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年我信過的“迷信”

陳菊香

據說，著名作家馬爾克斯受拉美文化的影響，比較迷信，出門時總要佩戴一朵黃玫瑰在胸前，認為可以消災辟邪。聯想他的名著《百年孤獨》里描述的一系列“迷信”的故事，這個“據說”大概率是真的。其實，迷信的名人并不少見，他們不少還是大名鼎鼎的科學家，比如唯物主義哲學家與科學家培根，英國著名的物理學家牛頓等。

身為一個普通人，我也有自己的迷信。哪天我需要辦理一件“大事”——就醫、求職之類，出門之時，我總會不由自主地觀察一下，盼望迎面有人過來跟我相遇，這預示著我將一切順利。

該說法來自于我的老家，小時候父母出去辦事，婆婆就會念叨“當面遇貴人”，意思是出門辦事，如果立馬碰見“當面人”（迎面朝我們走來的人），預示著我們要辦的事情將會一切順利；反之，如果碰見“背面人”（背朝我們走過去的人），則預示著我們要辦的事情可能不會順利；如果出了門之后卻又不得不返回，那就表示我們要辦的事情基本無望了。

這雖是一種典型的迷信，細究起來也不乏科學的成分，“出了門不得不返回”本就表示你準備工作做得不夠或時機不對，不是忘了拿什么重要的證件，就是身體不適必須打道回府，自然，你要辦的事情基本就無望了。迷信之所以總能有市場，也有上述原因吧。再說，不管你相信硬幣的正面還是反面，你總有一半的概率是對的，信哪一面都一樣。我們需要始終相信一點什么，來應對這變動不居的世界。

有一些迷信，我在看穿了它們背后的把戲后，也就不信了。小時候，疼愛我的婆婆總是嚇唬我和兩個弟弟：不要去水邊玩，水里面有水鬼，尤其是附近剛有小孩溺死的池塘或河邊，那里有死去想要托生的“新”鬼，它們看見可愛的小孩就想把他拖進水里……

還有一些跟封建思想有關的，類似月經羞恥、男尊女卑的迷信。少女時代，每次來了例假，婆婆總會交代我：“不要把那個亂扔啊，要把它藏起來，不要讓你弟弟看見，如果讓他們看見了，他們的眼睛就會紅腫流淚。”對我兩個弟弟，則會再三交代：“你不要在人家晾的女人家的褲子底下鉆來鉆去，這樣不好，死也長不高。”

當時聽了這些話，我總是不解，也總覺得不舒服，疼愛我的婆婆不也是女人嗎，她怎么認為女性的月經就是這么不干不凈的東西？為何女人家的褲子就那么晦氣？

慢慢地我長大了，疼愛我的婆婆也去世了，我終于明白了生于辛亥革命之前的她的思想局限性，知道她本人雖是男尊女卑思想的受害者，卻在不知不覺中成了擁護者。她諄諄教導我們的各種“迷信”雖然可笑，但全都出于對我們真摯的愛。

【原載《三聯生活周刊》】

題圖 ／ 迷信 ／ 佚 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