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晨陽
(福建省福州市長樂區醫院老年醫學科 福州 350200)
睡眠障礙是臨床常見的非特異性疾病,患者正常睡眠、覺醒節律被破壞,出現入睡時間、睡眠時間等異常情況。成人發生失眠高達10%~15%,其中50%患者病程可持續10年以上[1]。環境、生物、心理等因素是導致失眠的主要原因,對于老年睡眠障礙患者而言,持續睡眠質量不佳會使原有疾病程度加劇,并會產生不同程度的焦慮、抑郁情緒[2]。西藥治療具有一定副作用,單用效果不佳。認知行為治療于1993年提出,并逐漸用于睡眠障礙治療,其中虛擬認知訓練是一種新的認知行為方法,有高沉浸感、高安全性、操作簡單等特點,可彌補傳統干預方法的不足[3]。可因睡眠障礙相關因素較多,多建議聯合方案處理。中醫學將睡眠障礙歸于“不寐”范疇,老年人年老體衰,情志內傷,肝失疏泄,致肝火上炎擾動心神,心神不安而形成不寐。依據其病機,多歸于肝郁氣滯型,治療時建議疏肝理氣、寧心安神。耳穴壓豆是治療睡眠障礙的常用中醫外治療法,其效果已得到肯定[4]。可對其病因病機的作用并不明顯。基于此,本研究以老年睡眠障礙患者為研究對象,對其采用基于“疏肝調神”理論的針灸方案結合耳穴壓豆、虛擬認知訓練治療,觀察其臨床治療效果。現報道如下:
1.1 一般資料 選取2021年1月至2022年6月醫院診治的82 例老年睡眠障礙患者,按隨機數字表法分為對照組與觀察組,各41 例。對照組男23 例,女18 例;年齡60~82 歲,平均(68.86±2.71)歲;病程3~24 個月,平均(12.96±2.10)個月;基礎疾病:高血壓18 例,糖尿病10 例,高脂血癥10 例,冠心病3例。觀察組男20 例,女21 例;年齡60~83 歲,平均(69.14±2.80)歲;病程3~24 個月,平均(13.04±2.14)個月;基礎疾病:高血壓15 例,糖尿病12 例,高脂血癥8 例,冠心病6 例。兩組基線資料比較,差異無統計學意義(P>0.05),具有可比性。本研究經醫院醫學倫理委員會審核通過(倫理批號:20201024)。
1.2 診斷標準 西醫:符合《中國成人失眠診斷與治療指南(2017 版)》[5]中的睡眠障礙相關診斷標準。中醫:參照《中醫病證診斷療效標準》[6]相關標準,符合肝郁氣滯型,具有睡眠障礙癥狀:難以入睡,或睡后易醒,醒后難以入睡,整晚不眠,胸肋脹滿,平素唉聲嘆氣;舌淡紅,脈弦。
1.3 入組標準 納入標準:符合中西醫相關診斷標準;年齡≥60 歲;患者對本研究知情并簽署知情同意書。排除標準:近4 周服用過鎮靜催眠或抗精神病類藥物;有安眠藥依賴癥;因軀體重大疾病導致的睡眠異常;伴精神障礙分裂癥;局部皮膚破損,無法實施耳穴壓豆治療;本研究期間退出。
1.4 治療方法 對照組給予耳穴壓豆聯合虛擬認知訓練治療。虛擬認知訓練:(1)虛擬系統功能。指導患者佩戴虛擬現實眼鏡,場景包括清晨竹海、秀美園林、落雨聽禪、自然之聲、舒心臥室、自然風光等。由患者沉浸式體驗,逐漸放松自身情緒,30 min/次,每周2 次。(2)健康宣教。通過模擬一個舒適、安靜的場景,與患者耐心交流,結合視頻、圖冊講解睡眠知識,糾正其對睡眠的錯誤認知,在睡前保持輕松的狀態、愉悅的情緒。(3)合理睡眠。為患者制作作息表,嚴格在規定時間內起床,中午休息30 min,多在室外呼吸新鮮空氣,合理運動。睡前用溫水泡腳,聆聽舒緩、輕柔的音樂,晚餐不可大量進食,禁用咖啡、濃茶等。