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山黑水，一江一城

邱小平

一座城的使命

高高的石座上，一匹駿馬前蹄奮力躍起，馬背上的將軍全身甲胄，目光如炬，肩后的大氅隨風揚起，英姿勃發，不怒自威。一出黑河站，我便被這座矗立于站前廣場的雄偉雕像所震撼，這是首任黑龍江將軍薩布素的雄偉雕像。近代的黑河史，是從薩布素創建璦琿城開始的。

清朝順治年間，俄羅斯開始入侵我國東北，逐漸蠶食黑龍江上中游地區，康熙繼位后，決定加強對東北的控制，于1683年12月13日在黑龍江左岸建璦琿城（今俄羅斯布市維笑勒依村），設置“鎮守黑龍江等處地方將軍”，筑城駐兵，以期永戍黑龍江，任命薩布素為第一任黑龍江將軍。

中俄兩國以黑龍江主航道中心線為國界，黑龍江兩岸的黑河市與俄羅斯布拉戈維申斯克市（海蘭泡，以下簡稱布市）素有“中俄雙子城”之稱，站在黑河市的沿江公園遠眺，只見天高云闊、水清沙潔，大黑河島西端樹木茂盛，十分幽靜，波瀾壯闊的黑龍江盡收眼底，對岸布市江邊游泳的市民清晰可見。

一邊品味璦琿城的百年滄桑，一邊沿著黑龍江南行，車行5分鐘，“長發屯”幾個字映入眼簾。在屯子南頭，一座藍白相間的小屋孤獨地矗立江邊，一打聽，這是黑河邊境管理支隊大黑河島邊境派出所長發船管站的執勤室，20余平方米的小屋，住著崔廣平老兩口。在捕魚期，附近漁民就從這里出發，在這里歸航。

崔廣平退休前曾任某邊境縣公安局副局長，退休后攜老伴當護邊員守邊。黑河市354公里長的邊境線上，有數十個這樣的船管站，還有四百多名移民管理警察、近千人的護邊員隊伍，守護著黑河市邊境線的安寧。

一條江的滄桑

“一條墨跡斑斑的大江，從天邊來，到天邊去。岸是白色，水是黑色；岸是綠色，水是黑色；岸是金黃，水是黑色。它一路走，一路用自己碾磨的墨汁，寫著墨跡斑斑的歷史。”這是曾經在黑河當過知青的著名作家張抗抗筆下的黑龍江，全長4440公里的黑龍江是中國第三大江，它有南北兩源，南源額爾古納河，出自內蒙古自治區大興安嶺西坡，北源石勒喀河，出自蒙古國肯特山東麓，兩河在內蒙古恩和哈達匯合后形成了黑龍江，沿著中俄邊境洶涌奔騰，注入浩瀚的韃靼海峽，中國領土的最北點與最東點都是由它創造。

我們順著江道往下游行走，黑龍江游走如龍，穿越兩岸如濤如海的森林，穿越因她豐美的良田、因它潤澤的濕地，穿越鄉村和城鎮，也穿越了千年難言的隱痛與滄桑。

在中俄2723公里長的界江上，除了黑河，還分布有漠河、遜克、嘉蔭、蘿北、同江、撫遠、饒河等出入境邊防檢查站，他們在水路口岸服務往來游客和邊境貿易。隨著中俄黑河公路大橋、中俄同江鐵路大橋的陸續開通，當我們再將目光北望，可以看到，一橋飛架，引領中俄兩岸繁榮。

一條線的破圈

1935年，國立中央大學地理系主任胡煥庸經過幾百個日日夜夜的思考、計算、繪制，在中國的版圖上畫出一條長長的直線，這條線的起點在東北黑龍江畔的璦琿，終點定格在西南邊陲的騰沖。這就是著名的“璦琿-騰沖人口地理分界線”，學術界用發現者胡煥庸的名字將這條直線命名為“胡煥庸線”。

在黑河市區東南部，電業街與龍海路交會處，我看到了這條線，它在一個高高立起的藍色中國地圖上，用紅色的線醒目地標出；它也在地表上，用一條人行道劃出，這里就是“璦琿-騰沖中國人口地理分界線主題公園”。

胡煥庸線東側以不到44%的國土面積，養育了超過94%的人口，西側以超過56%的國土面積，只養育了不到6%的人口，如此懸殊的人口格局，幾十年來始終如一，變化極小。

以前，從太空俯瞰中國，在東部地區璀璨夜光的映襯下，西部地區則一片黯淡。黯淡之下，是許久以來想走卻走不出的貧困。如今，點亮西部地區的，是不斷延伸的電網、路網、互聯網，是一場彪炳史冊的脫貧攻堅戰的全面勝利，更是一種在偉大斗爭中形成的精神力量。

黑河是一座以黑龍江而興的城，它也見證了黑龍江的變遷，在漫長的時光里，這一江一城相濡以沫，歲月留痕。

圖片由本文作者提供 編輯 周曉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