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起第一片紙屑

董改正

一個大廣場剛剛清掃過，干凈得很。不一會兒，晨練的，坐在椅子上嘮嗑的，穿過廣場上班的，推著嬰兒車的年輕媽媽，遛狗的主婦，各色人等你來我往，場內直到中午一直很干凈，直到第一片紙屑的來到。

這片紙屑是誰扔下的已經不可考察了，它在那里，成了一片具有極大吸附能力的紙片。不一會兒，就來了一張樓市廣告的紙片，然后來了一把菜葉，再就是幾片香蕉皮，越來越多的垃圾被吸引來了。然后就有人蹲在椅子上了，腳印驚人。這個廣場很快變得臟亂，誰也無法想象它不久前的樣子。

很多時候，我們在面對純凈、莊嚴、圣潔時，是心存敬畏的，就像那個廣場，如果沒有第一片紙屑，我們不敢扔下手里的垃圾。在優雅的劇院，如果沒有不明地方的第一聲小聲嘀咕，就沒有后來全場的竊竊私語。就像我們自己，如果審慎自己的每一個第一次錯誤，有一個拾起一個，有一個清除一個，那么我們的心靈就永遠是潔凈的白紙。

所有的孩子初來世上，都是潔凈的，看一看他們的眼睛就知道了。第一次撒潑得逞，他的心靈就有了一塊墨水漬；第一次說謊獲益，他的廣場就多了一片紙屑。如果不擦去，不拾起，就慢慢地吸引了更多的惡劣，他的眼睛逐漸渾濁。我們都曾經是澄澈的表里如冰雪的孩子啊！

每一個剛剛從政的人，都會抱有做清官的志向吧？可慢慢的，有的人抽了別人遞來的第一根煙，喝了別人送來的第一包茶，他的廣場上就開始堆積穢物。幾乎沒人想浪費生命吧？都曾細細規劃自己的每一天，他可能一直堅持每天看多少頁書，可有一天他點開一個“××新聞”，打開了一個名曰“不看后悔”的微信，然后浪費了一個晚上，但是他原諒了自己，接著有了第二次、第三次。我們就是這樣忘記了初衷。

幾乎沒有人不想擁有誠實、寬容、堅毅、正直、勇敢等品格的人生吧？但一次欺騙、失信、計較、軟弱、虛偽、懦弱的紙屑飄上了我們的“廣場”，我們卻沒有拾起，我們地面上就污點處處，多了也就懶得擦、懶得掃了，然后就“滄桑”起來。其實我們真的可以不那么滄桑，可以一直是澄澈的模樣。

拾起第一片紙屑吧！堅持心靈原本的純凈，不要讓它成為你“反正已經有了”而不再恪守的理由，不要讓它成為吸附污垢的磁鐵。既然靡不有初，何不永遠如初？

【原載《合肥晚報》】

題圖 ／ 公園路上第一個香蕉皮 ／ 佚 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