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曲（外一首）

查干

月光下畫流水

從寂靜里挖出一眼泉

動心的時候畫遠山

遠山種滿了夢

月光下發出鎳色的光

在夢的深處挖礦

全都是金屬的

全都是荒涼，全都是堅硬

直到挖出月色，全都是悲憫

我繼續深挖

全都是道路與橋梁

全都是時間和物質

直到你挖出風和翅膀

遠水和遙岑，全都是故鄉

我脫口而出的，全都是贊美

秋行記

白日里，我們去看七星敖包

它們排列有序。風無序

把沙丘從一處搬到另一處

沙紋有序，波浪般向遠

我們踏碎又攥緊

一些細小的流逝

最后兩手空空

那些倒伏的植物，在我們走后

逐漸挺起腰身

風過后，一切了無痕

夜里去看新生的小羊

天河浩瀚流淌，人間無波瀾

只有蟲鳴盛大

小羊羔胎衣褪盡，新毛濕卷

掙扎著站起，又跪倒

向著母親的目光和夜空里的神

仰頭感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