外看，只有遠處殘留著幾盞昏暗的路燈，屋外一片茫茫雨幕，雨仗風勢竟然在密封的鋁合金窗尋找著縫隙往屋內鉆，雨水順著窗臺往下竄，頃刻間，屋里一片濕漉漉。通風的樓梯窗“嘩啦嘩啦”的風雨猛吹進軍號角，頓然成為一道風景線—人造瀑布。想關樓梯窗戶，未想風勢太猛讓人喘不過氣，貼著墻壁才勉強關緊窗戶。是時已是凌晨四點，風雨依舊，站在前大門露臺往外瞧，在遠處路燈的映照下，門前低處一片汪洋，河流湍急咆哮狂叫奔騰著……百米外的三孔石拱橋已是“水漫金山”，危在旦夕，眼前的一幕讓人觸目驚心。

凌晨五點，風雨毫無減弱之勢，原來呼嘯的北風雨頓然掉轉方向，轉向南突襲。關緊南面大門，想起樓宅后百米之外河流防護堤最為讓人擔心，捂住怦怦跳的心趕緊到后露臺往河流方向望，那百年的攔水壩已被淹沒成平疇，防護堤隨時都有洪水溢滿的危險。直至清晨六點多，風雨終于有減弱的趨勢。天大亮后，人間頓然一片汪洋，遠近四周盡是水流嘩啦的嘈雜聲。早晨七點，風終于銷聲匿跡，雨也失去依仗被削弱了，接近午餐時，雨才灰溜溜地消失在人們的吆喝聲中……

“夜來風雨聲，花落知多少。”經過一夜的風雨洗禮，門前花圃花木悉數東倒西歪。夜來香細小的白花全然碎英鋪地，失去往日的濃香，低垂著頭磕地。那紅白榭榴花嫣然倒地，國色天香的牡丹失去了嬌貴，花蕊似是傷感地匍匐在地上。清香四溢的桂花盡失芳香，歪歪扭扭、有氣無力地傷心欲絕。高大的玉蘭樹也遍體鱗傷，損枝折葉，猶如摔臂飛淚。滿天星一片狼藉，美麗的花朵頓然黯淡。那緊偎一起的黃心梅雖說堅強挺立，畢竟還是低頭，似是傷心垂淚。還有那串串紫薇凋零滿地，想是落淚吧！嬌小的茉莉花失色軟弱地癱了。絢麗的茶花和潔白的含笑花默默肅然，似是無言以對。紅艷艷的山丹東倒西歪，黯然神傷。那千里香沉默垂頭，香消玉殞……最為令人驚訝的是南大門羅馬柱兩側的拱形三角梅轟然倒塌，似是天將塌下。其他花盆像飛沙走石般的東走西竄，相互訴泣……唯獨那鐵樹巋然不動地守衛著，看著那滿目瘡痍，卻無可奈何……

令人揪心的，還有樓房后停車場空地四周樹木也同遭此厄。高大的刺桐樹和玉蘭樹同樣折枝斷丫飛臂灑淚，杧果樹枝丫散開垂頭俯吟，棕櫚樹折葉斷臂吟泣著，木瓜樹傷感地倒下俯地，羅漢松低頭哽咽，只有那鳳凰木堅守著凋零的庭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