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中生考試中英語閱讀理解成功歸因研究
——以江蘇省T高級中學高一學生為例

尹思源 豐玉芳

引言

英語閱讀能力歷來是中學英語教學中師生關注的焦點。正如王薔（2017）所說：“在新的學科目標的要求下，英語閱讀對于提升學生的核心素養，即語言能力、文化品格、思維品質及學習能力這四個方面將會起到關鍵作用。”閱讀理解作為訓練學生閱讀能力的主要題型，是高中英語考試中的難點，如何提高閱讀理解成績是教師和學生普遍關注的問題。然而，閱讀理解不僅關系學生的能力和智力，還關系他們對自己所取得的成績的歸因。歸因主要指將某個原因歸于某事的過程或者說明這件事的過程（Gobel，Siew&Gurnam，et al.2013），成功歸因即做某件事獲得成功時對原因的解釋。歸因理論最早在20世紀中旬提出，后經海德（Heider 1958）、瓊斯和戴維斯（Jones&Davis 1965）、韋納（Weiner 1979，2019）等人的研究得到不斷發展，并在教育領域得到廣泛應用。其中，最著名的是韋納的成敗歸因理論，他將歸因分為三維度和六因素（見表1），并指出當個體將成功歸因于內部、穩定、可控的因素時，他們的動機會增強；把成功歸因于外部、不穩定、不可控的因素時，他們的動機會減弱（Weiner 1979）。

表1

國外大量研究表明，語言學習者的歸因是影響其外語成績的重要因素。亞茲丹帕納赫、沙赫拉扎德和拉希米（Yazdanpanah，Sahragard&Rahimi 2010）等對120名英語文學專業的學生進行了研究，揭示了歸因與英語水平之間的關系。格雷厄姆（Graham 2004）研究了英國學生對法語的態度及他們可能歸因的因素，研究結果表明，取得較高成績的學生傾向將自己的成功歸因于內部因素，如努力、能力和有效的學習策略。戈貝爾和莫里（Gobel&Mori 2007）、波卡伊布、艾哈邁杜和阿卜杜勒卡德爾（Bouchaib，Ahmadou&Abdelkader 2018）等分別研究了日本和摩洛哥文化背景下的英語學習者在語言習得中取得成功的歸因，證實了外部因素在外語學習取得成功時起到的作用。同樣的，歸因這一心理因素在英語學習方面的作用也日益受到國內學者的關注。張慶宗（2004）對非英語專業學生英語口語學習的動機歸因進行了研究，結果表明認為自己不是成功的語言學習者的比例超過九成，且他們都傾向將自己的不成功歸結為能力和努力的缺乏。汪順玉、張勇（2001）以韋納的歸因理論為基礎探究了英語補考學生英語學習的失敗歸因。施翠芳（2004）采用訪談法對10名英語優秀生的歸因進行了個案研究，發現他們的歸因具有穩定性、內在性、可控性的特點，且對學習動機產生了積極的影響。

然而，國內相關研究也存在些許不足。首先，大多數研究以大學生群體為研究對象，很少關注中小學生，尤其關于歸因對中學學科教學的影響研究甚少；其次，關于學生外語學習成績歸因的研究大多關注整體能力，鮮少關注不同的能力層面，如閱讀、口語、寫作、聽力等。因此，在前人研究的基礎上，以江蘇省T高級中學的高一學生為調查對象，基于韋納的歸因理論，采用問卷調查和訪談相結合的方法，探討高中生在英語閱讀理解中成功歸因的總體傾向，比較高、低水平學生在閱讀理解成功歸因方面的差異。

一、研究設計

（一）研究問題

該研究擬回答下列問題：第一，高一學生閱讀理解成功歸因的總體傾向如何？第二，高水平學生和低水平學生在閱讀理解成功歸因方面有何差異？

（二）調查對象

江蘇省T高級中學高一年級共83名學生參加了本次調查。調查對象的年齡是15或16歲，學習英語約10年。他們分別來自兩個班級，一班是實驗班，共43名學生，水平整體較高；三班是普通班，共40名學生，水平相對低一些。由于兩個班級性質不同，水平上呈現的差異更有利于區別高水平學生和低水平學生這兩個群體。調查對象在閱讀理解方面的成績數據收集自學生的任課教師，作為區分學生閱讀理解水平的依據。

（三）調查工具

1.高中生考試中英語閱讀理解成功歸因調查問卷

本研究使用的調查問卷（見附錄1）主要基于萊夫庫爾（Lefcourt 1981）多維—多向歸因量表（Multidimensional-Multiattributional Causality Scale，MMCS）中與學業成就相關的歸因問題，并結合高中英語閱讀理解的特點編制而成。

