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夢茜 金新
摘要:黨的十八大以來,習近平總書記針對亞洲安全治理作出一系列重要論述,分別從理念、實踐與制度三大維度上實現了對傳統安全治理范式的重大理論創新。習近平亞洲安全治理觀,在理念維度提出共同、綜合、合作、可持續的亞洲安全觀,主張走共建、共享、共贏的亞洲安全之路;在實踐維度以構建亞洲命運共同體為目標,以堅持亞洲方式和構建具有亞洲特色的安全治理模式為途徑;在制度維度倡導搭建地區安全合作新架構。這三方面的理論創新,從理論層面摒棄和超越了源自西方的二元對立式的零和安全文化,對于世界、亞洲和中國都具有重要現實意義。
關鍵詞:習近平;安全治理;亞洲安全觀;亞洲命運共同體
作者簡介:賈夢茜,西安交通大學馬克思主義學院博士研究生;金新,西安交通大學馬克思主義學院副教授,博士生導師(郵政編碼 710049)
中圖分類號:D2-0 ? ? ?文獻標識碼:A ? ? ?文章編號:1672-6359(2023)03-0018-04
亞洲安全治理,與當今中國發展的周邊環境直接相關,是一項兼具重要性和緊迫性的戰略議題。習近平總書記針對亞洲安全治理作出一系列重要論述,形成了系統完整、邏輯嚴密的理論體系。習近平亞洲安全治理觀注重國家間協調與合作,強調亞洲各國的共同安全,以其深厚的中國“和合”傳統文化底色,為亞洲各國破解地區安全難題貢獻了中國智慧,提供了切實可行的中國方案,體現了中國由地區安全治理的“參與者”向“塑造者”的轉變。這一新的安全治理范式,是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大國外交的重大理論創新,從理念、時間和制度三個維度發出了人類安全和全球治理的中國聲音。
一、理念維度的創新
習近平總書記在對亞洲安全治理現狀的精準把握下,分別從安全理念和治理理念兩個層面指出:亞洲需要的是“共同、綜合、合作、可持續”的安全,亞洲國家需通過“共建、共享、共贏”之路來完善地區安全治理。這些主張是習近平亞洲安全治理觀在理念維度的重大理論創新。
(一)安全理念的創新
在安全理念上,習近平總書記提出了“共同、綜合、合作、可持續”的“亞洲安全觀”。2014年5月,習近平在亞信會議第四次峰會上提出亞洲國家“應該積極倡導共同安全、綜合安全、合作安全、可持續安全的亞洲安全觀”。[1]隨后,這一理念也運用到全球安全問題的論述中,逐漸升級為全球安全觀。習近平總書記指出:共同安全,就是要尊重和保障每一個國家安全;綜合安全,就是要統籌維護傳統領域和非傳統領域安全;合作安全,就是要通過對話合作促進各國和本地區安全;可持續安全,就是要發展和安全并重以實現持久安全。[2]共同、綜合、合作、可持續的亞洲安全觀,分別從安全主體、安全內涵、安全手段、安全目標四個維度,實現了對傳統安全觀的創新與超越,“既繼承了中國多年來主張的安全觀精髓,又吸納了國際上普遍認同的安全概念,同時賦予了時代內涵”,[3]為亞洲安全治理提供了新的理論指引。
首先,“共同安全”理念彰顯了安全主體的包容性。在國家間高度相互依存的今天,各國都有著對安全的訴求,都有平等地參與安全治理的權利。因此,亞洲各國應在求同存異、相互包容的基礎上推進地區安全治理,正如習近平總書記所倡導的,“把亞洲多樣性和各國的差異性轉化為促進地區安全合作的活力和動力”,[4]在共同安全中保障自身安全。
其次,“綜合安全”理念強調了安全內涵的復合性。當前亞洲地區安全形勢日趨復雜,傳統安全問題與非傳統安全問題相互交織。只有立足于亞洲安全問題的歷史和現狀,統籌應對,綜合施策,才能真實反映安全問題的內涵拓展,實現有效的安全治理。
再次,“合作安全”理念突出了安全手段的合作性。在實現安全的手段與途徑上,各國之間要真誠溝通,構建有效對話機制,推進溝通合作,增強戰略互信,“不斷擴大合作領域、創新合作方式,以合作謀和平、以合作促安全”。[5]
最后,“可持續安全”理念體現了安全目標的持久性。發展是安全的基礎,落后是動蕩的根源。亞洲各國要實現持久的安全,統籌安全與發展,推動經濟合作以消除貧困、縮小貧富差距,以可持續發展促進可持續安全。
(二)治理理念的創新
