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麗的眼睛

方賽群

王青青今年十七歲，是縣城某重點高中一年級的學生。她不僅學習成績優異，相貌也非常出眾，高挑的個兒，鵝蛋臉上一雙大眼睛又黑又亮，靈動得就像會說話，長得那叫一個水靈！

美少女總是格外受關注。放暑假的第一天，王青青收拾好行李回家，剛走出校門就被人盯上了。那是一個戴著黑框眼鏡、四十歲左右的男人，一直不緊不慢地跟在她后面。快跟到公交車站時，中年人突然加快了腳步：“請問，你是王青青同學嗎？”

王青青奇怪地反問：“您怎么知道我的名字？”那人笑笑說：“我不僅知道你的名字，知道你讀書的地方，我還知道你住在哪，大王坪是不是？”

這讓王青青警覺起來：“對不起，我不認識你！”說完扭頭便走，那中年人卻攔住了她：“姑娘，停一停！你知道嗎？你有一雙世上最美麗的眼睛！”說到這兒，那中年人頓住了：“啊……對不起，我失態了！”

王青青不再理會他，徑直走進了公交車站。這時到大王坪的公交車來了。

一進家門，王青青就把這事和父母說了。青青媽說：“世上的人無奇不有，估計這人精神不正常！”青青爸說：“以后遇到這類人，千萬別搭理他！如果他再糾纏，你就嚇唬他說要報警，他也就不敢了！”

一家人談談說說，王青青也就把這事拋在了腦后。吃過午飯后，她想去看看村里幾個要好的小伙伴，可她剛走出院子，就聽到身后有人叫她：“王青青同學，請等一下！”

王青青回頭一看，不禁大吃一驚，喊自己的就是上午與她搭訕的那個陌生男人！他正站在對面“桂花民宿”門前，顯然是一路跟蹤而來的！

在自家門口，王青青可不害怕，氣鼓鼓地說：“大叔！您從城里追我到村里，到底想干什么呀？”那中年人笑笑說：“小同學別誤會，我是想請你看一樣東西……”說完，他伸手去拉皮包。“神經病！”王青青氣惱地轉身跑回自家院子。

青青爸一聽這事，脾氣也上來了：“這人膽子夠肥的呀，居然追到家門口來了，看來不教訓他一下是不行了！”說完就跑出門去了。奇怪的是，青青爸轉身就回來了，臉上神情大變，對女兒說：“你知道那個人是誰嗎？他就是你哥上班那家企業的老總！”

爸爸的話，像甩出了一顆炸彈，把一家人全炸暈了！青青媽張大嘴半天合不攏：“他是我們縣上市公司老總王新明？孩他爸，你沒弄錯吧？”

青青爸搖頭說：“你忘了？今年春節前，我應邀參加過兒子公司的家屬聚會，那天會上他致辭來著！再說他經常上電視，能認錯嗎？”

青青媽立刻氣不打一處來：“還虧他是個名人，算是個什么東西？追小姑娘都追到家里來了！現在的有錢人還真是……我們快報警吧！”說完拿起電話就要報警。青青爸急忙止住了她：“報警，人家犯了哪條罪？再說他是兒子的老板，撕破了臉皮，說不定咱兒子的工作就丟了，兒子在單位發展得那么好！要我看，惹不起躲得起，青青反正也放暑假了，不如讓她到西塘村大姨媽家住一陣再說！找不到青青，他自然就走了，這樣的話也就……”

青青爸的話還沒說完，青青就像皮球似的蹦了起來：“爸！我又沒犯罪，至于要‘逃難嗎？我不去！”

正在這時，門“篤篤”地被敲響了。青青媽開門一看，門外站著的正是電視里看到過的那個大老板。她強忍火氣問：“你找誰？”那男人笑著說：“王青青是住在這兒吧？”“你認錯人了，我家沒有叫王青青的人！”青青媽說完，“砰”一聲關上了門。