高中生考試中英語閱讀理解成功歸因調查

親愛的同學：

你好！非常感謝你在忙碌的學習期間抽取寶貴的時間填寫調查問卷。本調查問卷的主要目的是了解高中生英語閱讀理解成功歸因與閱讀理解學習成績之間的關系，希望通過調查改進教學工作。調查問卷的分析及結果僅供研究之用，不會對你本人造成任何影響。請你根據自己的實際情況如實填寫，答案無對錯、好壞之分。謝謝你的合作與幫助！

第一部分：個人基本信息

姓名：____________

所在班級：____________

在平常的考試中，你閱讀理解部分的錯誤率大致是多少？（以總計15道題為例）

A.錯 0—2個

B.錯3個及以上

第二部分：閱讀理解取得成功時的歸因

【填寫說明】當你在英語閱讀理解練習或考試中取得成功時，你認為成功的原因是什么？請根據自身情況，在每一項描述后面的相應數字上面打“√”。

5表示完全同意 4表示基本同意

3表示不確定 2表示基本不同意

1表示完全不同意

題號 題項 完全同意基本同意不確定基本不同意完全不同意1 如果我肯努力，就能克服提高英語閱讀理解成績道路上的任何障礙。 5 4 3 2 1 2 考試中我英語閱讀理解取得高分最重要的因素是英語閱讀理解水平高。 5 4 3 2 1 3 我感到英語閱讀理解得高分在很大程度上要靠機遇因素，如考試中恰巧出現了做過的題目。5 4 3 2 1 4 我認為在英語考試的閱讀理解部分得高分，是因為閱讀理解內容太簡單。 5 4 3 2 1 5 我認為在考試中閱讀理解得分高與考試時所處的環境有很大關系。 5 4 3 2 1 6 我時常認為英語考試閱讀理解得分高與英語教師的教學水平高密切相關。 5 4 3 2 1 7 我的英語閱讀理解成績好，是因為閱讀理解考試或測試時，心理素質好，自信且放松。5 4 3 2 1 8 就我而言，英語閱讀理解取得高分全部來自我的努力。 5 4 3 2 1 9 閱讀理解的正確率高，是因為蒙對題目給了我很大幫助。 5 4 3 2 1 10 我閱讀理解做得好，完全是因為在較為安靜的環境中，如上課做而不是課間做。5 4 3 2 1 11 我的英語閱讀理解考試或測試得了高分，是因為學習能力強。 5 4 3 2 1 12 我的英語閱讀理解成績好，完全是因為閱讀理解考試或測試時，精神狀態好，頭腦清醒。5 4 3 2 1 13 在考試中，我的閱讀理解部分有時能取得高分是因為在做閱讀理解時總會有意無意地用到一些教師教過的技巧。 5 4 3 2 1 14 我閱讀理解做得好，完全是因為在較為穩定的環境中，如做集中的限時訓練，而不是做一會兒玩一會兒。5 4 3 2 1 15 在考試中閱讀理解得高分，是因為我在閱讀理解方面下了苦功。 5 4 3 2 1 16 有時，我的英語考試閱讀理解部分或平常閱讀理解作業的成功要靠一點運氣。5 4 3 2 1 17 我在英語考試中閱讀理解得高分直接反映了我的英語閱讀理解能力強。 5 4 3 2 1 18 我時常認為教師這一次閱讀理解的評講對我下一次做閱讀理解題有很大幫助。5 4 3 2 1 19 我時常認為閱讀理解題做得好，是因為我把身心調整到最佳狀態。 5 4 3 2 1 20 我時常覺得閱讀理解題的難度與得分有很大關系。 5 4 3 2 1

調查問卷的第一部分為調查對象的基本信息，包括姓名、班級及1道選擇題，內容是“在平常的考試中，你閱讀理解部分的錯誤率大致是多少？”，目的在于將學生的自評與教師提供的數據作比較，確保合理劃分兩組調查對象。第二部分由20個問題組成，在韋納的六因素基礎上，將最后一個因素“其他”修改為“教師幫助”和“學習環境”，由此產生本研究涉及的七個因素。這些題目分別對應能力、努力、運氣、任務難度、情緒、學習環境和教師幫助，其中對每個歸因因素的調查都分別由兩到三個問卷題項構成。這一部分采用李克特量表的5分制形式（1—5），1=我完全不同意這一歸因；5=我完全同意這一歸因。

2.對6名學生的半結構化訪談

除此之外，在問卷調查后安排了1次半結構化訪談（訪談提綱見附錄2）。訪談對象為隨機抽取的6名學生，高、低水平學生各3名。訪談內容為有關閱讀理解成功歸因的三個開放性問題，目的在于彌補調查問卷的不足，進一步了解調查對象對閱讀理解成功歸因，所獲信息一并參與討論。

