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是個“過期”的小孩

楊志艷

小時候，媽媽的工作比較忙，加班是家常便飯。每當她回家，我總愛纏著她講故事。可媽媽要忙一大堆瑣碎的家務，為了敷衍我，她就讓我看動畫片，而我偏愛給她添一點兒亂。她總會氣急敗壞地大聲叫嚷：“你要是不聽話，就讓大灰狼把你拖走，我不要你了！”看著媽媽生氣的樣子，我嚇得趕緊乖乖聽話。媽媽看著我謹小慎微、誠惶誠恐的樣子，竟忘了我給她制造的麻煩，豪邁地刮了一下我的鼻尖，驕傲地說：“小樣兒，看我怎么治你！”

這種話說得太多就失效了。但某天，陪媽媽一起逛超市，我被貨架上的玩具吸引住了，就跑了過去。等我選到中意的玩具準備找媽媽時，我傻眼了，媽媽不見了，媽媽去哪里了？超市里人來人往，可沒有一個人長得像媽媽，我著急但又不敢求助旁人。媽媽曾說，人販子會拐賣兒童。我無奈之下只好硬著頭皮，憑著記憶跑回外婆家。外婆開門后驚訝萬分地問我媽媽去哪了，我告訴她我和媽媽走散了。

外婆退休前是一位人民教師，訓起人來可是一套一套的，外婆拿出手機撥通了電話，開口第一句：“你是咋帶的娃兒？去一趟超市就把娃兒丟了，現在她一個人回家了，你不會不如她，找不到回家的路了吧？”聽著媽媽挨訓，我就“幸災樂禍”。沒隔多久，媽媽滿頭大汗地跑回來，門一開就把我緊緊地摟在懷里，然后哭哭啼啼地說：“我樓上、樓下都跑遍了，正準備去調監控尋人，幸好接到你外婆的電話，說你安全到家了！”媽媽那失而復得、緊張的樣子狼狽極了，但我也明白了，她才舍不得讓大灰狼帶走我。媽媽有時就是個長不大的孩子，靜觀她的一些行為舉止，有時她比孩子還愛哭，我甚至感覺她有些幼稚和可笑。

歲月如梭，韶光易逝。我在緬懷“流光容易把人拋，紅了櫻桃，綠了芭蕉”的無恙歲月，媽媽也變了樣子。那天，她去看牙科，以前專挑看起來有經驗且年長的醫生的她，這次卻接受一位年輕醫師的診療。媽媽后來告訴我，她現在早上刷牙都要用溫水，她咨詢了一位醫生朋友，朋友建議她再去醫院復查一下。我并沒有安慰她，反而罵她太笨，在一個小縣城看病也不用多花錢，當然要選一位經驗豐富、技術精湛的醫生。她以前不是很會“挑人”的嗎？

“我本來是不愿意的，可想著那人比你大不了幾歲，如果這個社會都不給年輕人機會，他怎么能成長？所以我才不忍心拒絕那位醫生。試想，如果是你，遭遇別人的拒絕豈不是很傷自尊？我給別人機會，將來別人也會給你機會……”那位“中年少女”的話還沒講完，我的鼻子竟然酸澀起來。

想想這么多年來我在外逆來順受，在家卻對她大呼小叫，把諸多不好的因素都歸咎于父母，仗著血濃于水有恃無恐、恃寵而驕，這大概是全天下為人子女的通病吧！因為父母一直是子女堅強的“后盾”，固若金湯的“堡壘”呀！

只是，我忘了媽媽也是一個小孩子，盡管從現在的視角來看，她確實有點兒“過期”了。但，細數自己的青春期，我一點兒都不乖……

（趙燕摘自《意林·作文素材》，有刪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