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 七(江蘇)
雪沒有落到江里。
在白雪落山脈的夜晚,青松和柏枝醒著。雪緊貼著它們下,把各種綠,染成同一種白。
與那個夜晚同樣醒著的,還有水姑娘羅塔紀。在她因年邁而與聲音世界隔絕的時光里,只有這個夜晚,雪落的聲音組成風暴,讓她驚慌。
深夜時分,她聽到低語。青松倒下,夜失去了統治。天亮后,一只白色狐貍為雪林留下足跡,羅塔紀跟隨腳步進入叢林,泉水聲中的山澗,她找到了河流。
白天,羅塔紀擔著河水前往天空——月亮因此不再失明,羅塔紀也徹底地失去了她的工作。
自那以后,她的耳中一直有風暴向外吹。
傳說中,雪是一種過于潔白的事物。桃花開放之前,它會先將花瓣洗凈。為此,山神卓爾數次往返雪山帶回白雪并將它封入山林。
江邊的白胡須老人一生都在尋找那個雪罐。直到暮年,雪罐依然沒有下落。他仰望頭頂的蒼穹,幾只鷹隼像往日一樣躍出云層,在青灰的尾翼消失之前,他看到山神卓爾的眼睛正緩慢閉上。
他同時看到,卓爾的發色里,藏著他找了一生的白雪。
江水一直流著。八月間,一頭頭紅色的公牛呼嘯著,奔流而下。
臨終之夜,卓爾眼角一滴藍色的眼淚,悄悄被老者放入了罐中,于是在河流裝下天空之前,他看到了天空中裝著甜蜜的山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