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員錢昆的心愿

王丹譽

這事在當時和后世都成了官場上的笑話，蘇東坡的詩句“欲問君王乞符竹，但憂無蟹有監州”即是講的這件事。到了清代，費錫璜也作《持蟹歌》，寫道：“錢昆補郡愿就蟹，一官但為齒舌移。”人們將關注點放在了錢昆嗜蟹上，還忽略了他的另一個條件——“無通判”。

北宋前期，有個叫錢昆的官員，是五代吳越王錢倧之子。錢家世代都生活在余杭（今浙江杭州市），余杭人特別喜歡吃螃蟹，錢昆也不例外。

錢昆自小刻苦讀書，歸宋后，在宋太宗淳化三年（992年）登第一甲進士，從楚州寶應縣主簿一職做起，累遷至三司度支判官，曾知廬、濠、泉、亳等七個州。他為官寬簡便民，后來在秘書監任上致仕。錢昆年輕時，曾有一趣事，被引為笑談。

本來在京城開封當官的錢昆曾向朝廷申請到外地做官，以他當時的資歷，如果到地方肯定就是地方的長官，即知州（知府、知軍）。

有人問錢昆想去哪個地方做官，錢昆直截了當地回答：“但得有蟹，無通判處，足慰素愿也。”意思是，只要能有螃蟹吃，沒有通判，任何地方都可以啊！這事在當時和后世都成了官場上的笑話，蘇東坡的詩句“欲問君王乞符竹，但憂無蟹有監州”即是講的這件事。到了清代，費錫璜也作《持蟹歌》，寫道：“錢昆補郡愿就蟹，一官但為齒舌移。”人們將關注點放在了錢昆嗜蟹上，還忽略了他的另一個條件——“無通判”。

其實，錢昆只是說出了一些為官者共同的心愿：當官的本性就是——既要自己獨享權力，還要拒絕別人監督。

何謂通判？宋朝自從攻取湖南以后，為了防止州（府、軍）地方長官大權獨攬，甚至發生反叛，朝廷開始為各州（府、軍）設置“通判”。它的名分雖在知州（府、軍）之后，但與知州（府、軍）共同管理州（府、軍）事，共同簽署文件方可生效，并且還有監察知州（府、軍）及官吏之權，號稱“監州”。

既然有監督之責，通判自然也可以舉發地方官員的一些不法行為。比如太平興國四年（979年），秦州知州段思恭濫用職權，挪用公款，攪亂市場交易，被通判王延范告發。

因為通判既不是地方主官的副職，又不是地方主官的下屬，所以經常要與地方主官爭權。通判在整個宋朝地方制度中占有重要的地位，“政無不聞”，可以說事無巨細，幾乎涉及所有政務。所以他們每每遇到矛盾，都會理直氣壯地對地方主官說：?“我是監郡，朝廷使我監汝。”我的職責就是專門監督地方主官的，朝廷派我來就是監督你的。

地方主官的權力過于受到通判的牽制，宋太祖知道后感到不妥，專門下詔書對他們既批評又鼓勵，要通判和地方主官團結協作，明令所有文件未經地方主官、通判同時簽署，本地方、本單位不得接受和執行。之后的宋太宗也不得不下詔對通判的權力稍加限制。此后，通判和地方主官關系稍稍緩和，但是距離同僚之間和睦相處還有一定的距離。歐陽修就曾說：“國朝自下湖南，始置諸州通判。通判嘗與知州爭權，然至今州郡往往與通判不和。”

可見，錢昆的兩個心愿盡管把吃蟹放在了第一，仍十分在意是否有通判會管著他。但為官哪能既享受權力又不受監督，兩頭好處都想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