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慶豐
1980年夏季的某一天,美國《紐約時報》刊登了這樣一則“尋人啟事”:本人威爾遜,是一名二戰幸存老兵,準備編撰一部《二戰回憶錄》,希望健在的二戰老兵能夠盡快與我聯系,您所提供的回憶文章,不論最能否入選,完稿后均按每個單詞一美元支付稿酬。
就在“尋人啟事”刊出的第二天,威爾遜先生所在的公司前就擠滿了人,有人拄著拐杖,有人坐著輪椅,有人被家人攙扶著,有人甚至躺在擔架上,總之,多數都是負過傷或正生著病,已經步入風燭殘年的二戰老兵。威爾遜先生站在人群前,先是向所有人深深地鞠了一躬,繼而挨個兒和老兵們握手、擁抱,許多人的眼中都閃著淚花,更多的人已經淚流不止。
威爾遜先生哽咽地說:“親愛的戰友們,請原諒我到現在才尋找你們,這些年你們受苦了。關于稿件,我已經專門安排了工作人員整理,你們只需口述就可以。”
這時,人群中一位叫懷特的老兵拄著拐杖走了過來,他用另一只手握著威爾遜的手說:“親愛的威爾遜先生,如果您不編撰這部回憶錄,恐怕我們這輩子都沒有相見的機會了,我代表大家感謝您,給我們的生命留住了榮光,也為我們的生活提供了幫助。”威爾遜說:“很慚愧,我只是做了自己該做的事。”
在工作人員的指引下,老兵們開始被安排到不同的房間,每個房間都配有辦公桌、沙發、床和電視等,當然還有各種口味的咖啡、牛奶等飲料,每一位老兵都有專人照料,除了整理文字,還要負責他們的生活起居。威爾遜先生每天的工作除了接待新來的老兵,就是到已經入住的老兵們房間里看看,這讓老兵馬丁感覺有些奇怪,有一天就問威爾遜:“我因為參軍晚,回憶錄只用了三天就整理完了,可我在您這里已經住了一個月,您怎么還不讓我回家?關鍵是,比起回憶錄,您好像更關心我們的生活起居,您準備什么時候審核我的回憶錄呢?”
威爾遜一聽,攤開雙手,聳聳肩說:“別急,親愛的馬丁先生,有一件事我必須告訴您。您在入住后體檢時查出了患有嚴重的白內障,如果不盡快做手術就會失明。醫生的建議是,通過這段時間的觀察,您明天就可以做手術了。現在,我想征求一下您本人的意見。”
馬丁知道自己的視力出了問題,兩個月前看東西就出現了模糊,于是有些難為情地說:“威爾遜先生,說實話,我現在生存都很困難,哪有錢去做手術?如果不是為了給我的愛人治病,我可能都不會來您這里。所以,給我稿酬,讓我回家吧。”
威爾遜說:“您的稿酬足以支付您的醫療費,剩下的稿酬我已經派人給您愛人送去了,她現在正在醫院里接受治療,身體恢復得很好。”
馬丁聽到威爾遜這么說,淚水瞬間就涌了出來:“我最最親愛的威爾遜先生,說實話,您的做法真讓我不理解,作為一名繼承了龐大產業的商業大亨,您現在已經很成功了,為什么要在乎我們這些老兵的死活呢?那天和您聊天時,您說的參加過的那場戰斗,其實我是唯一的幸存者,我當時就知道您在說謊了,尤其是您對當時軍隊的建制都不懂,可見您根本就沒有參過軍。”
威爾遜一時不知該說什么,這時懷特拄著拐杖走了進來:“威爾遜先生沒有參過軍,其實我們都已經知道了,一開始我也好奇,后來看他比起關心回憶錄,更關心我們的健康和家庭生活,還要打著稿酬的名義派人把錢送到我們家里,我就已經明白了。去年4月的金融危機,令我們這些健在的二戰老兵不僅退伍后的待遇得不到保障,甚至連家庭開支都已經入不敷出。威爾遜先生作為一名有愛心的企業家,既想在生活上幫助我們,還想維護我們作為軍人的尊嚴,這才想出了以編撰回憶錄支付我們稿酬為由,刊登了那則特殊的‘尋人啟事。”
(編輯 兔咪/圖 槿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