囑咐患者有困倦感后才可上床,若20 min 內仍未入睡,可起床離開適度活動,動作幅度不可過大。若活動能力受限,可在床上做肢體活動,縮短床上時間至完全睡眠時間。(4)放松療法。患者上床后可閉上雙眼,雙手雙掌置于雙膝上,注意力集中于腳心,保持3~4 min 的平穩、均勻呼吸,逐漸減輕入睡時的緊張感、警覺性。虛擬認知訓練每周2 次。耳穴壓豆:選取神門、內分泌、交感神經、皮質下、肝、膽相關穴位,使用探針選擇耳穴刺激敏感部位,若有壓痛點即為壓豆部位;皮膚消毒,使用王不留行籽壓穴,用拇指、食指指腹按揉壓豆部位,以患者有酸痛、脹麻為宜,每天按壓3 次,每5 天更換1 次。連續治療8 周。觀察組在對照組基礎上給予基于“疏肝調神”理論的針灸方案治療。選百會穴、雙側內關穴、神門、太沖穴、肝俞穴及心俞穴;采用華佗一次性無菌毫針(0.30 mm×25 mm 或0.30 mm×40 mm),百會穴平刺0.8寸,內關穴、神門穴、太沖穴直刺1 寸,肝俞穴、心俞穴于脊柱方向15°~30°斜刺0.5 寸,得氣后留針30 min,每周3 次,連續治療8 周。
1.5 觀察指標 (1)睡眠質量:采用匹茲堡睡眠質量指數(PSQI)[7]評估,涉及7 個睡眠有關的相關因子,每個因子計0~3 分,總分21 分,分值越高則睡眠質量越差;(2)睡眠參數:于治療前后采用多導睡眠監測儀測定患者客觀睡眠狀況,包括睡眠潛伏期(SL)、睡眠效率(SE)、覺醒時間(ATA)、實際總睡眠時間(TST);(3)心理健康:采用沃里克- 愛丁堡積極心理健康量表(WEMWBS)[8]評估,包括積極情緒、積極心理功能及人際關系滿足感3 個方面,共有14 個條目,每個條目計1~5 分,總分為70 分,分值越高則積極心理健康程度越高;(4)血清學指標:于治療前后采集患者空腹靜脈血3 ml,以3000 r/min轉速離心10 min 后提取血清,采用酶聯免疫法測定促腎上腺皮質激素釋放激素(CRH)、腦源性神經營養因子(BDNF)、膠質源性神經營養因子(GDNF)。
1.6 統計學方法 采用SPSS26.0 統計學軟件處理數據。符合正態分布的計量資料(如睡眠指標、心理健康、血清學指標)以(±s)表示,采用t檢驗;計數資料以%表示,采用χ2檢驗。P<0.05 為差異有統計學意義。
2.1 兩組睡眠參數比較 治療前,兩組睡眠參數各項指標比較,差異無統計學意義(P>0.05);治療后,兩組SL、ATA 值低于治療前,SE、TST 值高于治療前,且觀察組SL、ATA 值低于對照組,SE、TST 值高于對照組(P<0.05)。見表1。
表1 兩組睡眠參數比較(±s)

表1 兩組睡眠參數比較(±s)
注:與本組治療前比較,*P<0.05。
TST(min)治療前治療后觀察組對照組組別nSL(min)治療前治療后ATA(min)治療前治療后SE(%)治療前治療后4141 t P 65.86±8.0164.73±8.080.6360.52722.43±3.15*30.17±3.39*10.7100.000231.24±28.84228.73±26.980.4070.68595.52±12.41*115.28±15.63*6.3400.00052.87±5.6453.11±5.740.1910.84981.34±12.14*70.83±10.69*4.1600.000281.41±32.68278.86±33.570.3490.728412.43±35.52*341.20±33.97*9.2800.000
