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英秋
揚州柔美,瓜洲詩意。江北重鎮瓜洲古渡,地處長江和大運河交匯點,既是歷史上的千年文化古鎮,亦被稱頌為千年詩渡。
今天的揚州市,有座橫跨長江的潤楊大橋,橋東側便是“詩渡”的所在地。
瓜洲最早形成于漢代,由江中泥沙日久淤積成洲,其狀如瓜字,故此得名。
自公元605年隋煬帝下令開鑿大運河,瓜洲古渡作為長江北岸一個重要渡口,逐漸成為水陸交通和漕運商貿的集散地。放眼望去,數不清的渡船,鱗次櫛比的商鋪,各路商賈云集此處交易貨物。晉時期,瓜洲已是名聲在外的繁華渡口,唐代為最。這里是古運河的入江口,可謂大江南北的咽喉要沖。
瓜洲古渡地域文化氣息濃郁,是一片讓歷代文人情有獨鐘的青睞之地,墨客文豪紛紛不吝筆墨,揮毫吟詩流傳于世。
更有詩人將那千里之外的哀怨低語、無處安放的愁腸悲情,和著洇濕眼角的淚花,輕輕捧入流經古渡的江水,一同隨江水滾滾而去。
長相思·汴水流
白居易
汴水流,泗水流,流到瓜洲古渡頭。吳山點點愁。
思悠悠,恨悠悠,恨到歸時方始休。月明人倚樓。
一名少婦深居閨中,日夜倚樓遠眺,懷思離鄉日久的丈夫。小詩蕩氣回腸、幽怨情深。瓜洲古渡早被文人抽出纖纖情絲,悠悠綿長。
蘇東坡在瓜洲居住期間,與佛印為友,互作文字相贈,常含戲謔,一來一往,留下膾炙人口的小詩,令后人含笑稱道。
蘇軾提筆:“稽首天中天,毫光照大千。八風吹不動,端坐紫金蓮。”
見佛印回“放屁”,蘇軾搖舟過江“興師問罪”。
佛印又曰:“八風吹不動,一屁過江來。”
初聞瓜洲,只在閱讀杜十娘的故事中一瞥而過。
《杜十娘怒沉百寶箱》是一個纏綿悱惻的凄美故事。公子李甲贖身杜十娘,雙雙行舟至江南名鎮瓜洲古渡。本是一對兒才子麗人譜寫曠世真愛之行,豈知演變成公子負心,為貪銀暗將十娘千金轉賣于人,剛烈的十娘抱持百寶箱,悲憤而投江。瓜洲古渡從此留下千古斑斑淚。
現代人已無從知曉那年的水、那年的景是何模樣。想必在杜十娘身后,瓜洲此間已添哀婉色彩。
彼時的瓜洲不止出現在言情小說里,瓜洲史上亦有群雄名人先后途經,所踏路徑印下點點足跡。
抗元英雄文天祥到過瓜洲,卻悲壯如歌。在抗元戰爭中,不幸再次被元人所擄。長達四年的關押,文天祥堅持不為元朝相位所動,拒降求死。
“我作朱金沙上游,諸君冠蓋渡瓜洲。淮云一片不相隔,南北死生分路頭。”
古渡還曾見證梁紅玉、李白、陸游……康熙、乾隆下江南,亦多次在瓜洲行船游江。一座古渡,薈萃了難以計數、可歌可泣的曠世傳奇。
瓜洲曾有十景:石橋踏月、天池夜雨、江樓閱武、漕艦乘風、東城柳岸、桃塢早鶯、蘆汀新雁、雪水釣艇、金山塔燈、銀嶺晴嵐。直到今天,運河南段仍有大部分保持正常通航。經過治理,瓜洲古渡已被新渡口取代,成為富含人文詩意的旅游景點,作為京杭大運河的重要組成部分,此處古運河段也被列入世界文化遺產。
瓜洲敞開胸懷,伸出臂膀,迎送往來無數蕓蕓眾生;她仿若驛站,為絡繹不絕趕赴匆匆的過客殷殷遞上一碗熱茶,撣去一身塵土,消除幾許疲憊。
小小古渡口,日日注視著人世間不斷上演的聚散離合,悲喜交替,默然無語。每個故事中曾經鮮活的人和事,早已隨風而去,卻給古渡的文史留下了無盡的唏噓慨嘆。
這里仿佛是無數人的人生岔路口。有人的人生在此處轉向,換一種活法;有人多年歷經艱辛,一昂首,忽然望見渴望的新生活離自己越來越近;也有一些人的腳步逐漸踟躕停頓,猶豫彷徨,繼而觀望;而有的人已經擁攬幸福高歌遠行。
泊船瓜洲
王安石
京口瓜洲一水間,鐘山只隔數重山。
春風又綠江南岸,明月何時照我還?
身負千年歷史重任的瓜洲古渡,如今褪去一身滄桑,新顏換舊貌,煥發勃勃生機。穿梭不息南來北往的交通,便捷快速,橫渡長江約十幾分鐘即達。游人只需極少的花費便可一覽大江東去的壯美景象。
作為揚州的一張重要名片,千年“詩渡”依然美麗如詩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