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嫵

何香遠、何益清是一對孿生姐妹。五歲那年春節,何香遠被妹妹的惡作劇炸傷手臂,從此與妹妹“勢不兩立”。然而,正是與妹妹的相愛相殺,讓她走出了人生至暗時刻。以下是她的自述……
意外毀容,孿生姐妹勢不兩立
因為何益清的存在,我從出生那一刻起,就有了一個“光榮”的身份——姐姐。對,我叫何香遠,與何益清是孿生姐妹。
1986年冬,我和益清快五歲了。臨近春節,父母帶著我倆回河北老家過年。除夕晚上,大家忙著準備年夜飯。妹妹偷出幾支“彩珠筒”,拉我一起玩。正玩得高興,突然感覺一個東西落進我寬大的棉衣袖口,順著高舉的右胳膊,一骨碌滾進了胳肢窩。火辣辣的感覺瞬間傳遍全身。我又疼又怕,扯著棉衣袖子,哭得滿地打滾。
妹妹嚇呆了。奶奶聞聲趕來,一把抓起剪刀,剪開我的衣裳。那顆灼熱的彩珠彈,燒爛了貼身秋衣,我從手腕到胳肢窩,燙起了一串大水皰。
爸媽連夜把我送到醫院。醫生說:“幸好穿了秋衣,阻隔了一部分溫度,否則會嚴重得多。二度燒傷,不用植皮,不過會留疤。這孩子是過敏體質,以后飲食穿衣,都要多加注意,以免刺激疤痕增生?!?/p>
我右臂從肩頭到手腕,都裹上了厚厚的紗布,在醫院里度過了一個無比悲慘的春節。奶奶心疼得老淚縱橫。妹妹帶來一只毛絨小熊說:“姐,這是我用壓歲錢買的,你疼的時候,就抱抱它?!蔽野研⌒苋拥眠h遠的,說:“都怪你,非要玩什么彩珠筒。有你這個妹妹,我可真倒霉……”
奶奶決定帶益清回老家生活一段時間,我非要一起去。奶奶安慰我:“你得留在城里繼續治療。我把妹妹帶走,爸媽可以專心照顧你?!蔽也宦?,又哭又鬧:“奶奶偏心,不喜歡我了……”
我的燒傷愈合后,留下了一串紅腫的疤痕疙瘩。每逢陰雨天,或不小心吃了過敏的東西,疤痕就刺痛、紅癢,像一只蠢蠢欲動的大蜈蚣,折磨得我睡不成覺。每當這時,我心里總會升起對妹妹的怨恨。
上小學那年,奶奶帶益清回來了。原本個子和我差不多的妹妹,比我高了半個頭,性格也大膽活潑。我卻因為嚴格忌口,長得瘦瘦小小,自卑內向。我爸媽都是縣中學老師,專帶畢業班,工作都很忙。為了給我和妹妹更好的教育,他們在省會城市買了房,由奶奶負責照料我倆的生活。父母隔一兩周,才能回來一次。
我和妹妹同校不同班。一天課間操,我們班一個男生撿來一根拖把桿,沖著我張牙舞爪地說:“蜈蚣精,吃俺老孫一棍?!痹捯粑绰?,益清已經沖過來,搶過拖把桿,掄得那個男孩滿操場跑。老師好不容易把他倆攔住,一起領到了教務室。益清梗著脖子犟嘴:“我沒錯。誰讓他先欺負我姐?!崩蠋熜Φ溃骸澳阈⌒∧昙o,還挺會‘護犢子’?!睋]揮手,讓她回班了。
放學路上,我沖妹妹發脾氣:“要不是你,我也不會變成讓人害怕的大怪物!你這么一鬧,現在全校都知道我胳膊上有大疤了?!币媲鍤獾弥碧?,說:“老師都知道我是為你好,你卻不知好歹。以后我再也不管你了!”說著把書包一掄,氣哼哼地走了。
