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而有信

◎ 清風慕竹

北宋初年，郭進被宋太祖任命為洺州（今河北永年）防御使，又委以西山巡檢重任，身處抵御北漢和契丹的最前線。

郭進出身貧寒，年輕時嗜酒好賭，不過他天性豪爽，喜歡豪俠，投身軍營后因戰功逐漸成為一名將軍。他沒什么文化，治軍就一個字——“狠”，手下的士卒違反了軍令，他經常不問情節輕重，動輒處斬。對此，宋太祖也心知肚明，每次派遣戍卒前往西山報到前，一定會語重心長叮囑他們：“汝輩謹奉法，我猶貸汝，郭進殺汝矣。”到了西山一定要謹慎守法，你們如觸怒了我，我還會寬恕你們，但得罪郭進，他必定會殺了你們！

然而凡事都有例外。

有一次，一個軍校觸犯了軍令，他深知郭進知道后一定性命難保，索性鋌而走險跑回京師，向宋太祖揭發郭進在西山濫殺無辜。這下他是撞槍口上了，因為宋太祖對郭進不是一般的器重。宋太祖曾經詔令工部在京城為郭進建造宅第，特別指示“悉用筒瓦”。有關部門搬出條例，稱：“依舊制，不是親王和公主的宅第，沒有資格使用筒瓦！”宋太祖勃然大怒：“郭進鎮守西山十余年，抵抗北漢與契丹，使我免除北顧之憂，我豈能把他看得比兒女還輕？別再妄加議論，速速前去按詔令監督建造！”

宋太祖親自審訊軍校，三言兩語便明白了軍校的小心思，他對左右人說：“彼有過畏罰，故誣進求免爾。”他不過是犯有過失害怕責罰，所以故意誣陷郭進以求免罪罷了。隨后派特使把軍校押送回西山交還郭進，“令殺之”。

見到被押解回營的軍校，郭進并沒有怒氣勃發，還命人給他解綁，然后心平氣和地對他說：“你敢到京城告我的狀，的確很有膽氣！現在北漢大兵壓境，大戰在即，我恕你無罪，希望你上陣踴躍殺敵，你若立下戰功，我立刻向朝廷舉薦你為官；如果戰敗，你可以投奔北漢！”

軍校一聽，感激涕零，當即表示愿效死命。在隨后的戰斗中，這名軍校“踴躍聽命”，帶頭沖鋒陷陣，奮勇殺敵，立下戰功。郭進于是親自上書宋太祖，詳細陳述了他的功績，請求授予他官職。太祖看罷，回復說：“這個人誣害我大宋忠良，這點戰功讓他用以贖罪就足夠了，賞官就免了吧。”沒有同意。郭進再次上書懇求說：“使臣失信，則不能用人矣。”太祖于是答應了，給這個軍校如約升了官。

這或許才是郭進所向披靡的秘密。一支隊伍真正富有戰斗力，作為主帥除了身先士卒，更重要的是言而有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