在治理理念上,習近平總書記主張走“共建、共享、共贏的亞洲安全之路”。[6]這是習近平總書記在亞信會議第四次峰會上倡導的。隨后,習近平在亞信第五次外長會議開幕式上的講話中,再次強調“走出一條共建、共享、共贏的亞洲安全之路”。[7]2021年4月,習近平總書記在博鰲亞洲論壇年會開幕式上的演講中提到:“經歷了疫情洗禮,各國人民更加清晰地認識到,要摒棄冷戰思維和零和博弈,反對任何形式的‘新冷戰和意識形態對抗”。[8]“共建、共享、共贏”的新理念,摒棄了西方傳統治理理念中的零和博弈思維,強調地區安全治理的非排他性和非強制性,是習近平總書記“共商、共建、共享”的全球治理理念在亞洲安全領域的延伸。
第一,“共建”是治理的基本路徑?!肮步ā奔丛谕苿影踩卫淼膶嵺`中,亞洲各國需共同參與、協商合作、各盡所能。亞洲國家在安全問題上“利益交融,安危與共”,[9]在地區安全治理的實踐中參與方既可享受權利,也需履行義務。同時,面臨復雜多樣的非傳統安全威脅,需要亞洲各國通力合作,推動多邊合作機制的構建和完善,共同應對新的安全挑戰。2022年4月,習近平總書記再次強調“地區和平穩定不是天上掉下來的,也不是哪個國家的施舍,而是地區國家共同努力的成果”。[10]
第二,“共享”是治理的最終目標?!肮蚕怼奔醋尠踩卫淼某晒菁皝喼薷鲊嗣瘛R环矫?,只有將“共享”作為治理目標落實在亞洲安全治理的實踐中,才能消除各國間的猜疑,增進戰略互信,調動各國參與地區安全治理的積極性。另一方面,在亞洲各國安危緊密相連的狀態下,享受安全治理成果的對象須從個別國家擴展到本地區所有國家,才能保障地區實現普遍安全。
第三,“共贏”是治理的根本原則。“共贏”即參與治理的各國均可從安全治理中獲益。在這一原則指導下,一國維護自身安全的行為,不僅不會損害地區內其他國家的安全利益,反而可以為他國的發展帶來利好,實現地區安全治理上的普遍利益。正如習近平總書記所說:“要摒棄零和游戲、你輸我贏的舊思維,樹立雙贏、共贏的新理念,在追求自身利益時兼顧他方利益,維護本國安全時尊重各國安全,以對話合作尋找安全利益的交匯點。”[11]
二、實踐維度的創新
習近平總書記在理念維度對亞洲安全治理的理論創新,不僅是我國在推動亞洲安全治理進程中的方向指引,同時也為亞洲國家共同探索地區安全治理新模式提供了極具價值的理念參照。理念是實踐的先導,針對亞洲安全治理存在的信任匱乏、推進困難等問題,習近平亞洲安全治理觀在實踐維度也作出了重大理論創新,主要包含兩方面:
(一)實踐目標的創新
習近平總書記為亞洲安全治理指明了新的實踐目標,即構建“亞洲命運共同體”。2015年3月,習近平總書記在博鰲亞洲論壇年會的主旨演講上明確提出構建“亞洲命運共同體”這一亞洲地區合作的重要目標。[12]2022年4月,習近平總書記在博鰲亞洲論壇年會開幕式演講中指出“安全是發展的前提,人類是不可分割的安全共同體”。[13]“亞洲命運共同體”是“人類命運共同體”在地區層次的體現。亞洲各國人民命運與共、唇齒相依,地區的和平與發展同各國人民的前途與命運息息相關?!皝喼廾\共同體”是中國面對當今亞洲新形勢與新挑戰,從亞洲國家的共同利益出發,在總結地區歷史發展經驗和規律的基礎上,提出的創新性方案。
傳統的安全治理范式在實踐維度以維護國家安全為最終目標,而“亞洲命運共同體”的目標設定使亞洲安全合作有了更高層次的理想目標,使安全治理超越了西方式工具理性?!皝喼廾\共同體”是一個涵蓋政治、安全、經濟、文化和生態等多維度的綜合性體系,是構建“人類命運共同體”、建設“普遍安全的世界”的內在要求,也深刻體現了共同、綜合、合作和可持續的亞洲安全觀,是治理亞洲各類地區安全威脅的題中應有之義。推動構建“亞洲命運共同體”,必須堅持實現亞洲國家間的相互尊重、公平正義與合作共贏,在國際安全治理的協調與合作中切實維護地區安全。
(二)實踐路徑的創新
對于亞洲安全治理的具體實踐,習近平總書記提出了兩個方面的創新性路徑:第一,主張堅持“相互尊重、協商一致、照顧各方舒適度”的“亞洲方式”。[14]“亞洲方式”是亞洲各國處理國家關系、推進區域合作的深具共識性的實踐指針。亞洲國家匯聚交融了不同的民族、宗教與文明,地區多樣性較為顯著,相互尊重與協商一致成為國際合作中的必要準則。在長期以來的區域合作實踐中,亞洲不同區域形成了若干指導性的原則與共識,例如涵蓋主權平等、和平解決爭端、不干涉、不介入成員間未解決的雙邊沖突、相互尊重與容忍等原則的“東盟方式”,[15]以及提倡“互信、互利、平等、協商、尊重多樣文明、謀求共同發展”的“上海精神”等?!皝喼薹绞健笔菍@些合作方式與合作精神的整合與升華,它為亞洲安全治理確定了合作實踐的基本模式。
