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安秘密交通站

汪國慶

在休寧萬安古鎮，除了有柯慶施走向革命的安徽省立第二師范、陶行知開蒙啟學的吳爾寬經館等歷史遺跡外，在萬安上街176號原陳氏轎行還有一處鮮為人知的革命遺跡——萬安秘密交通站。

在那個血雨腥風的年代，在白色陰霾籠罩下的徽州，有這么一群藉藉無名的小人物，隱忍堅韌、不畏艱辛，勇于犧牲、甘于奉獻，串連起贛東北蘇區與徽州各地黨組織的聯系，對徽州地區黨組織的發展起了十分重要的作用。

1932年6月，由于蕪湖中心縣委遭到破壞，徽州工委與贛東北省委發生了橫向聯系。7月8日，贛東北省委寫信要求徽州工委要特別加緊黃山、上溪口到婺源的組織工作，與贛東北蘇區取得密切的聯系，直至完全打通。同時提出，為保持經常性的工作聯系，兩處共同建立一處新的交通站，經費由贛東北省委支付，地點由徽州工委選定后告知。

經充分摸底，徽州工委決定在休寧萬安古鎮街上建站。一方面，這里地處贛東北省委至上海臨時中央局的重要交通線上，緊臨橫江，介于休屯之間，與徽州工委駐地小練相距較近，有小道直通歙縣，向北有便道達黟縣、祁門，向西通過上溪口可直入江西，過往客商較多，人員流動頻繁；另一方面，當時萬安附近的省立二中、東北山、上黃、潛阜等地已建有黨的組織，周邊群眾基礎好，便于掩護。

交通站就設在街上一個湖北人開的轎行里。轎行背河面街，下方有一片空地，斜對面是個理發店，理發店二樓便于投宿。轎行本身人來客往的，在此活動不易被敵人發現。交通員則發揮各自特長，有的偽裝成小商販，以做小生意為名借此住宿；有的就在轎行打工、抬轎，以此開展秘密工作。轎行被確定為秘密交通站后，對內部人員進行了嚴格的政治審查，他們大部分都是贛東北、皖西、鄂東過來的同志，都經受過殘酷斗爭考驗，總共有八九個人。站內人員分工明確，互不打聽，總體由贛東北來的老彭負責，湖北黃梅來的桂正升擔任內部事務。交通員有長途交通、短途交通、政治交通之分，每個人又按照線路明確責任。長途交通是指贛東北省委與徽州工委之間的聯系，由鄧鞭子（鄧旺生）、張毛嘴兩人負責；短途交通是指工委與所轄各地組織之間的聯系，也有相對固定的線路，如負責休黟祁線的交通員桂正啟，負責巖寺、屯溪、上溪口線的交通員程牛高，還有分縣跑的交通員黃連中、黃連喜、王德銀、王壽朋等；政治交通主要是指黨的組織間重要的指示、匯報及組織安排等聯系任務。“小練事件”后至“際村暴動”前，原皖南特委書記寧春發就被派到萬安秘密交通站擔任省委政治交通員。

交通站的主要任務是：負責特委與省委、特委與縣委間的聯絡（建站后不久，經中央局批準，徽州工委劃歸贛東北領導，贛東北省委易名為閩浙贛省委，徽州工委易名為皖南特委），傳送信件、報告、指示和宣傳品，護送領導人往來，解送黨內活動經費等，有時也掩護特委在站內召開各種會議。

當時密信傳送的方式是多樣的。開始是將情報用米湯寫在裱芯紙上，干了之后看上去只是一張白紙，接信人用碘酒涂抹后就顯出字來。后來由于叛徒告密，此法就停用了。之后改用撕一塊煙盒里的金色錫箔紙寫幾個字貼在交通員的牙齒上，裝成金牙，或用小紙片寫幾個字藏在傘柄里、衣縫里、鞋墊里、鞋幫里等，重要的情報用上級規定的密碼，遇緊急情況，就把信吞進肚里。傳遞到位后，有的寫幾個密碼，有的畫點圖形、符號做暗語，表示東西已收到，讓交通員回去復命。

