樹眼

胡曉諾

夜幕降臨，冬日的天空仿佛在瞬間被涂抹上了一層黑色的顏料。呼呼的風聲在耳邊響起，像極了電影里的恐怖配樂。一個人走夜路有些害怕，我不禁加快了步伐。路兩旁的樹木威嚴地矗立著，葉子在刺骨的寒風下發出沙沙聲，給無際的黑暗又平添了一絲陰森。

清冷的月光鋪灑在地面上，好像鍍上了一層霜。恐懼雖涌上心頭，但我的余光還是不時瞟向兩側的景物。突然，我看到一只奇特的眼睛望向我，嚇得我差點兒叫出聲來，像一只兔子落荒而逃。

本是一件不值一提的小事，但我卻莫名其妙地想起那只眼睛，那應該是一只滄桑的眼睛，夾雜著一絲堅毅和不甘，仿佛受了委屈要傾訴給過路人。直到一個溫暖的午后，偶然間我再次經過那條路，與它重逢，才有機會細細注視它。

原來與我對視的那只“眼睛”是一棵樹上的紋理。我又觀察了周圍的樹木，它們的樹干上也出現了類似人眼的樹紋，褐色的瞳仁鑲嵌在上下眼瞼之間，非常逼真。這些“眼睛”大小、形狀、顏色各不相同，分布凌亂。最大的直徑有10多厘米，最小的直徑有2厘米左右，或顧盼神飛，或威嚴怒目，或炯炯有神，饒有趣味。

我拍了幾張照片回家，好奇心驅使我開始上網查閱樹上出現類似眼睛紋理的原因。有專家稱，樹干上這些類似眼睛的樹紋，很有可能是大樹的枝干斷裂形成了傷口，傷口處形成愈傷組織，與周圍原有表皮組織生長速度有差異，從而產生這種現象。它有點兒類似于人體皮膚上形成的疤痕。至于“眼睛”周邊紋路的形成，有可能是因為枝干一年一年地生長，會留下類似年輪一樣的印記。

我突然想起小時候在書上看過的一首詩：每當砍掉我一只臂膀，我就多出一只眼睛。修剪殘枝本有利于樹木更好地生長，可過度砍伐終究讓樹木落了淚。

人類砍掉我的翅膀，仇恨使我生出眼睛。原來樹是有眼睛的，它看得見人類的罪行、同伴的慘狀。它說不出，只是生出一只又一只眼睛，默默地承受，隱忍地注視。人類倘若只是用盡了它的價值卻不善待它，那么紙張劃破人類的手指便是它最后的反抗。

想到這，我突然對這一雙雙“眼睛”多了一分憐憫和敬意。

（作者單位：山東省聊城幼兒師范學校? 指導老師：李欣欣）

（插圖：辛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