第二,主張“構建具有亞洲特色的安全治理模式”。2015年5月,習近平總書記在致亞信非政府論壇首次年會的賀詞中提出了“亞洲安全治理模式”的概念。[16]2016年4月,他在亞信第五次外長會議開幕式上再次強調“構建具有亞洲特色的安全治理模式”。[17]“亞洲安全治理模式”的提出,摒棄了安全治理實踐中以權力和利益為合作基礎的西方模式,主張開創屬于亞洲國家自己的安全合作新路徑?!皝喼薜陌踩珰w根結底要靠亞洲人民來維護”,[18]亞洲安全治理不應照搬西方模式。通過構建具有亞洲特色的安全治理模式,亞洲國家可以緩解矛盾分歧、增進戰略互信,進而推動“亞洲方式”的有效運行和“亞洲命運共同體”的順利建設。
三、制度維度的創新
習近平總書記在亞洲安全治理制度上的理論創新,主要是提出了“地區安全合作新架構”的重要思想。[19]2014年5月,習近平總書記在亞信會議第四次峰會上倡導“創新安全理念,搭建地區安全合作新架構”。[20]2019年6月,他在亞信會議第五次峰會上再次倡議“建立符合亞洲特點的地區安全架構,追求普遍安全和共同安全”。[21]與歐美等地區相較而言,亞洲在總體性安全治理制度機制的建設上仍相對落后。在當前戰略環境與歷史條件下,亞洲國家間建立覆蓋全區域的高制度化的安全機制難度較大,更為合理的方法是建立地區安全治理構架,妥善安排已有安全機制布局,增強安全機制之間的協調能力。[22]
構建符合亞洲特點的地區安全合作新架構,需要立足于亞洲地區安全合作的歷史與現實,在考量地區已有安全合作機制的基礎上,從制度系統層面統籌規劃。習近平亞洲安全治理觀在制度維度的理論創新,為構建亞洲“地區安全合作新架構”提供了重要理論指引。
一方面,新的治理制度堅持平等包容的基本原則。亞洲地區安全合作新架構的構建,無論國家大小強弱,都有平等參與的權利;其運行也不應由少數大國主導,而應尊重各國意愿,兼顧各國利益,以協商一致為根本原則。正如習近平總書記所指出的,“任何國家都不應該謀求壟斷地區安全事務,侵害其他國家正當權益”。[23]在推進亞洲國家間合作的同時秉持開放的原則,不排斥域外力量發揮建設性作用?!坝脤υ捄献魅〈愫筒┺模瞄_放包容取代封閉排他,用交流互鑒取代唯我獨尊,這是亞洲應有的襟懷和氣度”,[24]亞洲各國需要在相互信任、平等合作、開放包容的基礎上,搭建符合地區共同利益的安全治理制度安排。
另一方面,新的治理制度采用循序漸進的構建方略。亞洲地區安全合作新架構應從低敏感領域入手,培育地區安全合作習慣,同時在完善和發展既有地區安全機制的基礎上,循序漸進,逐步構建。習近平總書記提出,將亞洲相互協作與信任措施會議作為新架構的創設基礎,“推動亞信成為覆蓋全亞洲的安全對話合作平臺,并在此基礎上探討建立地區安全合作新架構”。[25]未來的安全治理制度架構,需要在充分發揮亞信會議現有功能的基礎上,加強其能力建設和機制建設,增強其包容性和開放性,推動跨安全機制的治理體系整合。同時,亞洲國家需要“一步一個腳印加強同各方的安全對話和合作”,[26]加強安全機制間的協調,圍繞彼此一致或相近目標逐步開展合作,形成合力,進而構建一個嶄新、包容的地區安全治理架構。
亞洲地區安全合作新架構,是習近平總書記提出的具有中國智慧和亞洲特色的安全治理的頂層設計。這一創新性安全治理制度安排的提出,是對以排斥性和對抗性為特征的、追求零和安全的軍事同盟等傳統安全治理架構的批判和超越,是對以亞洲安全觀為導向的新的地區安全治理體系的呼吁和倡議。它為亞洲安全治理的制度建設提供了思想指導,有利于推動亞洲地區總體性的安全合作制度框架的建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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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李開盛.機制協調與未來亞洲安全架構[J].國際展望,2015(4):13.
(責任編輯 胡愛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