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清
宇霞身穿白色的確良短袖襯衣,一條藍(lán)色裙子,在建筑工地寢室里哼著小曲兒旋轉(zhuǎn)著。“咋這么高興啊,撿到金子了?”室友們問,她一邊旋轉(zhuǎn),一邊告訴她們,她要到她二娘那里學(xué)做沙發(fā)了。
二娘對員工一視同仁,制作的產(chǎn)品既結(jié)實又美觀。起初,宇霞對二娘十分不滿,直到她當(dāng)了沙發(fā)老板后,才領(lǐng)會到二娘的艱難。
初夏的早晨,二娘把她領(lǐng)到她的廠子里。“前面是三間鋪面,后面是廠地。”二娘邊介紹邊對她說,“今天看看師傅們咋做沙發(fā)架子,覺得自己能做了,就自己做。”一會兒,她們來到了車間。“親愛的師傅們,她叫林宇霞,你們有徒弟了!”二娘對工人們說。
“師傅們好!請多多指教!”她向師傅們打招呼。“好!”師傅們邊做沙發(fā)邊回應(yīng)。此刻,只有“鐺鐺鐺”的釘沙發(fā)架子的聲音。師傅們咋這么冷漠呢?她有點兒失落。后來,她才曉得,師傅們是計件開工資的。
師傅們釘沙發(fā)架子,就是把鋸好的木條釘成沙發(fā)的框架。她觀察了一會兒,找了一個稍寬的地方,像工人們一樣拿起鋸好的木條開始釘沙發(fā)架子。可木條左拼右拼,總也釘不好。“這姑娘大概是老板的侄女,那天老板說人手不夠,讓她侄女來學(xué)。”工人們小聲議論著。二娘雖然對沙發(fā)質(zhì)量要求嚴(yán),但從不拖欠工人工資,誰家里遇到困難,她都會力所能及地幫助,工人們很尊重她。
宇霞聽著大家的議論,淚水不知咋就從眼里流出來了。“哼!我就不信把你弄不好!”她用鐵錘敲了一下木條。“姑娘,這個活兒是男人做的,你還是重新找個工作吧!”年齡稍大的師傅對她說。宇霞不說話,她把沙發(fā)架子重新擺放好,埋下頭,一手扶住木頭上的釘子,一手持著半斤重的鐵錘,一錘一錘地砸下去,“咚”的一下,錘子砸偏了。剛才和她說話的師傅聽到錘子的聲音不對,猜測一定是砸到手上了,他抬頭一看,宇霞正沮喪地捂著手,果然是這樣。他忙丟下手里的活兒,走過去查看宇霞捂著的手。還好,只是手背的皮被錘子的棱角劃了一道白色的印子,滲出三五個小米粒般大小的血珠。
師傅接過她的錘子,把握錘扶釘?shù)氖謩菔痉蹲鼋o她看:錘子輕巧地?fù)P起,然后,借力自然落下,垂直、準(zhǔn)確地砸在釘帽上,“叮”,釘子一下子入木半寸。宇霞看著師傅的示范,雙眼一熱,兩顆淚珠劃出兩道光線,無聲地落在了受傷的手背上,把米粒大的幾顆血珠連成了一枝梅花。“宇霞加油!加油!”幾個師傅齊聲喊道。她含著眼淚把手握成拳頭,沖他們喊“加油”。
宇霞終于能熟練地釘沙發(fā)架子了,但師傅們釘沙發(fā)架子為啥總比自己釘?shù)每炷兀坑钕技?xì)心觀察,終于找到原因。原來,他們把多個釘子用牙咬著,再把釘子吐在手里,或用手拿咬在牙上的釘子,這樣就快了。而自己的釘子是用完一顆,再到木框里去拿,多費時呀!
宇霞從木框里拿起三根釘子咬在牙上,沒忍住吐了出來,好臭、好硌牙,她用手用力地在嘴邊扇著,胃直發(fā)嘔,她急忙跑到店鋪門外那排米蘭樹旁大口地呼吸著。待心里好受一點兒,她回頭看著店鋪里那些漂亮的沙發(fā),情不自禁地走過去,坐到單人沙發(fā)上。“哇!好舒適啊!”二娘婚后,家庭貧窮,不得不把幾個月大的兒子留在家讓孩子的奶奶帶,一個人到城里打工。偶然機會,開始學(xué)做沙發(fā)。二娘吃了很多苦,但她挺過來了,不管是釘沙發(fā)架子、繃沙發(fā),還是做沙發(fā)套子都是好手,現(xiàn)在是縣城里出名的沙發(fā)老板,二娘能做到,相信自己也一定能做到,并且做得更好。她返回工地拿起三根釘子用牙咬著,口水直往外流,心里默念“忍住!忍住!”牙不舒服了,嘔吐,還是咬著,如此反復(fù),她終于適應(yīng)了。“宇霞好樣的!”師傅們齊聲喊道,同時,響起了熱烈的掌聲!“我們宇霞真棒,我沒看錯!”二娘不曉得啥時來到工地。
原來,二娘有心培養(yǎng)她,讓她從基礎(chǔ)做起,學(xué)會做沙發(fā)的全套技術(shù),包括銷售部分。
此時,宇霞在二娘和師傅們的掌聲中笑了,俊秀的臉笑得像綻放的花朵!陽光從窗口照進來,給他們增添了更多的溫暖和生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