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天聳立 鑄就銅墻鐵壁
——《太行鐵壁》賞析

□趙 偉

《太行鐵壁》王迎春 楊力舟 紙本 200cm×200cm 1984年作 中國美術館藏

《太行鐵壁》是畫壇伉儷王迎春、楊力舟于1984年合作的中國畫作品，在第六屆全國美術作品展覽中榮獲金獎。此作以傳統繪畫語言與當代藝術表現技法相結合，充分體現出中國軍民以鋼鐵般的意志同仇敵愾、共御外辱的精神和決心。圖中既有中國共產黨的高級將領，如朱德、彭德懷、劉伯承、鄧小平、左權等，也有無名將士和普通民眾。在畫面構成中，畫家將各具特色的人物形象與太行山勢相互融合，于壁立千仞的巖石之中勾畫出可歌可泣的鮮活人物。在這些人物中，具有高度識別性的朱德、彭德懷等高級將領的形象與無名英雄融合在一起，同巍峨的太行山共同幻化為挺拔、剛強、堅不可摧的屏障，營造出一種不是浮雕勝似浮雕的效果。

《太行鐵壁》采用一種紀念碑式的構圖，依山就勢將人物縱向排列成錯落有致的數行，橫向間彼此相互關聯，遙相呼應。畫面中心刻畫的是朱德總司令的正面半身像，他頭戴八路軍軍帽，身穿八路軍軍裝，衣服邊緣施以轉折較為明確的濃重墨線，其他部分則以淡墨略加皴擦，使其形體于挺括之間盡顯質樸、平實。站在朱德身前的是彭德懷、鄧小平二位將領，他們均略側向左前方，尤其是鄧小平，左側面部的1/3隱于背景色中，幾乎看不出具體表情，但從其緊閉的雙唇和左手插于褲袋中的姿態可以見出其內心的堅定和強大。在所有人物中，只有彭德懷的腳下刻畫有一塊類似臺座的石頭，表明畫家意欲突出彭大元帥不朽功績的心理。其挺然直立于石座上的偉岸身姿，是畫家用畫筆作為武器對當代政治歷史人物做出的獨特評價。

王迎春、楊力舟均為山西籍畫家，曾先后就讀于西安美術學院和中央美術學院。作為新中國培養的藝術家，都受到過蘇聯素描教學的影響以及現實主義創作方法的訓練，并對中國革命事業和位于家鄉的太行山脈充滿感情。在創作《太行鐵壁》之前，他們曾多次深入太行山寫生，面對壯麗的山勢，無數次暢想當年英勇的抗日軍民迎擊日寇的場景。為了錘煉出最為精到的藝術語言，他們不斷思考，勾畫出無數的速寫，但一直未找到令自己滿意的構思。直到有一天，當傍晚的金色霞光映射到“依天聳立的峭壁險峰上”時，他們從那些峭壁中似乎看到了一組組猶如巨人般挺立著的人物群雕，從而迸發出靈感的火花，并決心用人物融于山巖的方式刻畫太行軍民的抗戰情景。

《太行鐵壁》用充滿激情的筆墨，刻畫出太行山軍民的抗戰風骨。畫面人物若隱若現，有的清晰，清晰到可見其紅潤的面頰、眼中的笑意；有的模糊，模糊到幾與皴擦后的山巖混為一體，除了頭部較為清晰之外，胸膛、手臂、腿部皆隱于巖間，似乎太行山千絲萬縷的紋路褶皺已成為太行軍民的天然軀體。在對這些人物進行刻畫時，兩人特別關注到山勢的形狀，他們通過勾畫若干豎長傾斜需要向上方仰視的山體，“用焦墨、濃墨、淡墨，在黑白、干濕、疏密、濃淡的變化中，形成總體的節奏與韻律”。在畫面的黑白對比中，峭壁與略施淡彩的人物和諧統一，而中鋒、側鋒、斧劈等方硬的筆觸也為觀者帶來強烈的審美旨趣和視覺沖擊力，營造出宏大的水墨寫意氣勢，塑造出“領袖和人民共同抗日的歷史豐碑”。

《太行鐵壁》一經問世便得到美術界的高度關注和一致好評。葉淺予先生稱道：“我很喜歡《太行鐵壁》那幅畫，這一幅大構圖塑造了一群八路軍戰士的形象，其中包括幾位指揮保衛太行的革命領袖。他們是一個個有血有肉的人，又像是太行山上塊塊堅硬的巖石；他們是保衛太行山的銅墻鐵壁，可又像雕刻在太行巖壁上的一個個山神。這種巧妙的處理方法，通過形象思維的啟示，不僅把觀者引到當年抗日戰爭的烽火中去，而且還能把他們引到燕趙悲歌的歷史情境中去。此畫用筆蒼勁有力，運用宋人山水的大斧劈皴把人和山融成一體，這是中國畫講究筆墨的特殊效果。”此作是畫家融合中西方繪畫技巧，將寫實造型手法與中國傳統水墨寫意以及西方立體派式的現代構成有機結合的結果，不僅是太行軍民抗擊日寇的豐碑，也是中國畫在新中國立足傳統、不斷進取的豐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