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延濱是當代詩壇的一棵常青樹。改革開放四十多年來,他始終活躍在當代詩歌的第一現場,向詩壇不斷提交著質量頗高的嶄新藝術作品,直至今日雖年逾七旬然筆力猶健,其詩作仍常出現在各大文學期刊上,令人不禁暗生贊佩。一定程度上,葉延濱可以稱得上中國當代詩歌的界標性人物,一方面,四十多年來他向詩壇呈上的精品力作數量甚多,給當代讀者帶來了豐富的精神食糧和審美享受,另一方面,他也是中國當代詩歌的重要組織者和引導者,曾歷任《星星》和《詩刊》兩大詩歌刊物主編,而今又擔綱中國作協詩歌委員會主任重責的葉延濱,無疑為當代詩歌的發展和前行傾注了數不清的汗水和心血,做出了巨大的貢獻。對于葉延濱的研究,其實存在著很多角度,可以從詩歌創作的角度來研究,可以從詩歌編輯和主編的角度來研究,還可以從他輾轉生活的地理空間(延安、成都、北京),立足于文學地理學的角度來研究。當然,這其中最根本也是最重要的,是把他作為一個純正的詩人來加以闡發。考慮到葉延濱創作時間長久,詩作極為豐厚,聚焦式勘探恐怕很難洞察其全貌,本文將以散點透視的方式,從關鍵詞的角度切入,將葉延濱詩歌的藝術世界加以概覽式掃描,希望盡可能全面地呈現葉延濱詩歌的多樣性藝術景觀,進而將其所具有的獨特個性特征和精神圖譜作立體化的勾勒。
求真是葉延濱從事詩歌創作時始終秉承的一種基本的藝術原則,“詩”與“真”也就成為了我們審視和闡述其詩歌美學的第一組關鍵詞。葉延濱曾在《詩與真》中說過:“詩之真,我以為是詩歌的命脈之一,若無此命脈,詩為偽詩,詩人也是偽詩人”(《中華讀書報》2012年11月28日)。誠然,詩歌是追求真善美的語言藝術,“真”無疑是其中非常重要的藝術指標。縱觀古今中外的詩歌作品,哪一首經典之作不是與“真”緊密聯系在一起的。抒發真實的情感,表現本真的自我,喊出內心深處真切的聲音,這是一切藝術作品(尤其是篇幅最為精短的詩)得以成功的要訣。堅持求“真”原則的葉延濱,無疑是領悟到文學內在真諦和奧義的詩人。
葉延濱詩歌之“真”體現在哪些方面呢?詩人是如此理解的:“詩之真有三要素,真誠、真情、真言。”我認為,葉延濱對詩之真的內涵所作的闡發,正是其詩歌自身所體現出的真之特性。從創作《干媽》組詩開始,葉延濱一直都將真誠視為詩歌創作的極為重要的出發點和支撐處,他的詩來自個人對世界的真實體驗、對人生的真切體悟、對自我的本真言說,可以斷言,葉延濱從事詩歌創作近五十年來寫下的每一句詩行,都是從心靈深處中流淌而出閃爍著真誠的精神光亮。這種發自本心的真誠情懷,即便到了新世紀也從未丟失過,比如詩集《覺悟之心》,收錄了詩人2009年—2020年創作的重要詩作,其真誠的精神底蘊在所有詩作之中呼之欲出。
真誠是葉延濱詩歌創作的出發點和立足點,而在詩歌文本的展開中,詩人向讀者袒露的始終是真情,是從內心直接生發出的質樸純真的情感。葉延濱的詩歌中,從來沒有自我造作的矯情,沒有無病呻吟的虛浮之語,也沒有裝腔作勢的口號,都是從真情的藝術孔道中流溢出來的感人肺腑的文字。比如他在2009年創作的《清明母親對我說》,有這樣一節:“每年都按期回來一次/因為這是母親的墓地/回來靜守著母親的名字/和墓旁那兩棵柏樹一起——/啊,母親抱了我多少次/那雙手把我抱到這世界!/我只抱過母親一次啊/抱著她長眠在這柏樹間!”讀著這樣的詩句,我相信所有人的心弦都會被撥動,而默然流下感動的淚水的!
