報仇

劉基地

小順子是爺爺從小抱大的，一天到晚離不開爺爺。尤其到了晚上，總躺在爺爺身邊，讓爺爺講故事，還不讓講重復的，害得爺爺絞盡腦汁，挖空心思找故事題材，滿足孫子的需求。望著寶貝孫子在故事中睡熟的小臉，爺爺也打起了哈欠。

一晃兒，小順子長到了十八歲，決心接過爺爺的班，報名參軍，當了一名消防員。小順子的個頭兒超過了爺爺半個頭，厚厚的胸膛，長長的手臂，大大的眼睛，高高的鼻梁，標準的軍人形象！

來到消防隊后，號一響，上操場；哨一吹，跳沙堆。今天爬高，明天臥地，熱天一身汗，雨天一身泥，搞得不像個人樣，倒像一只上躥下跳的猴子。夜里，小順子躺在床上，很想念爺爺，再也無法聆聽爺爺給自己講故事了。但爺爺講的那些數不清的小故事，他背得滾瓜爛熟。三個月過后，小順子練就了一身過硬的功夫。

某天，小順子當班。一大早，電話鈴響了起來，他拿起電話，話筒里面傳來急促的聲音：“我家著火了，快來救火啊！”小順子放下電話，立即向隊長匯報。然后，消防車發出刺耳的聲音，一路飛奔。車還沒停穩，小順子像爺爺給他講的英雄人物那樣挺身而出，不顧個人安危，和其他隊員一起沖入火海，冒著濃煙，救出傷者。然后，撲滅了大火。

過了幾天，隊里接到報警：某小區住宅樓上，懸掛了一個大馬蜂窩，馬蜂時不時地出來攻擊人類。尤其進入夏季，在短短一個月的時間內，連續蜇了六七位居民，搞得人心惶惶。居民們強烈要求鏟除這個危及人身安全的“毒瘤”。

小順子接警后，騎上摩托車迅速駛向報警的小區。他和隊友小聶來到那棟居民樓下，發現那個如哈密瓜大的馬蜂窩懸掛在三層的屋檐下。小順子抬頭望著上邊的馬蜂窩，架起了云梯，拉起了警戒線，防止居民靠近，被馬蜂蜇著。就在忙碌的瞬間，他突然想起了爺爺給他講的故事。

那年，爺爺放學后，沿著崎嶇的山路向營區大院走去，走著走著，他發現路旁一棵梧桐樹上有一個大馬蜂窩，像個倒掛金鐘，四周布滿小洞，只見蜂子或飛出來，或飛進去，不知忙什么。爺爺對小伙伴軍子說：“你敢捅馬蜂窩嗎？”小伙伴軍子搖了搖頭，連聲說：“我可不敢，聽說被馬蜂蜇著，相當痛。”爺爺嘿嘿一笑，說：“膽小鬼，看我的。”“別逞能了，還是別招惹它吧！”同伴極力阻止。“你把衣服給我，然后躲得遠遠的，我用衣服蒙住臉，看它蜇哪兒。”同伴軍子拗不過爺爺，只好把上衣給他，自己跑到很遠的地方躲了起來。

爺爺從地上找了一根木棍，把頭捂得嚴嚴實實，只露出一雙眼睛。到了樹下，爺爺像猴子一樣爬到距馬蜂窩最近的樹干上，伸出木棍朝著馬蜂窩一捅，馬蜂窩便順著樹干滑了下來。然后，爺爺撒腿跑開了，跑了一段路程，以為沒事了，便把頭上的衣服拿了下來，嘴里喊道：“軍子！怎么樣，我說沒事吧！”話音沒落，便聽見爺爺“哎喲”一聲，同伴軍子問道：“你怎么了？”“不好，我被馬蜂蜇著嘴了。”爺爺疼痛不已。軍子提醒爺爺：“還杵在那兒干啥，快去醫務室呀！”

爺爺飛快地跑到大院的醫務室，值班軍醫看到他痛苦的樣子，差點兒笑出聲來，連忙做了處理，并給他打了消炎針。

第二天，爺爺的半邊臉腫得像個發面饅頭，心中暗想：這叫自作自受，人家不讓捅，自己偏捅，這下可知道馬蜂的厲害了！爺爺被蜇后，整整半個月沒敢出門。從那以后，每當小伙伴提起捅馬蜂窩的事，他總是躲在一邊，臉上露出談“蜂”色變的神情。

小順子想到這兒，差點兒笑出聲。隊友小聶莫名其妙地問：“你笑什么？”小順子不想讓別人知道爺爺小時候捅馬蜂窩被蜇的事，怕被隊友小聶當作笑料傳播出去，便隨口答道：“沒笑什么，我上去用噴火槍把馬蜂窩燒掉，你在下面接應。”

兩分鐘后，小順子成功燒掉馬蜂窩。自言自語道：“爺爺當年如果有現在的防護用具，也不至于被馬蜂蜇著，爺爺！孫子給您……”

小聶問：“你嘀咕什么呢？”小順子嘴里吐出三個字：“報仇了！”

小聶一頭霧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