2.2 兩組心理健康水平比較 治療前,兩組心理健康評分比較,差異無統計學意義(P>0.05);治療后,兩組心理健康評分高于治療前,且觀察組高于對照組(P<0.05)。見表2。
表2 兩組心理健康水平比較(分,±s)

表2 兩組心理健康水平比較(分,±s)
注:與本組治療前比較,*P<0.05。
人際關系滿足感治療前治療后觀察組對照組組別n積極情緒治療前治療后積極心理功能治療前治療后4141 t P 10.62±1.1811.04±1.211.5910.11618.86±1.25*14.30±1.16*17.1220.00011.92±1.2412.10±1.360.6260.53321.24±1.31*16.82±1.28*15.4530.0009.93±1.0810.01±1.110.3310.74216.64±1.30*13.47±1.28*11.1260.000
2.3 兩組血清指標比較 治療后,兩組CRH 水平低于治療前,BDNF、GDNF 水平高于治療前,且觀察組CRH 水平低于對照組,BDNF、GDNF 水平高于對照組(P<0.05)。見表3。
表3 兩組血清指標比較(±s)
注:與本組治療前比較,*P<0.05。
GDNF(pg/ml)治療前治療后觀察組對照組組別nCRH(ng/L)治療前治療后BDNF(ng/ml)治療前治療后4141 t P 121.04±13.36119.89±14.160.3780.70670.26±6.36*88.84±8.17*11.4910.00021.85±5.4622.17±5.520.2640.79343.36±6.17*34.82±6.08*6.3130.00033.89±4.1434.13±4.210.2600.79548.89±4.39*40.17±4.30*9.0860.000
2.4 兩組PSQI 評分比較 治療前,兩組PSQI 評分比較,差異無統計學意義(P>0.05);治療后,兩組PSQI 評分低于治療前,且觀察組低于對照組(P<0.05)。見表4。
表4 兩組PSQI 評分比較(分,±s)

表4 兩組PSQI 評分比較(分,±s)
組別n治療前治療后tP觀察組對照組414126.21318.2880.0000.000 t P 16.10±2.0815.97±2.110.2810.7806.31±1.188.98±1.249.9880.000
隨著年齡增長,機體睡眠神經生理機制及睡眠結構均發生改變,使老年人睡眠障礙發生率明顯提高。有研究顯示,65 歲以上老年人睡眠障礙發生率為23%~34%[9]。因睡眠障礙是心理、生理、社會等因素共同作用所致,加之老年患者身體各項機能退變,對藥物敏感性、耐受性改變,極易發生不良反應,因此西藥治療局限性較大。虛擬認知訓練是治療睡眠障礙常用的認知行為療法,利用三維動態視景、實體行為系統仿真模式,使患者沉浸于虛擬環境內,從而糾正患者睡眠問題,改善其睡眠質量[10]。但因老年睡眠障礙導致因素多,僅用虛擬認知訓練干預作用不明顯。
現代中醫學對不寐的病因認識較多,包括飲食不節、久病體虛、情志所傷等,其中情志、肝、失眠三者關系緊密。肝郁氣滯型是老年睡眠障礙患者常見證型,機體肝氣郁結,日久上心,則致心神不寧;《景岳全書·不寐》記載“不寐癥……神安則寐,神不安則不寐。”因此七情不暢,肝氣郁結,上擾神動,神動則不靜,導致不寐;或年齡增加,臟腑衰敗,心血虧虛則心神失養,致終夜不寐。耳穴壓豆是常用外治療法,耳分布十二經絡,通過刺激耳穴,起到調節臟腑、疏經通絡的功效。針灸是一種中醫特色療法,基于肝郁氣滯型不寐病癥,采用基于“疏肝調神”理論的針灸方案,以疏肝、解郁、調神作為治療策略,注重疏肝導滯的方法調達神志,從而使肝臟的疏泄調達功能得以恢復,并能疏經通絡、調和陰陽,使人體氣血暢通、臟腑安定,進而能治療患者的失眠癥。