吐露真言也是葉延濱詩歌敘說的內在品性,概而言之,說真話、表真情、述真義,構成了葉延濱詩歌書寫真言的基本表征。以2013年創作的《初戀沒有郵票了》為例,詩人先是描述了從前書信時代初戀與郵票的關系:“貼上郵票/剩下的就是想象/想信被郵遞員取出/然后裝進郵袋然后拋進車廂/然后、然后剩下的就是等待/等待另一張貼著郵票的信/信封里裝著另一張紙/紙上寫滿心跳的話/初戀就是郵票/郵票粘牢的想!/郵票密封的念!”最后又對當下多媒體時代的初戀狀況進行了寫照:“今天不用寫信了/短信、QQ、電話最快/你要說什么就說什么!/我想說,想說,沒有郵票了/還叫初戀么?”既表達了對過去時代的留戀和緬懷,也對今天人們的情感生活發出了某種疑問和調侃。
綜上可見,在數十年的創作生涯中,葉延濱做到了詩與真的有機結合,既有真誠之聲、又有真情流溢、還有真言告白。葉延濱不愧為具有執著的求真信念的詩人。
詩歌是以抒情為主的語言藝術,呂進先生曾給詩下過這樣的定義:“詩是歌唱生活的最高語言藝術,它通常是詩人感情的直寫。”(《呂進詩學雋語》,曾心編,西南師范大學出版社2018年版,第1頁)。可以說離開了情感,詩歌就如同無源之水無本之木,沒有了生機和底蘊。詩歌與讀者建立密切關系,也是通過情感的紐帶而實現的,正如葉延濱在《把詩歌請進我們的靈魂》中所言:“詩歌可以有各種方式,但讓詩歌走近讀者最有效的方式就是‘以情動人,情感是詩歌最重要的元素,因為它最能展示詩人內心的豐富與博大。”(《文藝報》2012年9月21日)。“以情動人”也正是葉延濱詩歌體現出可貴的價值與魅力的重要因素。
葉延濱的詩歌往往體現著真情的自然流露,而唯有這種自然流露的真情,才能真正打動讀者,讓人深受感染和啟迪。不管是早期創作的《高原之子》《母親的土地》,還是上世紀九十年代創作的《我看見我的血》《夕陽與河》,以及新世紀寫下的《追憶哭墻》《在前一秒與后一秒之間》等等,葉延濱每一時段創作出的優秀詩作,都是飽含深切情感的用心之作,體現著感動人心的強大審美魅力。
難能可貴的是,葉延濱詩歌從不是簡單的抒情寫意,而是將自我對世界的洞察、對人生的思考、對歷史的沉吟融入到情感抒發之中,從而體現出情與理的高度融合。在濃郁的情感之外,葉延濱詩歌還鮮明展示出理性之美,這種理性之美,突出體現在兩方面:一方面是深邃的哲理性。在葉延濱詩歌,我們常能讀到他對宇宙人生加以思考探索、發出自己獨立見解的響亮文字。“愛生活怎能懼怕失足和選擇/艱難是生活胸膛上石雕的碾子。/啊,只要放出是甘蔗,會壓出蜜汁,/生活,本是歲歲發芽的甘蔗地!”(《我愛生活》)“火焰是一種玫瑰/芬芳地布滿陷阱//欲望和冒險是它的種子/誰都會驚異它的美麗”(《火焰玫瑰》)“什么都不是/是你,在都市的前一秒與后一秒之間/快抓住你,你自己!/沒抓住,你下一秒什么都不是”(《在前一秒與后一秒之間》)。這些詩歌都充滿了思辨的色彩,具有獨特的理趣。
