減稅降費政策對中小微企業就業吸納能力的影響研究

王曉雪

（沈陽工程學院，沈陽 110136）

1 引言

就業是最大的民生，近年來政府工作報告多次重點提到就業問題。中小微企業作為市場經濟中特色鮮明的經濟體，在吸納就業、穩定經濟增長、保障民生等方面發揮著獨一無二的重要作用。為激發中小微企業經濟活力，發揮其就業引擎作用，國家相繼出臺了一系列扶持措施，其中減稅降費政策尤為矚目。減稅降費政策的實施可降低生產成本，提升盈利水平，打破中小微企業發展困境，穩定發展信心。本文研究了減稅降費政策對中小微企業就業帶來的影響，提出相應的對策，以期實現穩就業、保就業的目標。

2 文獻回顧

Armington 和Odle[1]認為，在經濟下行時期，小規模的企業較大規模企業，在就業拉動方面有著更為明顯的正向影響。Shah[2]認為，稅收優惠尤其是對中小企業有著顯著的激勵效應，政府可以通過調整稅收優惠政策的方式來促進就業。曲順蘭[3]認為，稅收政策作為國家調控的重要方式，可通過擴大社會上的勞動需求，積極促進就業，且提出稅收政策要向中小企業傾斜。學者們從不同角度分析了稅收優惠對中小企業的影響。馮海波和周懿[4]實證分析得出，稅收負擔顯著抑制了中小企業的創業活躍度，流轉稅稅收負擔對于中小企業的創業活躍度沒有顯著影響，而所得稅稅收負擔對于中小企業的創業活躍度存在顯著影響，并提出應切實推進國家對企業出臺的減稅降費舉措，進一步降低中小企業的稅收負擔。楊林和沈春蕾[5]認為，減稅降費有利于提高中小企業全要素生產率并提升價值創造能力，賦能中小企業高質量發展，但對處于不同生命周期、市場競爭程度和政策環境的中小企業具有異質性影響。

3 理論基礎與研究假設

充分就業理論和拉弗曲線都說明國家適當降低稅負可以有效拉動就業。第一，企業所得稅通過影響企業對勞動力的需求進而影響企業的就業吸納，同時產生替代效應和規模效應。規模效應使得資本成本降低，邊際收益率提高，擴大投資規模，增加就業吸納需求；替代效應使得資本要素替代勞動要素。當規模效應大于替代效應時，勞動需求增加。第二，增值稅作為流轉稅，理論上其稅負可以完全轉嫁出去，但是實際上只有當企業實現了真正的銷售之后，才可能實現稅負的轉移。若銷售不成功，則導致企業負擔進項稅，可支配資金減少，不利于擴大生產規模。當然能否順利轉移和企業的議價能力緊密相關，議價能力弱時，增值稅負便不易轉嫁出去，稅負負擔大，這時實施降低增值稅政策，便會大大減輕議價能力弱企業的稅負痛感，便于將更多資本投入生產經營，有利于增強就業吸納能力。第三，社保費優惠政策可以大大降低用工成本，增加用工需求，同時也會降低員工負擔的社保成本，實際工資增加，有力增加勞動供給，進而影響整個社會的就業水平。綜上，降費政策的實施可以對就業帶來正向影響，減稅政策與就業之間有著復雜的影響機制，需要結合微觀數據分析。基于此，本文提出以下假設：

假設1：減稅降費政策與企業就業吸納能力變化呈負相關。企業稅費負擔越小，就業吸納能力越強；反之就業吸納能力越弱。

4 實證分析

4.1 樣本選擇與數據來源

本文選取2014-2019 年深交所中小板上市公司為研究對象。其中，公司基本特征、財務數據來源于CSMAR 數據庫。參考已有文獻，對原始數據進行如下處理：剔除金融類上市公司樣本；剔除ST、*ST 和SST 的企業；剔除增值稅數據無法得到、在職人員數缺失、資不抵債的公司樣本；剔除主要變量缺失樣本。此外，為避免異常值對實證結果的影響，選擇對所有連續變量進行前后1%的縮尾處理，最終得到2 292 個觀測樣本。

4.2 變量定義

①被解釋變量。企業就業吸納能力（Employment），參考左勝強[6]的做法，選擇企業年末在職人員數的自然對數作為企業就業吸納能力的衡量指標。

②解釋變量。第一，企業綜合稅負率（Taxburden）參考劉尚希等[7]的做法，利用企業現金流量表上體現的實際綜合納稅額占企業營業收入的比重來表示，這也是以往有關研究采用的廣泛做法；第二，企業綜合社保費率（Ssr），參考尹恒等[8]的研究，利用企業當年計提的社保費繳納額除以當年計提的工資、獎金總額來表示。

③控制變量。為了緩解其他因素對企業就業吸納能力的影響，本文加入以下控制變量：資產規模（Size）、無形資產比率（DAR）、固定資產比率（Capital）、資產負債率（Lev）、資產回報率（ROA）以及時間（YEAR）和行業（IND）固定效應。上述變量定義如表1 所示。

