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心麻花喜劇 一面直男喜劇 一面現實諷刺

“一般來說，喜劇類型觀看門檻偏低，但創作門檻偏高，畢竟讓觀眾在兩小時內真正歡樂起來，爆發出由衷的笑聲，這件事情非常難。隨著中國電影的發展，觀眾的審美越來越高，我們只能通過大量的創意碰撞，來篩選出更精準的喜劇作品種子。”——汪海剛（開心麻花集團聯席總裁 開心麻花影業CEO）

從北京首場話劇演出只賣出7張票，到全國60多個中心城市演出超4000余場的一票難求，從《歡樂喜劇人》奪冠到《夏洛特煩惱》奇跡般票房，開心麻花一步步坐實了新一代國產喜劇廠牌。然而，最近幾年活在創作舒適圈的開心麻花，也因為故事老套、消費演員、從描繪真實到賣丑鬧劇，透支掉不少觀眾對開心麻花的好感度。如何拾取喜劇映射時代情緒和時代特征的類型優勢，重回開心麻花最初真誠謙卑的創作，是開心麻花喜劇在大銀幕綻放八年之后，需要重新梳理的問題。

緣起

直男喜劇 底層狂歡

就在《夏洛特煩惱》顯露黑馬相的2015年，中國最受歡迎的喜劇電影類型，還是公路喜劇。此前《人在囧途》《人再囧途之泰囧》《心花路放》口碑票房表現亮眼，而喜劇的模式也相對固定——一正一憨的雙男主設定和衰運不斷的故事主題。公路喜劇通過主角的倒霉經歷逗笑觀眾，再給網絡傳播提供幾個高光段子和表情包，就足以得到觀眾的認可和廣泛傳播。然而，《夏洛特煩惱》的出現，打破了這種框架。

開心麻花的首部銀幕作品《夏洛特煩惱》，為國產喜劇找到了一個新的表達方向——為廣大直男觀眾，編織一個又一個美妙幻夢。和此前喜劇電影來自既得利益者陷入中年危機后的種種落差和反省不同，開心麻花作品吸引的，則是無數散落底層的新面孔。相比于前者，后者的目標觀眾隊伍顯然更為龐大，喜劇電影的話事權，也在這時得到轉移。

從《夏洛特煩惱》到《羞羞的鐵拳》，開心麻花的作品都有一套不需要遵從邏輯、容易被廣大底層受眾接受的故事設定，要么讓男人穿越回過去，搖身一變為成功人士，要么讓男拳手和女人互換身體，最后在理想領域獲得勝利。在故事的設計里，搞笑大于一切，精英階層對開心麻花這一套可能不“感冒”，但必須承認，所有關于喜劇主題和喜劇分寸的爭論，都在《夏洛特煩惱》14.44億、《羞羞的鐵拳》22.13億人民幣票房實績下黯然失色。開心麻花已然成為喜劇電影領域一支不可小覷的新生力量。

探索

類型融合 隊伍擴充

因為開心麻花在《夏洛特煩惱》和《羞羞的鐵拳》吃到了精準判斷大眾喜好的甜頭，于是將這一秘籍以更加簡單直接的形式繼承下來。相較于前兩部電影，《西虹市首富》《李茶的姑媽》省去了“奇幻”設定，以更直給的方式交代了故事背景。《西虹市首富》中，窮小子忽然天降遺產三百億，《李茶的姑媽》中，公司小職員男扮女裝，成了被兩個富商狂追的主角。但《李茶的姑媽》票房口碑雙撲，也讓開心麻花團隊意識到，在女性思潮崛起的今天，這樣直接粗暴的情節會受到爭議并直接反饋到票房上。

然而，這支喜劇團隊并非用直男喜劇這一條腿走路。在架空背景下腦洞大開撰寫故事的另一面，他們也嘗試了現實諷刺這更為深刻的故事主題。2016年根據話劇改編的電影《驢得水》，以一個典型中式黑色幽默故事驚艷了觀眾——為了掩蓋一個并不嚴重的問題，引發了一連串笑料，并由此走向一個不可收拾的殘酷結局。這部電影和以往開心麻花小人物獲得成功的嬉笑怒罵截然不同，它的結局是悲劇的，它用一個“講個笑話，你可別哭”的slogan證明了喜劇的感人力量。

2019年，電影《半個喜劇》延續了這種現實諷刺，或許是因為《驢得水》太過沉重，《半個喜劇》的表達溫和許多，喜劇段落也更多。影片試圖帶入北漂這個現實話題，來一次輕盈落地。雖然這部影片并沒有如《驢得水》般的狠厲批判，但也取得了1.88億元人民幣票房和豆瓣7.3分的評分。

現實諷刺喜劇容易培養口碑，但和開心麻花其他作品的票房不在一個量級。開心麻花的主線，仍舊是選取適合大眾的喜劇題材，并在演員隊伍上有所籌劃。在“春風得意馬蹄疾”的幻想滿足和“飛流直下三千尺”的口碑墜落之后，開心麻花試圖啟用新人造就更多的“沈騰”。沈騰開始在更多電影中以配角的位置出現，但結果是，無論艾倫、常遠還是吳昱翰、黃才倫，都沒能成為第二個沈騰。雖然他們也各有特點，但都不如沈騰“賤賤的”特質更深入人心。觀眾還發明了“含騰量”這樣的詞匯作為開心麻花電影的一個重要保質參數。

《獨行月球》上映前，營銷沈騰似乎成為開心麻花最重要的工作。沈騰再次回到主角位置，在電影中沿襲自己“賤賤的”本性。這也是開心麻花首次將科幻結合喜劇類型的一次頗為成功的嘗試，無論是逼真的地月場景，還是電影關于“中間人”處境的思考，抑或是《獨行月球》想要在喜劇故事背后表達的家國情懷，都是電影最終以31.03億人民幣票房為開心麻花鍍上高光的關鍵。

現狀

認真復盤? 揚長避短

不料，這種市場的高光，被今年暑期檔上映的《超能一家人》打破。影片片名為“超能”，但并不是一個傳統超級英雄電影，而是借主角之口，表達“親人才是每個人的超能力”概念。觀眾沒有買帳的原因，除了開心麻花的宣發偏差，更多地在于對劇本缺乏細致、耐心的打磨。空有感情、缺乏技巧，導致觀眾并不能從這個故事中感受到想要表達的親情內核的真摯。在2023年佳片頻出的暑期檔，《超能一家人》的短板顯得格外突出。口碑崩盤也迅速影響到票房，根據貓眼專業版數據，《超能一家人》除了上映首日票房超過8700萬，隨后的每一天，票房都在斷崖式下跌，最終票房只有3億元人民幣。

“從創作喜劇理念上，我和周星馳屬于一派，就是俗派，我們追求大眾的喜愛，不追求所謂廟堂之高，我在乎的是影響到多少人”，開心麻花創始人張晨曾經在采訪中如是說。回望開心麻花的作品，確實因為“接地氣”、描摹出生活的五味雜陳而常常引起觀眾中笑中含淚的共鳴，或許有人說如今開心麻花的頹勢是因為沒有第二個沈騰持旗前行，但仔細思考，他們需要改進的是故事本身。如何認真梳理劇作邏輯，夯實每個人物，在搞笑的風格之外，塑造屬于開心麻花的喜劇內核，是這個團隊需要在暑期檔后認真復盤的內容。相信開心麻花能夠看到問題所在，在之后的作品中揚長避短，繼續為觀眾帶來優質作品。（文 斑馬木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