附錄2

訪談提綱

1.你對你的英語閱讀理解成績滿意嗎？

2.課后你會做額外的閱讀理解練習嗎？

3.（針對高水平學生）你覺得你的閱讀理解成績不錯得益于平時的哪些習慣或外在幫助？

（針對低水平學生）你覺得對你來說需要哪些外在幫助或內在改變來幫助你提高閱讀理解成績？

（四）數據分析

將采集的數據運用SPSS（Statistical Package for Social Science）26.0軟件進行統計分析。具體分析方法：用描述性統計得出高一學生閱讀理解成功歸因總體情況的平均數和標準差；用獨立樣本T檢驗（T-test）比較高、低水平學生在閱讀理解成功歸因方面的差異。

二、結果與討論

（一）高一學生閱讀理解成功歸因的總體傾向

由表2數據可見，除運氣外，其他歸因因素的平均值均高于3.00，說明這些因素都是學生在閱讀理解取得好成績時常用的歸因。按照平均值的高低，各因素依次排列如下：努力（M=3.86）＞能力（M=3.78）＞情緒（M=3.58）＞任務難度（M=3.57）＞教師幫助（M=3.37）＞學習環境（M=3.14）＞運氣（M=2.49）。根據韋納的歸因理論，能力、努力和情緒屬于內部因素，運氣、任務難度和教師幫助屬于外部因素（見表1）。不難看出，調查對象普遍認為“努力”是他們在閱讀理解方面取得成功的最重要原因，且均值排名前三的均為內部因素。韋納提出，學習者把他們的成功歸因于內在、可控的且不穩定的因素，如努力，可以提高他們未來學習的自我效能感和動機。結果還顯示，運氣的平均值最低，說明調查對象普遍不認為他們在閱讀理解中取得好成績是因為運氣好。通常來說，歸因于運氣等不穩定的外部因素也被視為消極歸因。由此可知，調查對象總體上具有積極的歸因風格，這可能與他們來自T市最好的高中，整體具有良好的學習習慣和能力這一事實有關。

表2

值得注意的是，除了努力和能力外，情緒位列第三。這與殷（Yin 2019）關于農村留守初中生英語學業成就歸因的研究結果有所不同，她的調查表明情緒排在所有歸因的倒數第二位，其原因可能與經濟發展水平和調查對象的不同有關。當經濟發展到一定程度時，人們才會開始關注心理、精神的變化和滿足。因此兩地經濟發展的差異是學生歸因時關注焦點不同的潛在原因之一。同時，在訪談中了解到，江蘇省T高級中學的學生對做練習及考試時的身心狀態十分重視。訪談中1名高水平學生表示：“我頭腦冷靜時就能很順利地做題，如果當天情緒產生波動，做閱讀理解時的心態和得分也會受到影響。”

（二）高水平學生和低水平學生在閱讀理解成功歸因方面的差異

表3數據顯示，高水平學生在大部分歸因上的平均值高于低水平學生，只有“運氣”一項的平均值低于低水平學生，表明低水平學生比高水平學生更傾向認為閱讀理解題做得好是因為運氣好。其中，有些策略呈現出顯著性差異（P＜0.05），主要反映在以下兩個方面。

表3

1.能力歸因上的差異

與低水平學生相比，高水平學生在能力因素上的歸因平均值更高，即高水平學生比低水平學生更傾向把閱讀理解的成功歸因于自身能力強。這與王思棋（2018）關于高中生英語聽力成績歸因的研究結果一致。這一結果不難理解，由于研究劃分高、低水平學生的依據是他們的實際能力，兩者之間能力的差距是客觀存在的。高水平學生經常得高分且成績浮動小，因此在閱讀理解測試中取得好成績時會傾向認為是由于自己能力強；低水平學生偶爾能在閱讀理解中取得高分，卻因為缺乏自信或在回顧自己過往的失敗經歷后，將成功歸因于運氣或任務難度等外部因素，并不會認為是自己的能力有所提升。這也解釋了低水平學生在運氣因素上的平均值高于高水平學生的原因。

