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

在鳥鳴比刀刃還鋒利的春天

她祈求烏鶇鳴叫時音量小一點

下午的叫聲能不能比上午的暗淡一點

明天的叫聲能不能更軟一點

她祈求紅梅落下時花瓣不要那么白

如果紅梅只能落白花瓣

她祈求它們像雪

能捂緊在胸口慢慢融化

她祈求風跌跌撞撞奔向樹林時不要哭

風一哭就軟腳

最粗的松樹都扶不住

她祈求至少有一個樹洞能讓風躲起來

哭聲也應該有一間自己的房子

是怎樣、為什么、怎么辦

這就是一切的歸結

她以為自己能站穩地

能摸到天

[盧輝賞評]?在湖南詩人隊列中，張戰的詩很難從“性別”中區分開來。她的詩在內容上不僅僅有一種異質性，而且在內部結構中又能達到某種奇妙的平衡。就拿她的《春》來說，本來以《春》為題是再平常不過的詩題了，偏偏張戰劍走偏鋒，打破慣常，避免了隨波逐流的所謂春意：“在鳥鳴比刀刃還鋒利的春天/她祈求烏鶇鳴叫時音量小一點”。是呀，按理是：春到萬物醒，放飛待何時。而張戰卻以一系列的“祈求”來破題：“她祈求它們像雪/能捂緊在胸口慢慢融化”“她祈求風跌跌撞撞奔向樹林時不要哭”“她祈求至少有一個樹洞能讓風躲起來”。的確，張戰寫詩，即使是常規的題材，她也會另辟蹊徑，無形中就增加了自己的寫作難度。但是，張戰不怕，她要的正是這種沖撞式的寫作快感，不回避情緒上的劇烈沖突，最終，所有的文字、情狀又都落實在圓融之美的調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