我愛吃魚蝦海鮮,偏又過敏,因此奶奶很少做。偶爾做一點,也放在妹妹跟前,離我遠遠的。我伸著筷子去夾,總被奶奶攔住,轉而夾給我一塊排骨。
學校組織春游,奶奶提前一天晚上給我倆準備了盒飯。我悄悄一看,妹妹有魚有蝦,我卻只有青菜瘦肉。我靈機一動,悄悄調換了我倆的飯盒。不料當天晚上,我的疤痕就紅腫起來,癢得我把自己撓出了道道血痕。奶奶以為自己把飯盒裝錯了,自責不已。我趁機撒嬌,讓奶奶給我買小虎隊的磁帶。妹妹跟我咬耳朵:“你換飯盒的時候,我都看見了。放心,我不會跟奶奶說,但磁帶里的海報,你得送給我。”我恨得牙癢癢,卻又無可奈何。
我喜歡跳舞,參加了校舞蹈隊。一次臨上場前,老師發下來新買的演出服。我看一眼那飄逸的荷葉袖小裙子,怎么也不肯換裝。老師急了:“隊形早都排好了,你不上,空缺位置怎么辦?”妹妹突然站出來說:“老師,我替姐姐上?!崩蠋熕闪艘豢跉猓B忙安排益清上場?;丶液?,我沖她大發雷霆:“我成了全校的笑柄,你卻趁機出風頭!”奶奶卻說妹妹沒錯?!澳闶率缕拿妹?!”我“砰”的一聲甩上門,好幾天不理她倆。
初二那年暑假,父母帶我去北京做了修復手術。疤痕雖然不像以前那么可怕了,但還是清晰可見。那道疤仿佛不僅長在我的身上,更長在了我的心里。
高三下學期,學校組織了勵志拓展訓練營。趁教官不在,鄰班一個人高馬大的男生非要扯下我的冰袖,看看我胳膊上的疤痕。益清像頭護崽兒的小母狼,撿起一塊石頭就沖過去。我埋怨益清:“那個男生是混社會的。你何苦得罪他?”益清不解地看著我說:“這么多年,你怎么一點長進都沒有?難怪人家揀軟杮子捏!”
距離高考還有半個月,一天晚上,我和益清從輔導老師處回家,半路被那個男生堵進了偏僻的小巷子。巷子里早就等著幾個社會青年。為首的按亮打火機,在我和妹妹面前晃:“這倆姐妹花,長得真不賴?!币媲宄驕蕶C會,像頭暴怒的小獅子,一頭撞向那個小頭目喊道:“姐姐,快跑!”
我撒腿就跑。一轉彎,一位騎警迎面駛來。我拼盡全力大喊起來……混混們頓時四散奔逃。騎警用對講機報了案,又把我們送到醫院。
妹妹挨了打。半邊臉頰又紅又腫,胳膊脫了臼,額頭上被劃出個二厘米多長的血口子。好在警察趕來得及時,妹妹沒有受到更大的傷害。醫生給妹妹縫針,她疼得直吸溜:“姐,我為了你,身上也留疤了,以后,咱倆扯平了?!?/p>
爸媽接到通知,趕到醫院。慌亂中,我忘了問那位騎警的名字,只記住了頭盔下那張年輕英俊的臉。這件事對我的心理影響很大。高考時,我心神不寧,發揮失常,只上了一個二本。妹妹額頭上的紗布都還沒拆,卻憑借超高的心理素質,一舉拿下名牌大學的錄取通知書。
降維打擊,卸掉了自卑盔甲
我和妹妹雙雙來到北京,各自報到入學。我學經濟類,而妹妹選擇了她一直很感興趣的生化專業。