另一方面是深厚的歷史感。對于過去與現在的敏銳發現與深層叩問,讓葉延濱詩歌中的歷史意識有效地彰顯出來。呂進在《葉延濱和他的詩歌創作》中指出:“延濱的詩的精神向度是現代的。他站在今天去審視世界與歷史,這樣,他給與讀者的就是以現代的太陽重新照亮的世界,使讀者享受到一種屬于自己時代的美感。”李鈞在《霜“葉”紅勝二月花——葉延濱詩論》中也認為:“他那超乎常人的歷史感使他的作品成為‘沉思的史詩”。(《南方文壇》2006年第2期。)這些論述,都是針對葉延濱詩歌的歷史意識而言的。在我看來,強烈的歷史意識是貫穿葉延濱詩歌創作的始終的。1981年創作的《魚紋陶盤》,對古老的仰韶文化進行了深沉的審視,并以“可愛的半坡魚紋陶盤/是歷史留給子孫的‘金唱片……”為收束句,將古老文化妙美的形象和豐厚的底蘊解釋出來。2013年創作的《時代進步了》“十年前我去青海/一個男導游說/青海這里是原子城/高原上出過三彈/原子彈、氫彈和導彈/他說得很自豪,像社論!//今年夏天我去青海/一個女導游說/我們青海盛產三蛋/土豆蛋、紅臉蛋和歡旦/什么是歡旦?就是像我/一樣的小姑娘啊//——我想了想/沒說話,很開心!”通過兩個導游對家鄉特色的不同介紹,顯示了時代的變化和歷史的變遷,展示出當代人日益重視自我、重視當下生活的精神面貌,其中藏蘊的歷史意識是捧手可掬的。
在葉延濱的詩歌中,濃郁的情感和豐厚的理性之美是有機組合在一起、相輔相成的,也就是說,情與理的高度統一,已然構成了葉延濱詩歌獨特的美學品質。
葉延濱寫詩,較為重視對生活細節的敏銳捕捉和形象展示。他曾在《關于<干媽>的三封信》說過,組詩《干媽》的創作,是將“一切記憶,一切悲歡,一切生活的細節都調動出來。”(《青年詩壇》1983年)。重視細節的刻畫,或許是葉延濱詩歌得以成功的某種秘訣。
毫無疑問,《干媽》中有許多感人的細節是令人難忘的。如寫干媽冒著風雪替自己買一盞燈又不想讓兒子知道的情形,是通過一組對話和一句簡潔描述來展現細節的:
“瘋婆子,風雪天跑三十里買盞燈,
有本事腿痛你別哼哼!”
“悄些,別把人家娃吵醒,
年輕人愛光,怕黑洞洞的墳!”
干媽,話音很低,哼得也很輕……
再如描述干媽深夜里趁我睡熟幫“我”搜尋衣服上虱子的情形:“那閃亮的是星星嗎?不,是油燈。/那蒼白的頭發是誰?啊,是干媽。/夜,靜悄悄的夜里我醒來,/只見干媽那雙樹皮一樣的手,/在搜著我衣衫的縫……”這個細節也是極為真切而動人的。
組詩《干媽》由九首短詩構成,每一首中都有生動的細節描寫,這些細節體現著詩人對過去生活的難忘和對干媽的無限感恩,也充滿著打動人心的情感力量,是詩歌之中具有藝術分量的部分。同時,我們還應看到,葉延濱并不止于對細節的簡單捕捉和描畫,還以細節為詩情的串連點,讓細節與細節之間產生呼應和共鳴,以此構建出某種情境來。這種情境,構成了某種可以明確感知的生活圖景,有著將讀者帶入詩人曾經生活的場景之中,讀者不由自主地心為所動情為所牽,受到藝術的感染和精神的洗禮。在組詩《干媽》中,《燈,一顆燃燒的心》《鐵絲上,搭著兩條毛巾》《夜啊,靜悄悄的夜》等詩作,都是以細節組合成情境,以情境來撥動讀者心弦的典范之作。
其實,不僅早期詩作《干媽》有細節組合成情境從而給人更強烈的情緒感染的藝術特性,葉延濱后來創作的很多詩歌,也達到了如此的美學效果。例如1990年創作的《瘋狂的雪地》一詩:“一個靜悄悄的長夜/沉淀為茫茫的雪原/銀色的是黎明/白色的是早晨//有一個人走過早晨的雪原/沒有誰看見這個人/施虐于這片純潔/是一行長長腳印//瘋狂的雪地展示罪行/一個腳印是一個音箱/轟鳴著瘋狂的腳步聲/咯吱……咯吱……咯吱//太陽聽不下去了/熱烈地清掃現場”,詩中寫了人們踐踏雪地的細節和太陽清掃現場的細節,兩個細節構成一幅情境,對大雪之后的人間情態進行了側面展示,同時給人以強烈的心靈啟迪和情緒感染。
