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河山 李思穎 王謙



【摘 要】 上市公司大股東資金占用行為容易造成公司資金緊缺、經營困難,從而引發企業對財務舞弊行為的潛在需求?;谧C監會發布的《會計監管風險提示第9號》,深入探討上市公司資金占用和財務舞弊行為的內在關聯,通過對資金占用兩種模式的比較分別構建了相應的財務舞弊行為預警指標,并采集我國證券市場的相關數據建立Logistic回歸模型進行財務舞弊識別。研究結果表明:基于資金占用分析的舞弊行為預警指標可以顯著提高舞弊模型的識別準確率,模型穩健性檢驗也驗證了該方法的優勢;進一步分析發現基于資金占用的舞弊行為預警指標對集團企業和非國有企業的舞弊行為識別更加有效。研究拓展了財務舞弊行為識別的視角,為證券市場監管提供了參考。
【關鍵詞】 資金占用; 財務舞弊; 會計監管風險提示
【中圖分類號】 F275;F231.6? 【文獻標識碼】 A? 【文章編號】 1004-5937(2023)14-0090-08
一、引言
近年來,我國上市公司大股東資金占用事件頻發,影響了資本市場的健康發展,引起了監管機構的關注。為強化對上市公司控股股東及關聯方資金占用問題(以下簡稱資金占用)的會計監管,2019年12月,證監會發布了《會計監管風險提示第9號——上市公司控股股東資金占用及其審計》(以下簡稱《會計監管風險提示第9號》),就上市公司控股股東資金占用及其審計業務的會計監管風險進行提示。2020年10月,國務院公布《關于進一步提高上市公司質量的意見》,提出嚴厲查處資金占用行為,并依法追究刑事責任。2022年1月28日,證監會、公安部、國資委、銀保監會聯合公布了《上市公司監管指引第8號》,提出對上市公司資金往來、對外擔保的監管要求。上述文件的出臺為我國證券市場監管提供了依據,但能否有效遏制大股東資金占用行為,并對財務舞弊產生強有力的震懾,仍需要進一步研究。
資金占用是指企業大股東或管理層為了實現自身利益最大化,通過關聯方交易、對外擔保等方式占用上市公司資金的行為[ 1 ]。Johnson等[ 2 ]將這一行為定義為“掏空”,并認為這是導致1998年亞洲金融危機的主要原因。有關資金占用影響因素的研究中,多位學者發現資金占用與大股東的控制權正相關,與現金流權負相關??刂茩囿w現大股東對上市公司資源的支配能力,現金流權反映大股東對剩余收益的索取能力。由于我國證券市場流通股非常分散,導致上市公司股權高度集中,集中的股權結構增強了大股東的掏空能力,便于實現對中小股東的利益侵占;當現金流權較高時,較高的共享收益削弱了大股東利益侵占的動機,資金占用風險降低。此外,也存在資金占用的其他情況,如企業集團、國有企業資金占用額更多,面臨融資約束或財務困境企業資金占用動機更強[ 3 ]等。在抑制大股東掏空行為方面,已有文獻發現獨立董事[ 4 ]、市值管理[ 5 ]、內部控制質量和公司信息透明度的提高[ 6 ]均能減少大股東利益侵占行為。
財務舞弊是指被審計單位的管理層、治理層、員工或第三方使用欺騙手段獲取不當或非法利益的故意行為,具體表現為故意的和有目的的造假行為。學者通常研究舞弊動因理論進而提取舞弊預警指標,舞弊三角理論、GONE理論、風險因子理論、冰山理論等舞弊動因理論得到了廣泛的研究和應用[ 7 ]。通過舞弊動因理論構建財務舞弊識別指標在理論上占據一定的優勢,然而實際識別的準確率卻不盡人意。近年來,證監會曝光的多項資金占用引發的財務舞弊事件表明,企業資金占用和財務舞弊行為之間存在聯系。因此,從資金占用視角研究企業財務舞弊行為值得深入探索。