我們學校的浴室是個大通間,人多的時候,好幾個人擠一個淋浴頭。我擔心同學們又像以前一樣對我的疤痕大驚小怪,每次去洗澡總是遮遮掩掩,后來索性不去了,自己打水,在衛生間擦洗。
元旦的時候,益清送給我一份禮物。我一看,竟然是我們學校附近一家洗浴中心的金卡?!拔覀冇植辉谝粋€學校,怎么,你還擔心我身上的疤給你丟人?”我沒好氣。益清把卡往桌子上一拍說:“我辛辛苦苦打小時工、帶家教,掙錢給你買卡,你卻‘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
大二那年,我參加了全市大學生演講比賽,一路過關斬將,進入決賽。決賽在益清學校舉行。我到賽場后才發現,益清竟然是主持人。即興演講抽題時,我選擇了自己的幸運數字“5”號。益清緩緩展開紙簽,臉上的表情耐人尋味,她說:“您抽到的演講題目是——傷疤是勇敢者的勛章。”
我的頭嗡嗡直響,全身的血液似乎都涌到了臉上,幾次想要舉手棄賽??粗媲迥撬菩Ψ切Φ谋砬椋野阎讣缀莺輷高M手心,走上演講臺。演講結束的時候,我解開袖扣,坦然露出了自己的疤痕。大廳里爆發出熱烈的掌聲。那一刻,我仿佛親手剝去了心上的盔甲,竟然感到無比輕松。
比賽結束后,我在走廊堵住了益清,問道:“你是不是知道我會選5號題,所以事先做了安排,想要看我笑話?”她驚訝地看著我說:“這么嚴謹的比賽,我有什么本事做手腳?巧合而已,你想象力別太豐富?!彼s去上課了,留我一人在回程的地鐵上。
寒假時,我和益清回到省城。一天在街上,我突然看到一張熟悉的面孔?!笆撬?,救我們的那個騎警。”益清拉著我跑過去。那位年輕警察也認出了我們,笑著和我倆打招呼。我這才知道,他的名字叫李昊。我的心怦怦直跳,臉一下就紅了……
過完春節不久,奶奶重病一場。彌留之際,奶奶支開所有人,唯獨將我留在身邊。她喘息著,拿出一個玉鐲子,套在我的手腕上說:“奶奶和父母都不可能陪你一輩子,但益清可以。你倆,一定要好好的?!边@副鐲子,應該有兩只,小時候我見奶奶戴過,另一只想必早已給了益清。想到奶奶一片苦心,我抓著她的手,淚如泉涌地說:“奶奶,您放心……”
大學畢業后,我回到省城,進入一家事業單位工作。而妹妹考上了碩博連讀,決心在熱愛的科研領域一路深耕。
我和李昊戀愛了。確定關系前,我向他坦承了自己丑陋的疤痕。李昊沒有嫌棄,反而印上輕輕一吻。我的眼淚,噴涌而出。李昊性格陽光開朗,給了我很大的安全感,也治愈了我心里那個自卑的小女孩?;槎Y前,益清拿出一個金手鐲,說是奶奶留給她的,她想送給我。我拒絕了,想到奶奶給了她一只玉鐲,又額外給了只金鐲,心里有點不是滋味。
