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分型圖譜法的蒙古文鉛字造型特征研究

湯曉潔 畢力格巴圖

【摘 要】本文以蒙古文鉛字為研究對象，運用設計學的研究方法，結合考古類型學的方法，將蒙古文鉛字分為四型。運用考古類型學的分型圖譜法，對各時期鉛字造型的演變規律進行分析，得出鉛字字型由分散無序到集中有序由圓鈍樸拙到鋒利精致，由形制多樣到漸成規律的結論，體現了鉛字適用合度與致用為本的設計思想。

【關鍵詞】蒙古文；正文字體；分型圖譜

【中圖分類號】H121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7—4198（2023）07—234—04

一、研究背景

歷史上但凡處在轉折期或具有開創意義的人、事、物，都是值得深入研究的對象。印刷技術作為推動社會和文化變革的工具，為文化傳播創造了新的手段和空間，帶領全人類走向了新的文明領域。

蒙古文印刷術歷史悠久、文化內涵豐富，具有獨特的創新模式和多樣的包容性。為了保證信息傳遞的效率，13世紀蒙古族開始從手寫轉向印刷，[1]歷經了木刻版、銅版、鉛字印刷等多種印刷方式，其中鉛字印刷術對蒙古族出版業和文化發展影響最為深遠。蒙古文鉛字印刷術深刻影響了之后的印刷字體發展，具有獨特的研究價值和深刻的時代烙印。蒙古文鉛字中某些視覺特征一直沿用至今天的印刷字體中，研究任何蒙古文印刷字體都必須追溯到鉛字本身，對于研究蒙古文字體設計的演變及蒙古文字體設計具有重要意義。

國內有關蒙古文鉛字的研究多以傳統文獻為基礎，或以實地考察為主。在這樣的背景下，蒙古文鉛字研究的現狀引起筆者不斷的反思，成為筆者從事這一課題研究的重要原因。作者有意識地運用歷史學、設計學等研究方法，對蒙古文鉛字的存在原因和形式進行了深入的研究。

二、蒙古文鉛字的形制分類

本研究使用考古類型學中的分型圖譜法進行分析。首先要做的就是分類，選擇合適的分類標準來進行更加細致的劃分，繪制并分類歸納蒙古文鉛字輪廓，既要盡可能合理分類，又要能反映字體本身的特點和差別。每種類型有許多與其他類型不同的特征，在分類模型中要與其他類型正常區分，它必須具備排外性的定義。[2]對收集到的蒙古文鉛字字樣進行匯總，通過圖片資料分析梳理，對所有鉛字字號做統一處理，對篩選后得到的樣本運用圖像軟件分析，最終獲得204種蒙古文鉛字字樣的輪廓特征樣本。比較樣品各部位曲線差異，從視覺角度將蒙古文鉛印字體分為以下幾類，得到蒙古文鉛字分型分式圖譜。

A型：A型鉛字字體源于蒙古文木刻版字體，初見于日俄后多用于報紙，是現行“報體”的早期原型之一。[3]

Ⅰ式：整套字體風格鮮明，造型獨特，具有蒙古文木刻版的特征。字體上下緊湊纖細，字距寬，筆畫間距較均勻。“字牙”尺寸較短，“字干”有輕微脹墨現象，[4]總體基本屬于豎直。整體而言，線條柔和工整，筆畫粗細均勻，轉折精致柔和，屬于非常美觀工整的字體。

Ⅱ式：整體轉折多且尖銳，緊湊字距合理，辨識度高，筆畫精致。“字辮”“指甲”“辮尾”“角頭”筆畫長且尖。整體而言字體的文字比較修長，縱向拉伸感強，結構緊密，工整程度屬中等偏上。

Ⅲ式：字符間距較窄，字母較扁，筆畫銳利纖細，有橫細豎寬的特點。“字牙”精致，筆畫突出，“字牙”尖而短，“字腿”筆畫較水平，傾斜角度較小。整體規整細節精致結構均衡，字體轉折利落，充滿張力，屬于比較硬朗的字體。

B型：B型字體早期多為特睦格圖蒙文書社字體，對同時代蒙古文鉛字字體及后世鉛字字體影響極大，后演變成現行蒙古文字體“白體”，直接影響蒙古文數碼印刷字體造型。

Ⅰ式：字體風格鮮明，造型獨特，字體橫細豎粗特征明顯，具有蒙古文木刻版的特征。區別于同時期其他字體，該字體美觀工整，在符合鉛字規則同時，保留大量竹筆手寫特征，別有雅致。字體總體纖細，部分看起來較粗，可能是“脹墨”或后世保存問題導致。“右撇”末端稍有頓筆，“字牙”尖銳，“肚腔”“勺腔”線條流暢圓潤。從整體上看，字體優美工整，筆畫統一協調，轉折精致鋒利，富有節奏感，是十分漂亮整齊的字體。

Ⅱ式：字間距適中，行間距較寬，高度較修長，字體橫細豎粗特征明顯，印刷字跡清晰。右撇舒展漂亮，末端頓筆富有書法氣息。“字干”基本豎直，“字牙”與“長牙”長短適中比例協調，“字喙”上翹，“肚腔”空間圓潤，“字腿”“右撇”較長，傾斜角度適中。

Ⅲ式：字體更加適合人眼閱讀，字符中圓潤和鋒利共存，兩者結合得非常好。字體字形更加統一，已非常接近現行“白體”字體。比較有意思的一點是，這類字體“字撇”末端出現了“喇叭口”設計，可見蒙古文鉛字字體設計在該類已走向了成熟。

