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種完美叫精確

田濤

在科技和制造的世界里，追求精確已經成為一種信仰。一切改進創新的努力，均來自對完美的追求。

250年來，一個叫作“公差”的概念堅定地引領著一代代夢想家、創業者、架構師、程序員與工匠，他們用“公差主義”重構世界。

公差指“機器工藝中允許的誤差范圍”，即預先設定的可接受變量。公差具有絕對剛性，它就像射出去的子彈，極微小的抖動都可能左右一場比賽，乃至一場戰爭的勝負。從某種意義上講，戰場比的是公差，市場拼的也是公差。大到國家發展，小到企業興衰、個人的勝負，都與公差有關。

從千米到納米，在不斷細化的公差世界的背后，是創新與停滯的斗爭，同時也是組織與組織在管理文化上的較量。追求極致精確，不僅是一種產品質量觀，更是一種關乎企業存亡乃至國家興衰的哲學觀。

以芯片制造為例。如今，芯片制造的精度已經達到不可思議的程度。拋開艱澀難懂的技術指標，僅看制造芯片的光刻機的運行環境，就會給人一種“不真實”的感受——每立方米空氣中僅僅允許存在10個直徑不超過0.1微米的微粒。倘若達不到如此程度，一粒極微小的灰塵就可能在瞬間毀掉數百塊即將制成的芯片。

哈勃望遠鏡就踩過類似的坑。在被送入距地球600多千米的軌道時，由于主鏡頭上存在只有人類頭發絲直徑1/50的誤差，望遠鏡“經歷了1300天毫無意義的漂泊”。究其原因，僅僅是技術人員一個極其微小的疏忽：矯正用的金屬棒的蓋子上少了一小塊油漆。

19世紀初，美軍在與英軍的戰爭中慘敗，連正在建設中的白宮都被付之一炬。軍事專家認為，關鍵原因是，那個年代美軍的槍支是出了名的不可靠，而英軍的槍械依靠精密制造，實現了零部件的通用。

英格蘭諺語有云：“少了一個鐵釘，失去了一個國家。”我們的文化中也有類似的表達：“差之毫厘，謬以千里。”

當極小的變成微觀的，微觀的變成亞微觀的，亞微觀的變成原子級的……精密制造大踏步地朝兩極推進，宏觀至宇宙，微觀至粒子。精密制造領域250年的競賽，既是企業層面的，更是國家層面的。

在很大程度上，哪家企業在精密制造、智能制造上領先，就可以成為全球產業的執牛耳者，就擁有了關于前沿技術標準的定義權、前沿產業方向上的話語權，占領了世界科技、經濟、軍事的制高點。

從這個意義上講，現代世界的秩序也是被“精確”塑造的。

自從摩爾定律出現后，人類社會似乎已經很久沒有出現過牛頓、愛因斯坦這類“孤膽英雄”了。科學發現、技術發明越來越走向群體協作，每個“恒星”的周圍都環聚著一群璀璨的“行星”，而精密制造也越來越明顯地呈現一種系統力量。集成已成為一種前所未有的大趨勢。大規模的思想集成、創意集成、想象力集成、數據集成、算力集成、資本集成，將使摩爾定律無處不在——人類的創造活動、創新活動將變得越來越可預期、可實現。

（湖 帆摘自中國財政經濟出版社《追求精確》一書，王 青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