婚后的一天,我穿上新買的麻質長裙,和李昊一起去公婆家。為了配衣服,我戴上了奶奶留給我的玉鐲。李昊的父親是當地小有名氣的收藏家,看到我的玉鐲,他眼睛一亮,拿起放大鏡,仔細看了半晌后說:“黃金有價玉無價。這副古董玉鐲,價值難以估量?!蔽疫@才知道,玉鐲的價值遠高于金鐲。我回去問益清,她卻說奶奶并沒有給她玉鐲。我不信,又問爸媽,媽媽嘆了口氣說:“當年咱家條件并不好,你有沒有想過,做疤痕修復手術的錢是哪來的?奶奶為了給你做手術,賣掉一只玉鐲,剩下的錢,交了我們城里房子的貸款?!?/p>
我摸著玉鐲,哽咽難言。多少年來,我一直覺得奶奶偏心,何曾想到,被偏愛的,其實是我。
誰也沒有想到,我的幸福竟是那樣短暫。結婚不到三年,李昊巡邏時發現疑似盜搶車輛。截停盤查時,駕駛人狗急跳墻,駕車沖撞。沒等送到醫院,李昊就永遠停止了呼吸。噩耗傳來,我挺著四個多月的肚子,昏了過去……我想生下這個孩子,家人朋友卻都勸我,今后的路還長,現在放棄,還來得及。益清是唯一支持我的人,她說:“不要這個孩子,你恐怕會后悔一輩子。生下來吧,我和你一起撫養?!?/p>
作為雙胞胎姐妹,我倆原本站在一個起跑線上。二十多年之后,我們之間卻有了巨大的鴻溝。我成了喪偶的準媽媽,而益清已經讀完博士,成了小有名氣的科研新星。
2009年4月,我順產不成,又轉剖宮產,受了十幾個小時折磨,幾乎搭上半條命才生下兒子。為了紀念李昊,我給他取名叫嘉昊。李昊去世后,公婆一夜之間白了頭,雙雙大病一場。我的父母身體也不好。眼看我和孩子無人照料,益清毅然放棄留校機會,回到我所在的城市,進了科學院。
益清搬進我家,把搞科研的認真勁兒放到了照顧我和嘉昊上。我堅持母乳喂養,可每次昊昊吸吮右側乳房,我的疤痕就被牽拉得又痛又癢。我只讓他吃另一邊,結果沒過兩天,就堵奶了,很快發展成急性炎癥,引發乳腺膿腫,只得早早斷了奶。
我高燒到三十九攝氏度,被緊急送到醫院,實施切開引流手術。膿腫的位置恰好在胳肢窩里那個最大的疤痕疙瘩上,醫生只能從旁邊做切口。
陪我輸液時,益清接了個電話。同一科研小組的組員告訴她,因培養皿出了故障,幾個月來的實驗數據全部作廢。我自責不已,益清卻安慰我說:“實驗可以重新做,姐姐只有一個。”我鼻子一酸,眼淚不爭氣地流了滿臉。
走出至暗,姐妹情深絕處逢生
自從昊昊出生,我就開始失眠。雖然晚上都是益清帶著昊昊睡覺,給他換尿布、沖奶粉,可我不知為什么,還是整夜整夜合不了眼。一次大白天的時候,我帶昊昊去嬰兒游泳館,自己卻不知不覺睡著了。不料脖圈漏氣,昊昊嗆了水,引起肺炎。
這件事徹底壓垮了我。晚上,我把存有李昊撫恤金的銀行卡悄悄放在枕頭下,看看熟睡中的妹妹和兒子,輕輕帶上門,去了綠地公園的人工湖。那是李昊向我求婚的地方。我輕輕閉上眼睛,仿佛聽到李昊輕聲的呼喚……也許是雙胞胎之間神奇的心靈感應,益清突然驚醒,把我從死亡邊緣拉了回來。她把昊昊塞到我懷里說:“他一出生就沒有爸爸,已經夠可憐了。留他一人在這世上,活著得有多難受。你要真想走,索性帶昊昊一起走!”