本文的貢獻:第一,從資金占用視角識別上市公司財務舞弊的潛在風險,研究兩者共生的內在機理;第二,對證監會頒布的《會計監管風險提示第9號》中兩種資金占用模式(余額模式和發生額模式)進行剖析,建立資金占用下財務舞弊風險的綜合測度指標;第三,通過對企業集團和控制權性質的異質性分析,進一步剖析財務舞弊識別的效率;第四,借助資金占用的影響因素提出防范大股東掏空行為的措施,為企業舞弊行為識別提供新的思路和建議。
二、資金占用與財務舞弊的內在關聯
本文根據舞弊三角理論展開相關研究,深入挖掘上市公司資金占用和財務舞弊行為之間的內在關聯,具體如圖1所示。
首先,上市公司大股東資金占用行為會造成企業資金周轉困難,難以實行有效的經營決策,導致企業業績降低。此時為了掩蓋資金占用行為,同時給投資者傳遞公司經營業績良好的假象,大股東有實施財務舞弊的動機。通過篡改財務信息或者編造虛假的財務報表,使投資者難以獲取真實的信息,一定程度上可以隱瞞大股東的資金占用行為,使其能持續地獲取上市公司利益。王克敏等[ 8 ]、楊德明等[ 6 ]均提出,公司大股東可能會通過隱瞞或虛假披露財務信息等利潤操縱方式掩飾資金占用行為。近年來,這一“圓謊式”財務舞弊行為頻發,降低了企業財務信息透明度,不利于資本市場的健康長遠發展。
其次,資金占用形成的根本原因是上市公司內部控制及治理結構存在缺陷,增加了財務舞弊的機會。高雷和張杰[ 9 ]發現在治理水平較高的上市公司中大股東占用資金較少,葉康濤等[ 4 ]認為獨立董事能夠抑制大股東占款行為并提高內部治理機制的有效性,雷光勇[ 10 ]認為企業治理結構的缺陷為財務報告舞弊的發生提供了制度基礎,楊德明等[ 6 ]認為有效的內部控制可以減少大股東虛假披露等財務操縱行為。由此可見,當企業出現大股東資金占用行為時,說明企業的內部控制和治理機制無法進一步限制舞弊行為,兩者極可能伴生出現。
最后,上市公司大股東集權為實施資金占用和財務舞弊等行為提供了借口,使得一系列自利行為符合自身道德觀念和行為準則。Grossman等[ 11 ]認為企業的控制權利益包括共享和私人利益,而大股東集權會使共享利益和私人利益的一致性合理化,使得大股東有理由通過資金占用行為攫取控制權私人利益,最終導致財務舞弊行為的發生[ 2 ]。
三、測度指標的構建
《會計監管風險提示第9號》將資金占用的主要形式劃分為余額模式和發生額模式。本文根據這兩種資金占用模式涉及的主要風險項目,構建舞弊識別相關測度指標。
(一)余額模式下綜合指標的構建
余額模式是指上市公司通過虛構財務報表中貨幣資金余額隱瞞大股東及其關聯方的資金占用,主要包括利用虛假單據和憑證虛增貨幣資金、通過資金池方式將銀行賬戶資金歸集到企業集團并挪用、為大股東的融資行為提供質押擔保等。這些行為會直接影響財務報表使用者對貨幣資金項目真實性和流動性的判斷,因此,資金占用舞弊風險識別的重點在于判斷貨幣資金的質量。貨幣資金包括現金、銀行存款和其他貨幣資金,是企業流動性最強的資產。在此,將貨幣資金相關的異常項目作為舞弊識別依據進行指標的選擇和構建。
1.存貸雙高
對于企業來說,生產經營活動應遵循價值最大化原則,若公司擁有大量運營所需現金資產的同時又大額舉債,需要警惕企業的資金遭到占用。通常來說,貨幣資金占總資產的比例為5%至15%,有息負債率不超過50%,若兩者占總資產比例過大,同時差值較小,說明貨幣資金異常。由此構建以下三個指標,其中有息負債等于短期借款、長期借款和應付債券的和。
