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不斷地探索跨界融合

曹宏萍

“要觀眾們喜歡一位暗黑氣質的荒原公主并不難，但首先我們得回答一個問題，那就是圖蘭朵為什么會成為這樣一位女人。”2023年4月20日，由初夏擔綱編劇的小劇場京劇《圖蘭朵·心》在南京紫麓·雨花夢想劇場首演。京劇+《圖蘭朵》+小劇場，這樣的元素組合讓人耳目一新。

探索戲劇的當下性

初夏說，《圖蘭朵·心》是一個她覺得比較當下的作品。《圖蘭朵·心》基于歌劇版劇情，在角色、情節上以現代視角重新解讀，為公主圖蘭朵重構了人物前史和情感經歷，拋開了傳統的王子救公主的套路，讓游俠和圖蘭朵互為映照，一個不敢愛，一個不懂愛。“愛是一種感受和體驗，是感官的，因此增加了眼、耳、口三個角色，跳進跳出，從我們當代人的視角去看圖蘭朵傳說，與當下對話。”初夏說，經典已經有無數版本演繹。我們為什么要現在做經典改編？一定是與當下相關，跟當下面臨的社會現象、社會集體心態或者我們的需求相關，“寫《圖蘭朵·心》時，我們剛剛渡過了一個漫長的冬天，世界也正經歷著戰爭，大家迫切地需要重建生活，迫切地需要愛，因為愛可以去消弭仇恨，讓我們對生活充滿希望。”《圖蘭朵·心》恰恰是用“愛”鏈接了當下。

初夏平時很喜歡觀察，觀察身邊的人、社會上的人，喜歡瀏覽各種信息推送，從新聞中獲得靈感。“我會把有趣的人和事記下來，然后嘗試著挪到一處。”初夏的第一部作品《青紅不解皂白》就源自社會奇聞異事的組合碰撞。南方某墓園里，老先生想給自己選個“歸處”，不料卷入一場換墓風波之中，遇上給情人買墓地的房地產大亨和給兒女亂點鴛鴦譜的兩家人，發生了一系列啼笑皆非的荒誕事。

“那時候剛參加工作，習慣關注各種社會新聞，看到了不少遷墓地引發的千奇百怪的事情，又在同一頁面上看到許多房產廣告，覺得很有趣。某種程度上，這兩件事其實是一回事。”有了靈感后，初夏又和伙伴去了岱山墓園采風。那趟采風讓初夏有了很多發現，父母給去世孩子寫的墓志銘里有孩子的興趣愛好和祝愿，墓碑兩側守護的小天使、小動物雕塑款式繁多……“墓園里賣花圈的小販、造碑和描字的匠人會聚在一起聊天，掃完墓的親友轉身就會談論接下來去哪里吃火鍋、打牌，一切顯得既現實又魔幻。”

不斷地跨界融合

2008年，初夏考入南京大學戲劇影視藝術系，一口氣讀完了碩士。這期間，她接觸嘗試了各種影視藝術的表達形式，甚至自己動手做過定格動畫。“動畫中的人物形象需要自己捏制出來，或許正是這樣的過程，讓我更善于用身體作為介質去表達。”執著于探索“跨界融合”的她還涉獵了話劇、音樂劇、昆曲、越劇等，在作品中大量運用中國傳統文化元素，如皮影戲、木偶戲、詩詞歌賦等。

寓言劇《捉影》在大量融入皮影戲元素的同時，又可窺見清代小說《鏡花緣》以及安徒生童話《影子》的端倪。故事發生在背景與時代模糊的國度，講述了南洋小島？——“影子國”的故事。島民以捕捉影子獻給國王來保全性命，看似波瀾不驚的生活，卻因一個來自中原的皮影藝人而風云驟變。最終，藝人奪走王冠成了新國王，卻郁郁不樂——原來他擁有了整個影子國，但那個皮影戲的世界，再也不聽他的話了。