2.情緒歸因上的差異

情緒即學生做英語閱讀理解題時的身心狀態。由表3可以看出，高、低水平學生在情緒這一歸因上存在顯著差異（P＜0.05）。結果表明，高水平學生認為閱讀理解取得成功時，良好的身心狀態發揮了較大的作用，而低水平學生則普遍較少關注情緒對他們閱讀理解成功的影響。這仍然與學生的實際能力相關，高水平學生的詞匯量豐富，在考試中相對放松，良好的心態自然會成為他們成功歸因的方式之一；低水平學生受過往失敗經歷的影響，容易對閱讀理解產生本能的恐懼、抗拒心理，因此在考試中普遍無法做到輕松、平和。這種心理狀態被稱為“學習無助感”，即個體在面對挑戰時的一種絕望心態，即使有機會成功，也沒有勇氣去嘗試（張慶宗2002）。在訪談中，1名低水平學生說：“不管最后閱讀理解得分高不高，做題的時候總是非常緊張。”將能力和情緒結合起來看，兩者都屬于內部因素，可見閱讀理解高水平學生比低水平學生更容易進行內部歸因。

此外，高水平學生和低水平學生最傾向的歸因方式也不同。對高水平學生來說，能力是他們首選的歸因方式。由于能力是不可控的因素，無論是成功或失敗，從能力方面歸因，都屬消極歸因（秦曉晴 2002）。對于低水平學生來說，他們最有可能將閱讀理解的成功歸因于任務難度，即閱讀理解得分高是因為題目簡單。由此可見，本研究中無論是高水平學生還是低水平學生，在最傾向的歸因方式上都反映出一些問題。高水平學生應認識到能力不是一成不變的決定因素，在閱讀理解取得高分時更應認為是自己近階段努力的成果，而不僅是自己的能力強；低水平學生應進行更多的內部歸因，相信自己在努力后可以獲得能力的提升，而不是妄自菲薄。

通過對以上具有顯著性差異的歸因因素的分析可以發現，學生的實際能力是探討成功歸因和閱讀理解成績時繞不開的話題。客觀上學生的實際能力越強，他們就越有信心，做閱讀理解題時就更輕松自如，從而獲得符合能力的高分，對閱讀更有自信。反之，學生的實際能力越差，做閱讀理解題時就越感到困難，總是無法從練習考試的成績中獲得成就感，從而出現負面情緒，抗拒相關練習，導致實際能力無法提高。實際能力猶如上述循環中初始的一環，影響情緒等其他內部因素，如此往復，造成高、低水平學生之間成績的差距。在此情況下，教師有意識地運用歸因理論進行合適的反饋、引導，歸因就會如同催化劑一般在循環中產生效果。

三、結論

通過本次調查，可以得出以下結論：第一，高一學生的閱讀理解成功歸因總體上具有積極傾向，努力被認為是最重要的原因，而運氣則是最不重要的原因。第二，高水平學生和低水平學生在閱讀理解成功歸因方面存在一些差異。較低水平學生而言，高水平學生傾向將閱讀理解取得的好成績歸因于能力和情緒。同時，低水平學生更容易忽視自身的努力，比高水平學生更易進行外部歸因。

本研究從成功歸因的角度看待高中生的英語閱讀理解成績，對閱讀理解的教和學都具有一定的指導意義。首先，教師要提高學生的閱讀理解成績，關注他們對閱讀理解成績的自我歸因尤為重要，這是使其保持興趣、提高成績的良好開端。教師應鼓勵學生在日常教學中不斷反思自己的閱讀學習，引導其將成功歸因于近階段的努力。因為從長遠來看，在良好歸因的基礎上，學生不僅可以保持自己積極的歸因傾向，而且可以不斷增強學習動機（王思棋 2018）。其次，由于不同水平的高中生在歸因上存在差異，教師應注意分別對不同層次的學生進行積極的歸因指導，靈活運用反饋機制促進全體學生共同進步。最后，從學生學習的角度來看，高水平學生最傾向將成功歸因于不可控因素，如能力，這在韋納看來屬于消極歸因。可能在大部分考試中這種歸因對高水平學生的影響都不大，相信自己的能力本就無可厚非，但一旦受到某些客觀的外部因素影響，如試題難度大幅提升，就會導致閱讀理解成績出現波動，平時過于自信可能會讓他們陷入自我懷疑。因此，在日常學習中，他們應有意識地關注自己付出的努力，建立努力和成績之間的因果關系。將閱讀理解的成功歸因于任務難度的低水平學生，應調整態度，培養借助歸因影響學習過程的意識，尤其應關注內部因素，實現良性循環。

個體的歸因是個體在與生活環境的交互作用中形成的，如果環境發生改變，個體的歸因也是可以改變的。閱讀理解學習時因歸因不當所引起的一些問題，可以通過教師和學生的共同努力來改變。從本研究的結果可以看出，高中生在閱讀理解學業成績歸因上仍存在一些問題，正確、積極的歸因對提高他們的閱讀理解能力至關重要。

秦曉晴.2002.大學生外語學習歸因傾向及其對歸因現象的理解[J].現代外語，（1）：77.

施翠芳.2004.優秀生外語學習歸因特點分析[J].大理學院學報，（4）：96-9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