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如伊始

周堅飚

看遍了人生百態，經歷了太多浮華，曾經年少滿是波瀾的內心，漸入平靜……

一

一場毫無征兆的瓢潑大雨說來就來，毫無防備的我，匆忙躲進街邊拐角處的咖啡館避雨。剛才還是晴空萬里，陽光普照，突如其來的大雨，讓嘈雜都淹沒其中，受影響的不僅是天氣，有川流不息的人群，還有那份心情，時而晴朗，時而陰郁，就如同從天而降的雨絲，似乎在傾訴著什么，最后都匯聚為一種無以言表的情緒。

病房，原本是沉悶的，讓人的心情難以提起來，滿臉的愁容，充斥著病痛的折磨。然而，落地窗前擺放的那束菊黃色的鮮花，讓原本單調的空間平添幾分溫馨，透露著星星點點的希望，也讓病痛的軀體感受到健康的召喚。日光透過玻璃墻灑在你干凈的面龐上，寧靜中透露著一絲溫暖。此刻，你正經歷一場疾病的侵擾，病痛的折磨顯而易見，但真正能擊垮你的不是病情，也不是別人無法體會的病痛，而是睡眠。你說，一到夜晚隔壁病床的男人睡覺時，不知道怎么回事，一直在拼命地吹氣，生怕一口氣喘不上來就“過去”一樣，他那陪床的老婆則不停地打著呼嚕，聲音如震天雷般此起彼伏，感覺像在演奏一曲交響樂，歌唱聲、樂器聲，聲聲入耳，讓你徹夜未眠。

失眠，可能所有人都遇到過。最近一段時間，我也有失眠的痛苦，可能是年齡的緣故，讓我從內心深深體會到失眠的痛楚。從你那兒出來，突然不知該去往哪里，何處是方向。剛好街邊的咖啡館，可以消磨無聊的時間。咖啡喝到一半，天空放晴了，如同孩子的臉，說變就變。

這場雨并沒有停留很長時間，卻讓我的思緒能夠短暫停下歇歇腳。沒有人知道我現在的心情，此番前來，到底是來探望，送上一份呵護；還是尋求內心的答案，尋覓一份寧靜。我對你說，這么多年我的無所事事，說到我提不起工作的興趣，對這種狀態的恐懼。你說，我們都是一類人，不喜歡應對復雜的人際交往，更喜歡彼此之間的那份純粹，迫于無奈，有時才會封閉自己。事實上，我們彼此又是明顯不同的，我一直游走在工作邊緣，任心漂浮；你卻很珍惜擁有的一份安穩職業，雖然壓力甚大，如同前幾日失眠有時會讓你幾近崩潰，依舊無怨無悔，執著付出，住院期間不停打電話，忙于周旋客戶，就如同不倒翁，永遠沒有倒下的那一刻。

我打趣道：“地球少了誰，都照常轉。”你，還是那樣，微微一笑，眼神中滿是篤定，眉宇間透露著一般人少有的睿智。你就是你，從不服輸。

二

你一直是我所欣賞的人，做事性情執著，目標都是那么的清晰。兒時，你跟隨父親在離異的家庭長大，特殊的成長經歷，讓你自小缺乏安全感，養成倔強的性格；缺少陪伴，害怕黑暗，但也讓你越發堅強，一顆善良柔弱的心也在成長。你說自己敏感且感性，在清明前夕發給我的一段文字里寫道：

父親離開我已經14年，一首《父親寫的散文詩》讓我淚濕衣襟，看后頗為動容。時至今日，“父親”這個詞，依舊是我心底最不能觸碰的傷痛。還記得他患病后期，瘦弱的軀干每天靠麻醉劑類的藥品支撐著，在生命的最后意識已經模糊，很多人已經不認識了，唯獨能含糊又堅定地喊出我的名字……父親沒有寫過散文詩，也沒有給我留下什么文字，但他在我的生命里留下了父愛最美的詩行。

看著這段文字，我竟一下子抑制不住情緒，眼淚濕潤了眼眶，勾起了思念的情思，我想起了我的父親。

三

雨后的天空，如同淘洗過，感受到那份恬靜，天空煥發著讓人陶醉的藍色，又人感受到生命的律動。面對這座熟悉又陌生的城市，誰也無法說出以后會遇見誰。有些人走進了我的生活，有些人終不知如何離開，他們似乎從未改變過我，又似乎改變了我。總有一刻會輕易地想起誰，因為街邊播放的一首歌曲，讓我瞬間回想起一段難忘的時光。認真細數光陰，才發現所有美好的時光都留在記憶里。少時的我們無所畏懼，追尋夢想，如今卻被生活打磨成另一個自己，不再年輕，亦不再單純。曾經的堅持與放棄，愛與恨，甚至那些現在看來不以為然的年少輕狂，都成為此生再也回不去的過往。

踏上臨行的高鐵，收到你的短信：“除了生死都是小事。生活關上一扇門，也不會忘記為你打開一扇窗。”

你是懂我的。可能我們都太累了，世間繁華浮躁，誰不想遵循自己內心的聲音？相處多年，我們最終擁有一份屬于彼此心照不宣的默契，未嘗不是一種慶幸。歷經歲月的磨合，才明白信任之于你我是多么彌足珍貴。所幸在這淺淺的似水流年里，那些被眷顧的夢想，依然在輕輕歌唱。我們彼此堅信，人間的情誼不是只有你與我相遇相知的這幾年，來日方長，還有未來漫長的時光伴你我前行。

蒼茫人海，得一知己足矣。歸途在不斷前行的列車上，我亦如此想念。唯愿你一切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