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河入海（組詩）

鐵板魷魚

輾轉，月色逐漸褪去

我像魷魚一樣被炙烤在無眠的床上

向左時，鏡頭里的每幀故事沖撞著腦海

逆水的魚會不會最終放棄，隨波逐流

向右時，窗外那幾點星火的冥想

有哪一個是為我亮起

我仰天時，久積的愧疚竟如此厚重

俯下身去，背上是撒滿孜然和椒鹽的生活

夜深到一滴露水就能洗凈一個人

的內心。他們都安靜地睡著，而

我像魷魚一樣練習

如何逃離這滋滋冒煙的鐵板

黃河入海

訣別時，我體內有咸腥味

有不斷涌動的藍，和白云一樣

隨性而來的花朵與柔情

自此，枯竭的淚水成活

這世上的另一個我，回到我的身體

自此，我熱愛每一寸陽光的照耀

幾千頃的柔發和吹動睫毛的微風

黃河，一頭扎進大海時

那些魚群，都有神秘色彩

每塊礁石上落座的人，都有我的興奮

每一粒沙上都附著細碎、灼熱的心跳

從此處到彼處，有多遠

隔著城池，我聽到它隱隱的蕩動，和藍色的呼吸

還不曾走近，就不安地躍動

我相信磁場的確有巨大的沖力，在相遇的一剎

哪怕一個擁抱，一個眼神

將我撞碎成每一個細小花朵

小鎮

青石板鋪就的羊腸路

一串韻腳，就拐進了小酒館

天晴，花朵秘密授粉，蜜蜂的小腳

忙碌，也甜膩

下雨了，烏云落到地上

摔成八瓣的雨滴猶如格桑花，更似愛情

總有一些故事順著風拐進小巷

總有一些人在燈火闌珊時離開

聽到熟悉的音樂別回頭

多年后，世上行走的我總在尋找

另一個我，如白鶴

時常單腿站立，在小鎮的某個檐頭

三坡鎮

野花從山上開到山腳

野藤蔓從山腳攀上山腰

此時的三坡鎮，大紅燈籠貫通長街

熙攘的人群在街上，如我一樣

期待一場相遇

像太行山與燕山一樣的相遇

燕山神秘呀

大解？一而再地從紙上捏出燕山的經脈

和浣洗衣裳的婦女。石墻外的孩子

是山上滾下的幾塊石頭，黝黑又結實

入夜能看到星群在頭頂移動，與以往不同

它們清晰地如同剛剛凝結的露珠。“手可摘星辰”

——我真怕一伸手就洞曉了天象

大解：詩人，著有長詩《燕山》。

苑希磊，筆名木魚，1990年生于山東樂陵，現居德州。山東省作協詩歌創作委員會委員。有作品發表于《人民文學》《詩刊》《星星》《作品》《草堂》等。參加《人民文學》第四屆“新浪潮”詩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