由此可見,注重細節的捕捉與情境的展現,從而給讀者帶來更高程度的情感觸動,構成了葉延濱詩歌美學中一個不可忽視的表現層面。
對于新詩創作中的現實主義和現代主義等藝術風格的各自特色和彼此優劣,葉延濱是有著自己獨立的詩學思考的,他曾在《葉延濱詩選·后記》中說過:“我不是一個標準的現實主義詩人,我甚至以為用現實主義界定詩人并不妥當,盡管我永遠關注和擁抱現實;我不是一個時髦的現代派詩人,說實話我對某些自稱現代派的詩作者那種委瑣卑微的心態只產生憐憫,對那種曇花一現的藝術流派所襯托的這塊土地的古老渾厚感到驚詫。”(明天出版社1999年版,第479頁)。
那么,我們又該怎么給葉延濱詩歌的藝術風格加以確切定位呢?他到底是屬于現實主義詩人,還是屬于浪漫主義詩人,或者現代主義詩人呢?當代詩學界似乎并沒形成定論。沙克在《葉延濱人本文本論》一文中認為:“以藝術風格為區別的尺子來考量,他的詩歌有浪漫主義、現實主義、現代主義、后現代主義的多重色彩。”(《中國詩歌》2017年第5期。)我基本認同沙克所提出的葉延濱詩歌風格的“多重組合”論,但我同時也想說,在葉延濱詩歌風格的多重組構元素中,現實主義和浪漫主義是最為重要的兩種,葉延濱的詩歌,主要體現為現實主義與浪漫主義的有機結合,同時吸收了現代主義和后現代主義的某些精神元素,因此凸顯出較為成熟、完善與豐富的藝術個性。
葉延濱詩歌是以現實主義為精神底色的,他的詩體現出對現實世界和現實人生的關注與思考,同時還有生動真實的現實細節,他的詩是與現實社會密切相連的,冒著人間煙火氣,能給人以生活的感召和生命的啟迪。葉延濱的詩歌是對左翼文學傳統的有力繼承,尤其是對百年新詩中的艾青傳統的繼承,讓其詩歌的現實性極為凸顯,從而有效避免了被詩壇浪潮般涌起的形形色色現代主義的裹挾與侵蝕,保持住自身藝術追求的獨立性和完整性。與此同時,由于詩人具有樂觀的生命態度,具有浪漫的精神情懷,因此其詩歌沒有局限于現實主義的單一風格之中,而是在現實主義風格之外,還不時流溢著浪漫主義的精神亮光。不言而喻,葉延濱的成名作《干媽》主要體現為現實主義藝術追求,然而,僅僅用現實主義來概括《干媽》的美學特色還遠遠不夠,還必須啟用其他的詩學話語來闡述。《干媽》中不僅有諸多對于現實的真實寫照,其實也閃爍著理想的光芒,還充滿著樂觀主義精神,還有對貧困艱難生活的某種超越和無視的浪漫情懷,也洋溢著對未來的想往和憧憬之情,這些都是浪漫主義文學所具有的特質,因此,浪漫主義也是組詩《干媽》的主要藝術風格之一。
總而言之,葉延濱的詩歌,是現實主義與浪漫主義兩種風格的有機結合,同時合理采納了現代主義和后現代主義精神養分而構建起來的具有個性化特征的藝術樣式。
生命意識和使命意識是現代詩歌中所體現出的兩種最為基本的價值取向和精神情懷,兩種意識在百年新詩的諸多文本中都有著極為精彩的彰顯。一般來說,表達生命意識多出自對自己精神世界的闡發,而表達使命意識則出自對人民大眾心聲的抒寫。從藝術流派角度來說,現代主義詩人在創作中所凸顯的生命意識更為強烈,而現實主義詩歌所敞現的使命意識更為突出。葉延濱則較好地處理了表達生命意識與使命意識的復雜關系,他的詩歌既有生命意識的不凡寫照,也有使命意識的審美傳達,從而使新詩的個人性和公共性兩種不同屬性與特質在一定程度上獲得了藝術上的兼容與共振。
