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萍,賈守梅,夏卿,蔡雨勵,時蕊馨
(1.上海市普陀區長壽街道社區衛生服務中心,上海 200063; 2.復旦大學護理學院,上海 200032;3.上海市普陀區曹楊街道社區衛生服務中心,上海 200062)
近年來,社會老齡化的加速和家庭結構小型化,推動了我國老年空巢家庭數量迅猛增長。空巢老人已成為社會重點關注人群[1]。空巢老人是指年齡60歲及以上,沒有子女或雖有子女但不與其共同生活(子女長大成人后從父母家庭中相繼分離出去、獨自生活或與其配偶生活)的老人[2-3]。根據國務院公布的《“十三五”國家老齡事業發展和養老體系建設規劃》數據,2020年我國獨居和空巢老年人已達到約1.18億,占60歲及以上老年人口的46%[4]。“十四五”時期,我國將從輕度老齡化進入中度老齡化階段,空巢現象將更加突出。空巢期是家庭生命周期的一個重要階段,空巢老人的健康與養老問題日益凸顯。空巢老人由于家庭結構變化、生活壓力增加、缺乏子女陪伴與精神慰藉等,更易發生各種身心健康問題。代際支持(intergeneration support)是家庭關系構建的重要基礎,也是影響空巢老人身心健康的重要因素。家庭代際支持是指在家庭中代際之間在經濟、生活和情感上的互相幫助[5-6]。本研究通過調查老齡化社區空巢老人的雙向家庭代際支持水平,并探索其影響因素,旨在為提高家庭代際支持提供參考。
1.1 對象2021年7-10月,選取上海市普陀區社區老齡化程度較高的曹楊街道作為樣本來源,以在該街道社區衛生服務中心建檔的空巢社區老人為調查對象。曹楊街道社區衛生服務中心為轄區2.1平方公里內的11萬人口提供基本醫療和公共衛生服務,轄區主要為新中國成立后建設的首批工人新村,社區老齡化程度較高。空巢老人納入標準:①年齡≥60歲;②老人獨自生活或老年夫婦二人共同生活。排除標準:①無子女的老人;②患有老年失智癥(早期失智癥篩檢量表≥2分)或其他嚴重精神疾病者。以回歸分析自變量個數的5~10倍估算樣本量[7]。本研究涉及相關自變量15個,預估樣本量為150。因社區衛生服務中心下設5個社區衛生服務站,以每個站點抽取2個居委進行調查,共涉及10個居委。
1.2 方法
1.2.1 調查工具①一般資料調查表。由研究者自行設計,調查內容包括性別、年齡、婚姻狀況、工作狀態、文化程度、經濟收入、居住情況、子女數、孫子女數、空巢時間、健康狀況、日常生活能力等。②家庭代際支持問卷。在參考相關文獻[8-12]的基礎上自行設計“空巢老人家庭代際支持問卷”。問卷包括12個條目,評估內容包括生活照料、經濟支持和情感交流3個方面。其中,“生活照料”維度主要評估子代與親代間的日常生活照料,以及在遇到急難情況時能否給予照料;“經濟支持”評估子代與親代間的經濟支持;“精神交流”則評估老人與子女的聯系和見面頻率,以及對子女訴說心事的意愿程度。各條目均采用4級評分(1~4分),總分12~48分,分值越高表示代際間情感交流狀況越好。采用初步編制的問卷對15名空巢老人進行預調查,以評估問卷的適用性并進行修訂。修訂后的問卷邀請5名老年護理領域專家進行評價,得到內容效度評分為1.0。調查顯示,問卷的Cronbach’sα系數為0.801,對15名空巢老人間隔2周測試,得到問卷的重測信度為0.887。
1.2.2 資料收集方法調查員由護理學院3名在讀本科生擔任。研究前,先對調查員進行培訓,告知其本次調查的目的、方法、意義和調查注意事項。正式調查時,在取得所調查社區居委會同意后,由社區干部帶領調查員對社區空巢老人進行入戶調查。調查員先向老人詳細說明本研究的目的,取得其知情同意后,采取不記名方式請老人填寫問卷。對于不能獨立完成書寫者,由調查員以統一方式提問并協助老人完成問卷填寫。當場回收問卷并檢查項目填寫情況,并及時反饋補齊相關信息。
1.2.3 統計學方法采用SPSS 22.0軟件建立數據庫并進行統計分析。相關數據采取兩人錄入、交叉核對的方法進行錄入。計數資料以頻數、百分比進行描述,符合正態分布的計量資料以均值±標準差描述;采用多元線性回歸分析探討老人家庭代際支持的影響因素。
2.1 被調查社區空巢老人一般情況此次研究共發放問卷260份,回收有效問卷209份,有效回收率為80.4%。被調查老人大多在婚、與配偶一起居住,平均空巢時間為(22.85±13.06)年,經濟來源多為退休金收入,絕大多數老人生活能自理。被調查空巢老人一般情況詳見表1。

表1 被調查社區空巢老人一般情況(N=209)
2.2 社區空巢老人家庭雙向代際支持水平調查顯示,社區空巢老人家庭代際支持總分為(33.52±6.11)分(評分范圍12~48分),其中生活照料(10.93±2.48)分、經濟支持(10.88±2.44)分、情感交流(11.71±3.06)分(各維度評分范圍均為4~16分)。結果顯示,子女與老人聯系或見面平均不到每周1次,但當對方遇到困惑時,老人或子女多能提供一般性的心理支持。具體各條目平均得分詳見表2。