我像被當頭棒喝,猛地清醒過來,大顆大顆的眼淚,落在昊昊無邪的臉上。益清聯系了心理醫生,我被診斷為嚴重焦慮及中度抑郁。益清請了年假,白天把孩子交給育兒嫂,她陪著我做心理治療;晚上,她又接過照料孩子的所有工作,讓我嚴格按照醫生要求,泡熱水澡、冥想,吃完藥后早早睡覺。
我的狀態慢慢好起來,昊昊也越來越好帶了。會翻身了,會坐了,長小奶牙了……每一個變化,都能引起我倆無盡的歡笑。
昊昊上了幼兒園。冬天的時候,他鬧著要去滑雪:“別的小朋友,都有爸爸帶著去。”益清拍著胸脯說:“小姨年輕的時候可是運動健將。不就是滑雪嘛,小事兒,小姨陪你去,肯定不比那些爸爸差?!?/p>
倆人整整玩了一天。下午一回家,益清就鉆進衛生間洗澡。我幫她擦背,才發現她渾身摔得青一塊紫一塊的。“難怪人家說,雪道的盡頭是骨科,今天我算是領教了。不過我也真不比那些爸爸滑得差。”“你呀,太寵他了。”我嘴上埋怨,眼淚卻隨著蒸汽,流了一臉。
六歲半,昊昊上了小學??斓狡谥锌荚嚂r,老師委婉地告訴我,昊昊經常會有一些異常表現。他的注意力很難集中,寫字不在格子里。上課時常常自言自語,還會突然走出教室,或大力推搡桌椅,時常會驚嚇到別的小朋友,同學們都不喜歡和他玩。
我帶昊昊去醫院檢查,結論是輕度感統失調。我又氣又急地說:“這孩子從小就難帶。”
益清查了一大堆資料,胸有成竹地“請命”道:“放心吧,不是什么大問題,交給我!”益清一到周末,就帶昊昊去野外,讓他接觸泥土、溪流,感受昆蟲從手心爬過的奇妙觸感。為了鍛煉昊昊的注意力、觀察力和手部精細動作,益清索性弄回家一架顯微鏡,手把手地教昊昊制作動植物標本。聽說游泳對訓練協調性很有幫助,益清又給他報了游泳班,一節不落地帶他上課。三年級的時候,學校鼓勵家長們為學生開設第二課堂。益清積極報名,給孩子們開了基礎化學課。
上課的時候,益清穿上特意網購的黑長袍,打扮成了《哈利·波特》里的麥格教授。在小朋友們的陣陣驚呼聲中,她手上一會兒出現一團火,一會兒冒出一陣煙,試管里的液體一會兒紅,一會兒藍,真像個會魔法的女巫師。大家都說,昊昊的小姨真的會魔法,他因此有了不少新朋友。
因為工作原因,益清經常去外省甚至國外參加學術交流會。只要昊昊放假,益清都會帶著他,還故意把收拾行李、訂機票、簽到之類的事兒交給昊昊辦。多年來,昊昊跟著益清去了不少國家和城市,他的性格積極正向,成長為一個陽光健康的大男孩。
益清生活儉樸,卻給我買了不少大牌包包和衣服。“我不喜歡這些東西。你在事業單位,還是得注意點形象。”我看著她淡然的樣子,不得不承認,妹妹活成了我向往中的模樣。
父母身體都不好,為了讓倆人晚年生活舒適些,益清在溫暖的南方城市給他們買了房。
春節團聚的時候,一大家人免不了催婚。這么多年,也有不少人給我介紹??梢宦犝f帶個兒子,大多數人就沒了下文。少數幾個表示不介意的,我內心卻又毫無漣漪。大家又轉而勸益清。其實這么多年,對益清示好的人也不少,可她始終沒有遇到和自己心靈契合的那個人。
“每個人的精力是有限的,我不想用婚姻綁住自己。遇不到同頻的人,我寧可一個人。”“對,我支持妹妹。我自盛開,蝴蝶它愛來不來。”我和益清相視一笑。
2022年暑假,在全省中小學生游泳錦標賽上,昊昊奪得50米自由泳冠軍。他跑上觀眾席,把證書和獎牌塞到我們手里,興沖沖地和教練、隊友去參加慶祝儀式。我和益清慢悠悠地逛著街。一件潔白的連衣裙,同時吸引了我倆的視線。
“老板,這款裙子有沒有長袖的?”益清習慣性地問?!安挥昧?。短袖的就很好。”我取下一模一樣的兩套裙子,和益清走進了試衣間。鏡子里,兩張幾乎一樣的臉。眉梢眼角雖有風霜,卻更添幾分歷經風雨后的堅韌與溫婉。
編輯/宋美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