X1=貨幣資金/總資產
X2=有息負債/總資產
X3=(有息負債-貨幣資金)/總資產
2.現金及現金等價物和貨幣資金
在資產負債表和現金流量表中,現金及現金等價物凈增加額與貨幣資金年末數減去年初數相等。如果資產負債表中某些貨幣資金受限或遭到占用,就會出現現金流量表中的現金及現金等價物增加額小于貨幣資金變動額的情況,當兩者比值越低時資金占用風險越大。由此構建以下指標:
X4=現金及現金等價物凈增加額/(貨幣資金年末數- 貨幣資金年初數)
3.綜合指標的構建
X1—X4 4個指標均從資金占用余額模式造成的虛假貨幣資金角度識別財務舞弊風險。為了實現余額模式下資金占用舞弊風險的有效測度,引入對數函數就以上4個指標進行非線性轉換構造綜合性測度指標:
W1=log[abs(X3)/(X1+X2)]+log[abs(X4)]
根據定義,當貨幣資金X1和有息負債X2占比越大、兩者差值X3越小、現金及現金等價物凈增加額與貨幣資金之比X4越小時,舞弊風險越大。另外,由于X3和X4存在負值,轉換時采用abs函數事先取絕對值。理論上,指標W1取值越小則余額模式下資金占用舞弊風險越高。
(二)發生額模式下綜合指標的構建
由于虛構貨幣資金等舞弊行為通常涉及銀行對賬單、回單等虛假單據的構建,往往需要和銀行等金融機構聯合造假,注冊會計師審計時進行函證即可發現,因此造假難度大同時性價比低。近年來隨著企業造假手法的“升級”,利用發生額模式掩蓋資金占用行為更為隱蔽。發生額模式是指大股東利用上市公司進行無商業實質的購銷業務、對外投資、支付工程款等形式占用資金,具體包括通過支付虛假采購資金或工程款、虛構在建工程、虛假投資金融產品等方式轉移資金。這些資金占用行為相關的舞弊風險主要體現在上市公司的往來款項、對外投資、在建工程等項目中。
1.往來款項
往來款項是指企業在經營過程中發生的各種應收、應付款項及預收和預付款項。由于往來款項依靠商業信用進行交易,沒有實物形式難辨真假,利用它舞弊無須偽造資金進出痕跡,隱蔽性較高,是分析財務舞弊、會計信息質量的重點科目[ 12 ],其舞弊風險主要與虛構交易相關聯。通過虛構的采購、銷售合同或預繳各類保證金,將賬內資金導出并掛賬在應收或預付科目,實現資金轉移和占用。因此,若往來款項出現大額且長期掛賬,說明資金占用相關的舞弊風險增加,由此構建以下指標:
X5=(應收賬款+預付款項)/總資產
2.對外投資
對外投資是指企業通過股債權投資等方式向其他企業進行投資,以期未來獲得投資收益。在資金占用的發生額模式下,企業可能通過虛假投資信托等金融產品或向大股東實際控制的主體進行投資轉移資金。當企業對外投資額大幅度增加且占比異常時,可以考慮與此相關的資金占用舞弊風險。由此構建以下指標:
X6=對外投資/總資產
3.在建工程、固定資產
在建工程是指正在建設中未達到預定可使用狀態的資產。在建造期間,企業通過支付工程款、虛構在建工程、固定資產等項目建設的方式轉出資金,導致在建工程余額較大、固定資產周轉率較低。由此構建以下指標:
X7=在建工程余額/總資產
X8=固定資產凈額/營業收入
4.綜合指標的構建
上述從資金占用發生額模式下的虛假交易、對外投資和資產建設等方面建立指標來識別財務舞弊風險。同理,為了實現對發生額模式下資金占用舞弊風險的準確刻畫,引入對數函數就X5—X8 4個指標進行非線性轉換構建如下指標:
W2=log(X5)+log(X6)+log(X7+X8)
