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影相望

◎黃倚瀟

浙江省義烏市第三中學高二（17）班

此文字字句句寫給您——我的外婆。

時光在不經意間悄然流逝，春秋歲月，打濕了回憶的稿紙。您已經與這個世界打了六十幾年的交道，而我與您相遇，也不過十七年。自打我記事開始，您的眼神、您的臉龐、您的微笑，一點一滴就從未消失在我的腦海。

兒時的我喜歡滿操場跑，您就跟著我，一口一口喂我吃飯。有時，一餐飯要吃好長時間，但吃進嘴里的飯，沒有一口是涼的。長大后細想，才明白在這么長的時間里，那碗飯被來回熱了很多次。忘不掉小學時的暑假，和您一起躲在空調房，在地上鋪上涼席，我教您疊星星，您耐心地學著——您總是盡心呵護我的童真和稚氣。那一年，我們疊的星星，大大小小共十幾罐，如今還留存著一大罐。這些承載著很多回憶的幸運星，在無聲中傾訴著您給我的祝福、帶給我的幸運。那時我說喜歡喝您做的八寶粥，于是餐桌上隔三岔五就是“花式八寶粥”。您總會帶著我一起做包子、餃子、清明粿，我會把它們捏成自己喜歡的樣子，您會夸贊我有想法、手藝好。和您在一起的日子里，總是充滿著快樂和喜悅。童年的我好奇心爆棚，愛發問，比如：“人為什么有自己的思想，能單獨控制自己？”“如果到了下一輩子，會不會又是另外一個大腦控制？前世的所有事情都會被忘記，全都重新開始了嗎？”您的回答我已記不清了，只記得一張溫柔的笑臉。

生活日常，瑣碎平淡，沒有什么驚天動地的大事。正是您的陪伴將每一點瑣碎的時光都打磨得晶瑩閃亮。您教會了我勇敢，讓我面對任何事都不害怕。您的愛在每一句關心的話語里，在每一餐精心準備的飯菜里，在每一個四季、每一個時刻里。這些愛在很多個黑夜給予我光亮，在無數個寒冬給予我溫暖，四季輪回中綻放得明媚鮮艷。

逢年過節，最喜歡的就是回老家。因為不管哪一天，迎接我的總是一大桌子我愛吃的菜。和您一起待過的每一處地方，都是溫暖的家。這些年因為各種原因，您總是頻繁地搬家。有一次回到最初的住處，已是一片廢墟，我不禁掉下了眼淚，您笑著對我說：“總是要拆掉的，草木榮枯，辭舊迎新，這是自然規律。不要哭了哦！”

您說著話，彎著腰收拾房里的東西，我看著那個背影出了神。房子承載了太多的記憶，我不想看到它就這樣破碎——就像我不想看到您留給我的只是背影，那會讓我害怕您會像房子一樣頃刻倒塌，不管您愿不愿意。

之后，相聚變成了一件極其難得的事。學業越來越繁重，和您在一起的時間變得越來越少。但每每放學回家，都能收到您的問候。我抱怨現在時間太緊張，導致少有時間陪伴您。您說：“人總要長大，總要學會獨立，要用樂觀的心去看待世界。”

每一次的分別，您都看著我走遠，您站在窗邊，遲遲不肯挪開視線，而我一步三回頭，道了多少次別，也只想能再多看您幾眼。您看見我的背影，我看見您的正臉；又或者每一個背影，是您望著我、我望著您。背影里蘊藏的是悠長的永不消失的愛。歲月從不為誰停留，消失不去的是真摯又熱烈的情感。后來我明白了，不論在哪里，美好的回憶不會消失，有您在的地方，家的溫馨便升騰起來。

在書中我讀過朱自清筆下的“背影”，我慢慢明白，所謂至親一場，是我看著您的背影走遠，而您頻頻回頭，我追隨您的影子，義無反顧地向前。

然而我依然不愿看著您的背影漸行漸遠，我想牽著您的手，逆行在時光隧道里。但愿時光能慢一些，再慢一些，等我長大，攜您看遍這個世界。年華易老，我也會在歲月長河里緊緊握住您的手。

逝者如斯，不舍晝夜。我們的影子隨光陰變得很長很長，愛在光陰里愈行愈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