2.3 社區空巢老人家庭代際支持的影響因素以家庭代際支持總分為因變量,可能影響代際支持水平的個人特征和家庭因素為自變量,包括性別、年齡、婚姻狀況、文化程度、工作狀態、月收入、收入來源、子女數、孫子女數、子女/孫輩最近居住距離、空巢時間、慢性疾病、日常生活能力、主要照顧者。按α=0.05的納入標和剔除標準,進行逐步多元回歸分析。結果顯示,老人與子女/孫輩居住距離越近、患有慢性疾病老人的家庭代際支持水平更高。詳見表3。

表3 社區空巢老人家庭代際支持影響因素的多元線性回歸分析(N=209)
3.1 社會老齡化背景下空巢老人家庭代際支持亟需關注我國正在加速進入人口老齡化階段。據預測至2050年,老年人口總數將達到4億,人口老齡化水平為30%以上[13]。隨著家庭結構小型化,老年空巢家庭數量迅速增長,其中大中型城市的空巢家庭比例更高。有調查[14]表明,我國城市空巢老人的心理健康水平狀況不佳,低于全國平均水平,且空巢老人易出現抑郁、焦慮、孤獨等問題,各種慢性疾病的患病率也較高[15]。因此,亟須提高空巢老人的家庭與社會支持體系,以維護老人身心健康。家庭代際支持是我國重要的傳統家庭文化,包括子女對老人的贍養與老人對子女的扶持[8-10]。不同方式的家庭代際支持均會對老人身心健康產生影響。有研究顯示,子代(包括子女與孫輩等)對于老人的生活照料、經濟支持與情感交流可以不同程度地影響老年人的心理健康與生活質量[8-10,16-17],老人對于子女的親代支持也與其身心健康密切相關[9-10]。在空巢家庭中,傳統家庭代際支持面臨較大挑戰,人口結構轉變使得這種家庭支持機制的穩定性和持續性需引起更多關注。
3.2 社區空巢老人家庭雙向代際支持的特點調查結果顯示,社區空巢老人的家庭代際支持總體上處于中上等水平,空巢家庭中子女給予老人、老人給予子女的各方面支持較為一致。這與部分普通城市家庭代際支持的研究結果存在不一致。如劉嵐等[12]對城市家庭代際支持模式的研究發現,經濟支持以子女支持父母為主,而非經濟支持(照料支持等)方面,父母支持子女的比例更高。表2可見,子女與老人之間在日常生活照顧、經濟支持方面的代際支持均較少,但在對方遇到急難問題或患病需要照顧時,互相均能提供較多幫助和經濟支持。這可能與本次調查的大多數空巢老人生活能自理、經濟較獨立有關。在情感交流方面,子女與老人聯系或見面均較少,但當對方有需要時,大多能提供一般性的心理支持。馬赫等[11]研究也顯示,空巢老人生活照料來源于子女的程度與及時性均顯著低于非空巢老人,其生活支持更多來源于社區及相關機構;而在情感支持方面,空巢老人與子女的溝通頻率、溝通滿意度均顯著低于非空巢老人。因此,除了遇到急難問題或患病狀態,應鼓勵其子女在日常生活中盡可能多地向老人提供家務幫助及經濟支持,并保持情感溝通,以使老年人獲得存在感和滿足感、有效緩解壓力,促進其身心健康和生活滿意度提升[16-17]。此外,老人對于子女的親代支持也與其身心健康密切相關。如劉昊等[8]研究發現,親代情感支持及親代照料支持會顯著提高老人對健康狀況的自我評價。因此,可通過相關措施,讓空巢老人體驗到價值感,以進一步提高家庭代際支持水平。
3.3 社區空巢老人家庭代際支持的影響因素本研究顯示,老人與子女/孫輩居住距離越近,其家庭代際支持水平越高。劉嵐等[12]的研究也表明,與成年子女同住是老年人獲得照顧和支持資源的有效途徑,尤其是對于照料和家務等非經濟幫助。然而,隨著家庭結構變化和人口遷移流動頻率的增加,居住距離不可避免地會成為減少家庭代際互動的制約因素。因此,對于與子女/孫輩居住距離較遠的空巢老人,還需要完善以社區為依托的居家養老服務體系,通過充分調動社區與社會力量來提高老年人的身心健康與生活質量[14]。研究還發現,患有慢性疾病的空巢老人具有較高的家庭代際支持水平。這與既往研究[12]結果一致,說明健康狀況差、資源少的父母更有可能獲得子女全方面的支持。但老人患病時,其子女往往會更為關注疾病照顧,仍會較為忽視日常生活關心與情感交流等。
本研究從空巢老人與子女間的相互生活照料、經濟支持、情感支持3個方面對其家庭代際支持水平進行了評估。結果顯示,社區空巢老人的家庭代際支持總體水平處于中上等;在對方遇到急難問題或疾病狀態時,子女或老人均能夠提供較多幫助與經濟支持;但子女與老人在日常生活照顧、經濟支持與情感交流等方面的相互支持均有待提高。此外,與子女/孫輩居住距離較遠的空巢老人家庭代際支持較為缺乏,需要社區重點關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