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 京
她一生都在燃燒的家具中穿走
很謹慎地使用“故鄉”這個詞
一生都在寫同一首詩,遠遠看去
那白色橙花的記憶在園圃盡頭漂浮
我曾呼吸過大海的空虛
睡過擁擠的墳墓和廉價的爭吵
注意到一只麻雀遠道而來,扇動棕紅
的翅膀,為商場施工的水泥地篩沙
是的,那列從華沙出發的火車
也將把我帶回到過去;
淤泥佯裝成雪的模樣,它只存在我對過去的記憶里
當地人牽著兩匹訓練有素的土狼
在無數個夜晚他們造神他們
問我這個外地人圣約翰教堂怎么走
某處,我凝視屋前落下的碎光
那列華沙的火車也沒能將我帶回
除非我的包里還殘留一張過去的票根
它把我的靈魂獨自滯留在
夏天鄉間的曠野上——
往昔。我所遺忘的雪
它們成片地飛往暗色的想象里
白云與烏云間本來存在一種詩意
我繼續幻想著
今天,綠色的人行道;紅漆郵筒
自有它的雛形,歷年翻飛的信件中
沒有使用五筆的習慣,大雁被注音弄得一頭霧水
靦腆的陽光在絹本上對折,沒有失敗
古代與教科書間存在一種詩意
就如想象也是一種詩意
對峙、靜坐、突圍、暗合
椰子冰激凌,是萬千墮落中最神秘的一種
童奴們前來敬拜,越過雪山與賈科梅蒂
西風吹過的回聲中出現了輞川二十景
卷軸中的經歷是一場沙塵暴,某一條必經之路
觀景臺上與群山間存在一種詩意
煙霧如蒼白的駝隊,矜持地向我走來
在腳步與腳步間一種無聲的韻律,也是一種詩意
我順著陌生人的好意攀到最高處
牝馬們圍靠著黑暗和他商量今天的晚餐
太師椅上的清朝浮雕,刻畫出種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