當往來款項X5、對外投資X6、在建工程X7和固定資產X8越大時,舞弊風險越高,且X5、X6、X7和X8取值均大于0,可以直接取對數。理論上,指標W2取值越大則發生額模式下資金占用舞弊風險越高。
四、研究設計
(一)樣本選擇與數據來源
本文選擇國泰安數據庫中2017—2020年財務違規的上市公司作為舞弊樣本,剔除金融業和數據缺失樣本,并按照兩個標準選取配對樣本:(1)公司規模,選擇與舞弊樣本資產總額最接近的上市公司;(2)行業類別,舞弊樣本和配對樣本企業所在行業相同。最后得到1 064家公司的相關數據,包括532家舞弊公司和532家正常公司。實證時,采用SPSS軟件和STATA軟件進行分析。
(二)變量定義
1.被解釋變量:舞弊行為
本文將舞弊企業定義為1,非舞弊企業定義為0。
2.解釋變量
根據《會計監管風險提示第9號》中兩種資金占用模式下的舞弊風險相關項目,綜合前文分析構建X1、X2、…、X8、W1和W2共10個變量。
3.控制變量
借鑒現有文獻[ 13-15 ]對舞弊動因理論和舞弊識別模型的研究成果,選擇控制變量,具體如表1所示。
(三)研究模型
為研究資金占用下舞弊風險綜合指標的識別效率,本文根據前述指標,參照洪葒等[ 14 ]的研究分別構建模型(1)和模型(2)進行分析。
其中p為舞弊發生概率,W為解釋變量,C為控制變量,?茁為系數,?著為隨機誤差項。本文將舞弊類企業的被解釋變量取值定為1,正常企業取值定為0,且舞弊企業和正常企業的數量相同,由此Logistic回歸模型的結果判定原則設為如果概率P值大于0.5判定為舞弊企業,小于0.5則判定為正常企業。
五、實證分析
(一)描述性統計
描述性統計和配對樣本T檢驗結果如表2所示。舞弊企業的W1取值低于正常企業(負影響),且其W2取值高于正常企業(正影響),與前文理論假設一致??刂谱兞恐?,舞弊企業的凈資產收益率C2、總資產周轉率C3、主營業務收入增長率C4、凈利潤現金凈含量C5、股權集中度C6、內部控制是否有效C9、審計意見類型C10均低于正常企業的值,說明舞弊企業的盈利能力、營運能力、成長性和現金流狀況更差,股權集中度更低,內部控制更無效且更容易獲得非標準的審計意見。舞弊企業的資產負債率C1、兩職合一C7、獨立董事比例C8均高于正常企業的值,說明舞弊企業的負債率更高、董事長和總經理兼任的比例更高。其中舞弊企業的獨立董事比例高于正常企業,說明獨立董事制度可能并未對企業形成有效的監管。配對樣本的T檢驗顯示,在1%的顯著性水平上,W2、資產負債率C1、凈資產收益率C2、總資產周轉率C3、股權集中度C6、獨立董事比例C8、內部控制是否有效C9、審計意見類型C10在兩種檢驗中均顯著;在5%的顯著性水平上,主營業務收入增長率C4在兩種檢驗中均顯著。說明上述指標在舞弊公司和非舞弊公司之間有顯著的差異,這些檢驗結果顯著的指標可能會作為識別舞弊的征兆進入模型。
(二)Logistic回歸分析
為了進行Logistic回歸分析,首先檢驗多重共線性問題。利用方差膨脹因子對解釋變量和控制變量進行多重共線性檢驗,實證結果表明所有變量的VIF取值都小于10,因此變量間不存在多重共線性。采用SPSS軟件對模型(1)和模型(2)分別進行Logistic回歸,回歸時選擇全部變量進入分析,回歸結果如表3所示。