本研究結果顯示,觀察組治療后PSQI 評分、SL、ATA 值低于對照組,SE、TST 值高于對照組(P<0.05),說明采用綜合干預方案能夠改善患者睡眠質量,提高其睡眠效率。原因是虛擬認知訓練能使患者準確認識疾病,緩解患者對睡眠障礙的過分關注、擔憂及不安;同時采用耳穴壓豆刺激耳穴相關部位,如神門穴可鎮靜、安神、止痛;輔以內分泌、交感神經、皮質下穴,可調節大腦皮質興奮性,起到益智安神的作用;選肝、膽穴有疏肝解郁的功效,進而能在一定程度上緩解患者的睡眠障礙[11]。基于“疏肝調神”理論的針灸方案,以百會穴、神門穴、內關穴、太沖穴為主,百會穴針刺有調和陰陽、醒腦調神、理氣血、暢情定志的功效;神門穴針刺有養心安神的功效;內關穴有通達血脈、提神醒腦、調暢心氣的作用;太沖穴有疏肝解郁、寧心安神、調暢氣機、平衡陰陽、熄風、行氣活血的作用;并選肝俞穴、心俞穴,有疏通氣血、調控全身陽氣、平衡陰陽的作用[12]。因此采用基于“疏肝調神”理論的針灸方案共奏調和陰陽、調整臟腑功能、疏肝理氣、寧心安神的功能,能針對老年睡眠障礙患者發生的病因病機,直取其因,使肝氣舒暢,進而進一步提高睡眠質量;同時采用基于“疏肝調神”理論的針灸療法,《靈樞·經脈》記載:“經脈者……能決死生,處百病,調虛實,不可不通”,證實經絡通暢、氣血運行通暢的重要性,而通過針灸方案進行治療,可直接刺激患者的經絡腧穴,可發揮疏經通絡、調理氣血的功效,而且基于老年睡眠障礙的發生機制,基于“疏肝調神”理論進行選穴,可達到調暢情志、疏肝解郁的作用,進而能實現治療疾病的目的。
情志不暢是導致不寐的主要原因,情志因素影響不寐的發生、轉歸,而不寐會加重情志不遂,兩者相互影響,形成惡性循環[13]。本研究結果顯示,觀察組治療后BDNF、GDNF、積極情緒、積極心理功能及人際關系滿足感高于對照組,CRH 水平低于對照組(P<0.05)。說明采用綜合干預方案能夠改善患者心理健康水平,維持機體穩態。其中CRH 可激活人體下丘腦-垂體-腎上腺(HPA)軸,致患者過度覺醒;BDNF、GDNF 反映了神經元及突觸可促性,失眠、抑郁等應激因素均會影響其水平[14]。此時采用虛擬認知訓練能夠減輕患者因睡眠障礙而出現的負性情緒,明顯緩解患者焦慮癥狀;同時采用耳穴壓豆可調節人體中樞神經功能,抑制中樞神經異常興奮,故能緩解患者不良情緒,調整大腦功能,消除應激反應。中醫認為神安則寐,而神包括了機體的思維、意識和精神活動;肝藏血,血舍魂,肝主疏泄,若肝臟疏泄功能異常,則會阻礙機體全身氣血運行,使血無法歸肝,肝血不能化神,繼而腦神、心神失養,出現不寐癥狀。因此采用“疏肝調神”理論的針灸方案,以百會穴、神門穴、內關穴、太沖穴為主,使陰血充沛,陽氣得涵藏之所,起到疏肝解郁、理氣活血的功效,起到治療不寐的效果;另外在現代藥理研究中,針刺方案可改善機體腦功能,促進神經元及突觸發育,調節神經突觸可塑性,增加BDNF、GDNF 表達,加強腦內抑制性神經元活性,從而起到調節患者心理功能、改善睡眠的作用[15]。
綜上所述,基于“疏肝調神”理論的針灸方案結合耳穴壓豆、虛擬認知訓練可改善老年睡眠障礙患者睡眠質量,改善其心理健康,上調BDNF、GDNF表達,臨床應用價值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