王青青明白了，為了哥哥的前途，為了全家人的生活寧靜，她還真需要到大姨家“躲”一陣了。

第二天，王青青吃過早飯，背著包出了門，可她還沒走到村口，就聽身后傳來急促的腳步聲，她慌張地回頭一望———真是怕什么來什么，是那個中年人追來了！“王青青，這么早你上哪兒去？”青青頭也不回地說：“我到哪兒，跟你沒關系！”說完加快了腳步。

“王青青同學，你等等我，我想請你看一樣東西……”

“莫名其妙！我不要看什么東西，你別跟著我！”王青青拔腿就跑，不料一腳踩空，從高坎上跌了下去，一連打了幾個滾。這下，腳崴了，痛得她坐在地上。見此情景，那個中年人連滾帶爬地沖了下來，不由分說地背起王青青，一溜小跑將她送回了家。

青青爸媽送走了女兒，剛松了一口氣，突然見女兒被那個男人背回來了，不由得大吃一驚！聽完事情的經過，青青爸內心的憤怒終于像火山一樣爆發了：“王新明！別以為有幾個臭錢就可以無法無天！我女兒才十七歲啊！你居然……我這就報警！”

王新明按住了青青爸的手，神情尷尬地解釋說：“事情并不是你們想得那樣，你們誤會了！”青青爸冷笑一聲說：“誤會？你肯定想說我們認錯人了，你不是企業家王新明，對吧？你肯定還想說，今天早上你是‘碰巧遇上我女兒，‘意外救了她是吧？”

王新明搖頭說：“我是王新明，我的確跟蹤青青了！我也沒必要隱瞞身份，我找青青是真有事！”青青爸臉色鐵青地說：“什么事？”“……其實，我急著找青青，只是想請她看幾張照片而已，只要她看一眼這些照片，我馬上就走！”

他的一番話，青青一家人聽得云里霧里，都搞不清楚他在說些什么。這時王新明已經拉開皮包，從包里拿出一摞嬰兒的照片，在桌上一張一張攤開來說：“我想請青青同學看看我家寶寶的照片，哪怕……看一眼也好！”

青青爸問：“你從城里追到鄉下，還害得我女兒腳也崴了，就為了讓她看這幾張嬰兒照片？到底是怎么回事？”

面對三雙充滿敵意的眼睛，王新明不再猶豫，說：“青青的眼睛做過眼角膜移植手術對吧？那個捐獻眼角膜的人，是……我的母親。”

原來，王新民的母親是一位大學教授，五年前患重病去世。去世前她提出捐獻眼角膜。在做出這個決定后，她笑著說：“能幫他人重見光明，我也依然能看見這個世界，多美好的事啊。”母親去世后，王新明把她的眼角膜捐獻給了一個患嚴重眼疾，即將雙目失明的十二歲小姑娘，她就是王青青。

“我和妻子婚后多年一直沒能生育，這是我媽媽生前最大的遺憾。想不到今年有大喜，我妻子終于生下了寶寶。我想母親的眼睛依然活生生地存在于世上，應該讓她看看孫子，因此我就去學校找青青了……怪我，一見到青青的眼睛，忍不住想起了母親，就有點兒情不自禁，話也沒說清楚，抱歉了。”

這時，只聽“咚”一聲，大家一齊回頭望去，見王青青淚流滿面，顧不得疼痛跳下了床。她一步一步往桌前走來，拿起照片，認認真真看了起來：“寶寶真漂亮啊！真可愛啊！”她臉上笑著，眼淚卻撲簌簌地直往下落。她拿著照片看了好久好久，又拉住了王新明的手：“叔叔，這些照片可以送給我嗎？我每天都要看！”

看著少女的眼睛，王新明仿佛覺得母親正在深情地凝視著自己，他心頭一熱，眼淚情不自禁地落了下來，嘴里說：“青青，你知道嗎？你有一雙世上最美麗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