在模型(1)中,凈資產收益率C2、總資產周轉率C3、內部控制是否有效C9和審計意見類型C10在1%的水平上顯著。其中C2和C3系數為負,說明凈資產收益率和總資產周轉率越低時,舞弊概率越大。C9和C10系數為負,說明當內部控制無效和審計意見非標準時,舞弊的概率越大。股權集中度C6在5%的水平上顯著,且系數為負,說明第一大股東持股比例越低舞弊概率越高。獨立董事比例C8在10%的水平上顯著,且獨立董事比例越高舞弊概率越大,說明獨立董事制度并未對企業形成有效的監管。
在模型(2)中,W2在1%的水平上顯著,系數為正,說明W2越大發生額模式下的資金占用舞弊風險越高。W1在10%的水平上顯著,系數為負,說明W1越小余額模式下資金占用舞弊風險越高。凈資產收益率C2、股權集中度C6、內部控制是否有效C9和審計意見類型C10在1%的水平上顯著,總資產周轉率C3在5%的水平上顯著。C2、C3、C6、C9和C10系數均為負,說明凈資產收益率、總資產周轉率越低和內部控制無效、獲得非標準審計意見類型的企業舞弊風險越高。
根據表4,對比分析模型(1)和模型(2)的識別準確率。模型(2)的預測準確率(75.3%)高于模型(1)的預測準確率(69.4%),說明構建資金占用下的舞弊風險測度指標可以提升企業舞弊識別模型的準確率。在識別錯誤率方面,模型(2)的“第二類錯誤率”(161/532)遠低于模型(1)的“第二類錯誤率”(229/532),這表明模型(2)將舞弊公司判定為正常公司的概率明顯下降,有利于舞弊風險的防范和控制。
(三)穩健性檢驗
1.probit回歸分析
采用STATA軟件對模型(1)和(2)分別進行probit回歸,結果如表5所示??芍谀P停?)中,W2在1%的水平上顯著,系數為正,說明W2越大發生額模式下的資金占用舞弊風險越高;W1在5%的水平上顯著,系數為負,說明W1越小余額模式下資金占用舞弊風險越高。上述結論與Logistic回歸一致。
2.數據選擇
按照一一匹配原則,重復上述數據提取和處理過程,為每1家舞弊企業另外選取1家配對正常企業,共得到1 064家企業數據,回歸結果如表6所示。在模型(2)中,W2在1%的水平上顯著,系數為正,說明W2越大發生額模式下的資金占用舞弊風險越高;W1在10%的水平上顯著,系數為負,說明W1越小余額模式下資金占用舞弊風險越高。此結論與上文回歸一致。
六、進一步討論
(一)企業集團
根據《會計監管風險提示第9號》,在資金占用余額模式下,大股東會通過企業集團資金池方式歸集上市公司銀行賬戶貨幣資金并挪用;在資金占用發生額模式下,大股東會通過企業集團進行無商業實質的購銷業務,或向集團內企業進行投資以轉移資金。企業集團是由多個獨立企業通過正式或非正式聯結形成的組織結構,是一系列公司交叉持股形成的一種聯合體[ 16 ]。因此本文假設企業集團會進一步加重資金占用下的舞弊風險,并設計相關實證過程。參考鄭國堅等[ 17 ]對企業集團的定義,企業第一大股東為集團公司時取1(組號1),否則取0(組號0),對1 064個企業樣本進行分組實證,結果如表7所示。
由表7可知,在集團企業中,模型(2)回歸結果顯示W2在1%的水平上顯著,系數為正;W1在10%的水平上顯著,系數為負。模型(2)的預測準確率(77.4%)高于模型(1)的預測準確率(66.7%),說明利用資金占用舞弊風險測度指標可以提升集團企業舞弊識別準確率約10個百分點。在非集團企業中,模型(2)回歸結果顯示W2在1%的水平上顯著,系數為正;W1在5%的水平上顯著,系數為負。模型(2)的預測準確率(74.7%)高于模型(1)的預測準確率(70.5%),說明資金占用下的舞弊風險測度指標可以提升非集團企業舞弊識別準確率約4個百分點。根據上述結果可知將集團企業加入資金占用舞弊風險測度指標后,相較于非集團企業而言模型識別準確率提高更多,因此資金占用舞弊風險測度指標對集團企業舞弊識別更加有效。