聯絡接頭方式也是靈活多樣的。跑休黟祁線路的交通員桂正啟是打鐵出身，便以賣菜刀為掩護，刀上刻有“218”字樣，他提著菜刀，走街串巷，不斷吆喝。接關系的人只要見刀上有“218”這個數字，就將菜刀翻個面，在地上劃“ccy”三字母，對上暗號，關系便接上了。王壽朋是挑貨郎擔的，只要男買女品，幾番討價還價，暗語對上就能接上關系。

交通站不僅負責黨組織的秘密通信聯絡，而且為安全護送黨的干部做了許多艱苦的工作。1933年夏，在小練的皖南特委遭敵破壞。閩浙贛省委為盡快恢復“皖南特委”的組織領導，從省委駐地葛源派王紹祖、余文先赴皖南工作。在當時白區形勢異常嚴峻的情況下，萬安秘密交通站的長途交通線交通員張毛嘴毅然前往蘇區執行護送任務。他們化裝后從葛源出發，經德興縣的重溪、暖水，深夜通過敵人封鎖線，再經婺源江灣轉潛阜抵達萬安，并很快展開了工作，使皖南地區黨組織得以重整。在1934年初，由省委派往皖南加強白區秘密工作的劉毓標、陳直齋、黃天貴、張金載等人走的也是這條線路。

交通站還為黨組織重要會議的召開擔負起保衛工作。1933年，由于皖南特委駐地遭破壞，王紹祖、余文先、寧月生、王希直等在萬安交通站附近的古城村臨時恢復重建了“皖南特委”。為落實中華蘇維埃和閩浙贛省委的指示，1933年12月，他們通過交通站搞來油印機、油墨、紙張等，正式以中共皖南特委的名義印發傳單，由交通員分送黟、祁、休、歙、績等縣同一天貼出，在紀念“廣州暴動”六周年時掀起一次宣傳高潮，這是皖南特委首次對外露面。

交通員的工作，隨時隨地都面臨著犧牲的危險，他們不僅要勇敢、機智、靈活、肯吃苦、甘奉獻，還要沉著冷靜、勇于犧牲。跑省委長途交通線的交通員鄧鞭子，從贛東北帶回省委發給特委的活動經費，到達漁亭時被國民黨團防設立的檢查卡攔住了。敵人從他身上搜出錢和金器，起了疑心，再三盤問，鄧鞭子一口咬定是到祁門賣豬所得的錢。敵人問不出口供，把他押往黟縣，以土匪罪名將他殺害。鄧鞭子用自己的生命保護了黨組織的安全。此后，皖南特委派劉益、王榮坤領導的休寧游擊小分隊襲擊了漁亭團防，繳獲槍支10余支，也算是告慰了鄧鞭子同志。

1934年底，方志敏率領的紅軍北上抗日先遣隊在皖南行動失利，皖南形勢急劇變化。1935年1月，皖南特委王弼、熊一飛被捕叛變，皖南地區黨組織受到嚴重破壞。交通員有的轉移，有的被捕，有的逃回原籍。至此，萬安秘密交通站停止活動。

萬安秘密交通站雖然只存在短短幾年時間，但在徽州黨組織初建時期所起的作用無疑是巨大的。它確保黨組織脈絡通暢，讓上級指示得以及時傳達，促進了地方組織的蓬勃發展，及時掌握對敵斗爭的新方向，也聯系到了一些失散的黨員同志，壯大了黨的組織，那些隱秘的交通員們，經年累月地從事著那些細微瑣碎又不平凡的工作，有的同志甚至隱姓埋名，讓人們知曉的只是一個外號，他們做出的努力、付出的犧牲，永遠值得我們銘記。

（責任編輯：章雨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