葉延濱的詩中所凸顯出的生命意識是極為強烈的,正如評論家吳曉在《論葉延濱詩歌的生命書寫》所說:“生命意識可以說是葉延濱整個詩歌創作的本色所在,潛在地構成了他詩歌創作的哲學支撐點。”(《詩探索·理論卷》2010年第1輯)在近五十年的創作生涯中,葉延濱一直注重書寫自我對宇宙人生的深切感悟和真實體驗,注重在個體獨立的觀察和思考上來凝練詩情、生發詩意,他的詩歌常常顯露著對人生的思忖、對生命的追問、對自我的審視等精神內涵,其生命意識是極為鮮明和突出的。1982年創作的《我愛生活——此刻,月光吻著我的詩……》中,“我只活一次,也滿足,更珍惜!/我吻過了我愛的那個姑娘,/高興時寫過些浪漫的小詩,/還擠進過大學那窄小的教室……”,1995創作的《時間畫像》中“一塊冰冷的花崗石/開放出一朵玫瑰/那最初的欲念/是花蕊上的露珠/太陽天天都一樣誘惑著花/而花崗石的靈魂/在露珠的夢中悄悄飛升/飛起來長出一雙翅膀/那是只小鳥來到我的面前/來和我交換禮物/啊,當小鳥在我的詩行里歌唱/我的心得到那雙翅膀/飛遠了,飛到了我也/找不到的那個地方……”,2015年創作的《與自己面對面坐下》中“生命其實就是一棵樹/樹葉讓人們看到了/樹葉是一生努力和盡職的記錄冊頁/花朵讓人們欣賞了/花朵是成功與幸運的獎牌/多一點,少一點/其實花朵與枯葉都最后從枝葉上飄落/神馬都是浮云/云雨風雷都是樹的命運/寫入那年輪的波紋密碼”。上述這些文字,是詩人在不同的歷史階段寫下的詩行,雖然各具不同的情感和意味,但在對生命意識的彰顯這一點上卻是共同的。
在呈現強烈生命意識的同時,葉延濱的詩歌還能將使命意識的表達作為自覺的詩學追求,其詩中常常表達著對人民的深情,對土地的摯愛,對民族國家前途和命運的的關切,這是難能可貴的。蔣魏在《論詩的“生命之輕”——兼談葉延濱的詩追求》中指出:“目睹詩壇諸多之怪現象,葉延濱的三點堅守是有著特別啟示意義的:一是堅守高貴的詩魂,二是堅守詩歌的責任,三是堅守詩人的仁愛——詩歌的價值和意義正在于此。”(《光明日報》2007年6月22日)。應該說,葉延濱的這三個堅守與在他詩歌中要凸顯的使命意識是一脈相承的。縱觀葉延濱近五十載的詩歌創作,其中彰顯使命意識的文本是相當豐厚的。如早期創作的《高原之子》《母親的土地》《黃土謠》《這片土地》《南方與北方》,1990年代創作的《血液的歌聲》《故土》,新世紀以后創作的《火車脫軌》《歌唱大自然》《改變世界的十行詩》等等,關注土地和人民,抒寫大眾心聲,立足宏觀的視野,表達高遠的理想和闊大的情懷,構成了這些詩歌敞現使命意識的基本層面。
通過上述關鍵詞的解析,我們對葉延濱詩歌的美學景觀可能有了大致的了解與把握。不過,葉延濱詩歌的藝術世界是豐富的,復雜的,多向度的,上述關鍵詞或許還無法將其窮盡。
張德明
文學博士,嶺南師范學院文學與傳媒學院教授,南方詩歌研究中心主任,西南大學中國詩學研究中心客座研究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