(二)控制權性質
諸多學者討論了企業控制權性質對資金占用下舞弊風險的影響。王鵬等[ 18 ]認為國有控股上市公司大股東實施資金占用后個人受益有限,因此通過財務操縱等手段侵占公司激勵較弱。李增泉等[ 1 ]則認為由于國有資產所有者缺位、投資者保護機制和司法體系不完善,大股東更有動機侵占中小股東利益。為探討企業控制權性質對資金占用下舞弊風險的影響,將1 064個樣本數據依據控制權性質進行分組,當企業實際控制人為國有企業記為1(組號1),否則記為0(組號0),結果如表8所示。
由表8可知,在國有企業中,模型(2)回歸結果顯示W2在1%的水平上顯著,系數為正;W1不顯著,系數為負。說明國有企業更多采取資金占用發生額模式進行財務舞弊行為,可能是由于國有企業貨幣資金監管更加嚴格。模型(2)的預測準確率(75.6%)高于模型(1)的預測準確率(72.7%),說明國有企業資金占用下的舞弊風險測度指標可以提升舞弊識別準確率約3個百分點。在非國有企業中,模型(2)回歸結果顯示W2在1%的水平上顯著,系數為正;W1在20%的水平上顯著,系數為負。模型(2)的預測準確率(74.3%)高于模型(1)的預測準確率(70.6%),說明非國有企業資金占用下的舞弊風險測度指標可以提升舞弊識別準確率約4個百分點。根據上述結果可知,非國有企業的資金占用舞弊風險測度指標識別準確率提高更多,因此資金占用舞弊風險測度指標對非國有企業舞弊識別更加有效。
七、結語
近年來,上市公司大股東資金占用問題日益嚴重,本文針對這一現象展開研究,發現大股東資金占用不僅會造成公司資金緊缺、經營困難,而且會促使企業實施“圓謊式”的財務舞弊行為,通過篡改財務信息、編制虛假財務報表等掩蓋大股東的資金占用,危害了資本市場的健康發展。本文從舞弊三角理論出發,研究上市公司資金占用和財務舞弊共生的內在機理,通過《會計監管風險提示第9號》中兩種資金占用模式分別建立資金占用舞弊風險的綜合測度指標,并構建Logistic回歸模型進行財務舞弊識別。研究發現資金占用舞弊風險測度指標可以提高財務舞弊識別的準確率。進一步分析發現,資金占用舞弊風險測度指標對集團企業和非國有企業的財務舞弊識別更加有效。本文的研究為從技術層面提高財務舞弊識別效率提供了支持。
針對上述研究結論提出以下政策建議:(1)由于企業大股東資金占用會促使企業實施“圓謊式”的財務舞弊行為,應關注企業資金占用舞弊風險項目;(2)企業大股東利用對外投資、虛假往來款項、長期資產建設等方式掩蓋資金占用,成為近年大股東實行資金占用和財務舞弊行為的常用方式,需要重點關注;(3)大股東會通過企業集團歸集資金并挪用,進行無商業實質的購銷業務,或向集團內企業進行投資以轉移資金,因此需要加大對企業集團內部交易的監管力度,重點加強采購付款管理、銷售收款管理以及大額投資決策審批程序等,防止出現虛假交易和投資轉移資金的行為;(4)國有企業更多采取資金占用發生額模式進行財務舞弊,應關注與此相關的資金占用舞弊風險項目,如往來款項、對外投資、在建工程等,而相較國有企業,非國有企業資金占用引發的財務舞弊風險更高,應予以重點關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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