Ⅳ：字體整體較扁，銜接處差，字符間距緊湊，保留大量書法特征。“字牙”較為鋒利，“字辮”傾斜度較大，字體內部風格多變，部分字母有藝術字體的特點。

C型：字體整體較大，銜接較好，字體流暢圓潤。這類字體主要為英國使用，這種字體極有可能是當時英國認為最美觀的蒙古文字體。

D型：該字體源于日本蠟版印刷，是現存蒙古文最早的手寫體字體。1954年于內蒙古日報社扉頁使用，字型略有變形。整體書寫特征明顯，曲線圓潤，筆法特點鮮明，略帶連筆。

E型：字體較為圓潤，字符間距較大，行間距分散。“肚腔”“勺腔”較為圓潤，“字喙”上翹，“字腿”傾斜角度適中。字體整體整體纖細，有較強的木刻版蒙古文風格。

綜上所述，通過圖譜對蒙古文鉛字進行梳理歸納出以下幾點：

首先，A型鉛字樣本占研究類型總數的27%，B型鉛字樣本占研究類型總數的72 %，C型、D型及E型鉛字樣本共占研究類型總數的1%，可見B型鉛字仍為蒙古文鉛字的主要表現形式。其原因有二：其一，B型字體最初為特睦格圖鉛字字體，對于蒙古文鉛字印刷有著獨特的地位；其二，B型字體更符合蒙古族審美和閱讀書寫習慣。其次，蒙古文鉛字隨著歷史的推進其字體造型在不斷發生變化，不斷地創新和突破。通過分型圖譜可以判斷蒙古文鉛字雖呈現出一定的差異性，但造型整體趨于穩定。最后，蒙古文鉛字基于穩定之上又有變化之處，可見隨著發展蒙古文鉛字造型也在不斷地產生新的變化，通過不同時期這種細微的變化可以看出其造型演變由單一性逐漸發展呈現出多樣性的趨勢。

三、蒙古文鉛字的演變規律

本節分析蒙古文鉛字的演變規律，將蒙古文鉛字分為五個時期分別是20世紀前，1900—1924年，1924—1949年，1949年—1969年，1969—1993年。將各時期蒙古文鉛字在相同位置細節的區分進行分析，以便更準確地判斷各時期鉛字的特征。

觀察這些坐標系的輪廓曲線集合，對比分析發現曲線的形態發生了顯著的變化。

1900—1924年蒙古文鉛字，高度并不平衡，但中位段幾乎可以重疊。說明該時期鉛字除少數字體變化較少，基本保持統一類型，有單一固定的種類。

1924—1949年蒙古文鉛字，大致可以分為兩種鉛字，一種屬于A型，字頭整體較高，字距緊湊，變化多樣。一種屬于B型，整體較扁平，輪廓線重合度高，整體造型接近，可見該類型的鉛字已具備一定的標準。

1949年—1969年，字體輪廓起伏大，變化多樣。該時期輪廓曲線綜合了1924—1949年和1969—1993年時期鉛字的特點，處于蒙古文鉛字字體過渡時期，有著承上啟下的作用。

1969—1993年，對比前面幾種蒙古文鉛字造型開始變得更加扁平，線條更加流暢，字體造型整體小巧精致，工業美感和人文美感并存。這個時期字模雕刻師為了節省空間將字體鑄造得較為扁平，而且在連續垂直的排列字母時，縮短上下比有益于蒙古文字造型的舒適閱讀。蒙古文鉛字字體逐漸走向統一，從此蒙古文鉛字字體或者說是蒙古文印刷字體走向了成熟。

蒙古文鉛字發展成熟的原因，一方面得益于時代發展中技藝的傳承和科技的發展，表現在蒙古文鉛字輪廓上就是曲線由早期活躍波動較大逐步趨于穩定和集中；一方面借助于國家統一調配的政策，表現為中后期字型輪廓曲線重合率較高。各時期產生的鉛字具有時代的印記，在漫長的變化過程中輪廓曲線趨近，整體由散亂無序發展至有跡可循，鉛字輪廓由圓鈍膨脹發展到鋒利精致，這些無一不從側面體現出技術的高速發展。歷史的車輪無人能逆，面對時代變革唯有繼承和創新。

四、結語

蒙古文鉛字造型特征演變與與時代背景、文化交融、技術工藝等密不可分。通過分析圖譜法將蒙古文鉛字主要分為 A、B、C、D、E五型，總結歸納了各類型蒙古文鉛字的形制特征。對蒙古文鉛字演變規律進行分析，得出鉛字字型由分散無序到集中有序，由形制多樣到漸成規律，有規范字號、固定標準的結論。蒙古文鉛字整體造型風格的演變變化由圓鈍樸拙到鋒利精致，體現了鉛字適用合度與致用為本的設計思想，對于厘清蒙古文鉛字藝術特征及文化內涵有重要意義。

參考文獻：

[1]耿燦.游走于傳統與現代之間——以蒙古文書法為例淺談民族藝術的傳播與轉型[J].黑龍江民族叢刊，2019（1）.

[2]孟蕾，周曉陸.基于分型圖譜量化法的唐代陶瓷執壺功能性造型研究[J].裝飾，2019（1）.

[3]佟麗華.蒙古文鉛印正文字體的形成與歷史背景[J].文化產業，2020（33）.

[4]烏日晗. 康熙版蒙古文《甘珠爾》字體復刻開發研究[D].呼和浩特：內蒙古農業大學，2019.

★通訊作者：畢力格巴圖

作者簡介：湯曉潔（1997—），女，漢族，河北張家口人，內蒙古農業大學，碩士研究生，研究方向為設計學、游牧民族工藝美術；通訊作者：畢力格巴圖（1976—），男，蒙古族，內蒙古自治區巴彥淖爾人，內蒙古農業大學材料科學與藝術設計學院，教授，研究方向為游牧民族工藝美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