“有了影子國的點子后，我開始構思年代和環境。《鏡花緣》的虛構年代和環境是合適的，我的‘影子國不妨與‘聶耳國‘小人國‘女兒國隔海為鄰。事實上，中國古典小說一直有‘海外奇談的傳統，離開大片陸地以后，發生什么離奇的事都不要緊，那是我們對未知世界的想象、也是我們對現實世界的觀照。”除此之外，為了了解皮影戲具體的制作和演出方式，初夏甚至專門去浙江海寧采風。

“《影劇院之夜》其實也是一部跨界融合的作品，劇中，電影是一個很重要的媒介，不僅僅是傳遞情報的媒介，更是人物情感的媒介。全劇以巴斯特基頓默片為復調，回望默片時代文化風貌，亦與主線情節互文。”初夏介紹道。

越來越理解“人”

在不斷地探索和創作中，觀察、塑造人物之外，初夏更多地學會了理解“人”，以及如何更好地與人合作。

《影劇院之夜》故事發生在1931年春，地下黨顧順章叛變后，南京中共一處重要聯絡站某影劇院暴露。國民黨調查科密查組主任老金攜徒弟小桿子奉命來影院，企圖截獲中共情報，挖出聯絡網。默片解說員陳小姐以出色的故事講述能力去完成一次情報的“絕命”傳遞。一個晚上、兩段解說、三人角逐，真實與虛構不斷翻轉。陳小姐寄托在電影虛構世界中的理想，在現實世界中實現。

“雖然這個故事是虛構的，但我更愿意寫一個情感上更接近真實的人。我希望能夠寫出一位女性真實的情感和心理世界，不囿于母親、妻子的角色，卻又有把控自己命運的欲望，同時也有鮮明的個性。我很喜歡寫小人物的故事，大人物已經有很多厲害的人寫了。那些歷史大潮中沉默的普通人，我們不該忘記，我們會記住他們的故事。”

2019年，初夏加入日本佐藤信Wharf國際工作坊。在那里，來自多個國家的創作者聚在一起，每個人都在用更為擅長的方式講故事，可以是一段印尼的原生態方言歌曲，可以是一段肢體表演，也可以是戲劇、影像……多元素在創作中自由展示、合作、碰撞，又神奇地被畫龍點睛般統一風格。“老師教我們怎樣跟別人合作，希望大家能夠發揮所長，但又不妨礙別人表達。”初夏回憶。

“我需要找到一個既符合京劇習慣，又適合小劇場呈現圖蘭朵故事的語言系統。同時滿足這些條件很難。”《圖蘭朵·心》是初夏第一次創作京劇劇本，合作者們給了她很大的幫助，“我的導演有多年表演經驗，他一句句讀臺詞，特別是需要用韻白的部分，我們很快發現問題并商量出更好的表達。包括飾演圖蘭朵的演員，她也是不斷地跟我和導演溝通，揣摩角色不同時期的心理變化，再用具體的技術去呈現。”初夏覺得，作為編劇，除了要把劇本創作出來，更多的是要學會在合作中理解別人，去傾聽導演和演員的想法，真正地讓合作者進入作品中。

小劇場戲劇表演空間小，演員與觀眾接近，與傳統戲劇相比，更具先鋒意識和實驗理念，能夠帶給人們思考。初夏希望，自己的作品能夠給人們提供一個新的生活觀察視角，幫助大家關注到一些被忽略的話題，同時也營造出一個公共的空間，供人們交流討論。

“南京作為文學之都，不僅僅是文學大家云集，更是各行各業人共講南京故事、以生命活出南京風采和現代人光彩。從2021年入選‘南京市青年文化人才到2022年入選南京市第三期‘青春文學人才計劃，我很幸運能在南京市藝術創作研究院寫作，也期待與更多優秀創作者合作。”初夏說。

圖片由本文主人公提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