4.3 模型構建

為檢驗減稅降費政策對中小微企業就業吸納能力的影響，本文構建如下模型：

式中，i 表示企業；t 表示年份；Employmenti,t為被解釋變量，即企業就業吸納能力；Taxburdeni,t為解釋變量，即企業綜合稅負率；Ssri,t為另一個解釋變量，即企業綜合社保費率；Controlsi,t表示一系列控制變量；δj表示行業固定效應；φt表示時間固定效應；εi,t表示隨機擾動項；α0～α2及β0～β2均為回歸系數，本文主要關注α1和β1，若α1和β1顯著為負，表明減稅降費政策對中小企業就業吸納能力具有明顯的促進作用，進而支持假設1。

4.4 回歸結果與分析

4.4.1 描述性統計

本文各主要變量的描述性統計結果如表2 所示。被解釋變量Employment 的均值為7.688，中位數為7.651，最小值為4.543，最大值為11.174，標準差為0.926，表明從整體來看，企業就業水平較高，但不同企業之間的就業水平存在明顯差異。解釋變量Taxburden 的均值為0.052，中位數為0.045，標準差為0.050，表明企業的稅收負擔總體來看并不高，不同企業的稅收負擔存在差異。另一個解釋變量Ssr 的均值為0.106，中位數為0.102，標準差為0.037，表明不同企業間的綜合社保費率也存在一定的差異。其他控制變量的統計結果均處于合理范圍。

表2 描述性統計

4.4.2 相關性分析

表3 列示了自變量與因變量之間的Pearson 系數檢驗結果。可以看出，解釋變量Taxburden 與Employment 的相關系數在1%的水平上顯著為負，Pearson 相關系數為-0.216；另一個解釋變量Ssr 與Employment 的相關系數在1%的水平上顯著為負，Pearson 相關系數為-0.113，這一檢驗結果為本文假設1 提供了初步證據。

表3 相關性分析

4.4.3 基準回歸

表4 列示了減稅降費政策對企業就業吸納能力影響的檢驗結果。列（1）、列（2）為只控制行業與時間固定效應的回歸結果，可以看出，Taxburden 和Ssr 對Employment 的估計系數均在1%的水平上顯著為負。列（3）、列（4）是在列（1）、列（2）的基礎上加入控制變量的回歸結果。結果顯示，Taxburden對Employment 的估計系數為-1.063，且在1%的水平上顯著，表明企業的綜合稅負率越高，企業就業吸納能力就越弱，相反如果降低企業稅收負擔，那么企業的就業吸納能力將會得到顯著提升。Ssr 對Employment 的估計系數為-1.401，且在1%的水平上顯著，表明企業綜合社保費率的下降有利于提升企業的就業吸納能力。以上回歸結果表明減稅降費政策會提高企業的就業吸納能力，且企業稅收負擔和社保費負擔越低，就業吸納效應越強。

表4 基準回歸結果

4.4.4 內生穩健性檢驗

為提高本文的說服力，本文選擇進一步采用工具變量法來緩解可能存在的內生性問題，選擇使用企業綜合稅負率和綜合社保費率的滯后一期作為工具變量；選擇在基準回歸的基礎上加入企業和年度企業層面的聚類調整；鑒于2016 年5 月我國在全國范圍內全面推開營業稅改征增值稅試點，通過縮短樣本年限，對2016-2019 年的樣本采用實證分析方法進行穩健性檢驗。重復上述研究步驟，在所有的回歸結果中企業綜合稅負率和綜合社保費率都與企業就業吸納能力有顯著的負相關關系，限于篇幅，回歸結果留存備索。

4.4.5 異質性分析

①行業異質性分析

本文采用分組回歸的方式檢驗了減稅降費政策對企業就業吸納能力影響的行業異質性。具體而言，本文以企業所屬的行業代碼為標準進行劃分，并將制造業企業樣本賦值為“1”、將服務業企業樣本賦值為“0”進行分組回歸。表5 列（1）、列（3）為減稅降費政策對制造業企業就業吸納能力影響的回歸結果，列（2）、列（4）為減稅降費政策對服務業企業就業吸納能力影響的回歸結果。結果顯示，綜合稅負率和綜合社保費率對制造業企業就業吸納能力的估計系數均在1%的水平上顯著為負，而綜合稅負率和綜合社保費率對服務業企業就業吸納能力的估計系數未通過顯著性測試。這表明減稅降費政策對企業就業吸納能力的提升作用在制造業企業中更顯著。制造業相比于服務業來說，只有固定資產投入比例較高，設備和勞動力之間才更有可能轉換，對稅收優惠才更加敏感，使得就業吸納能力的影響情況更加明顯。馮海波和陸倩倩[9]通過研究中小板數據得出結論：相比于服務業，減輕制造業稅收負擔對提高中小微企業就業吸納能力的影響更顯著。

表5 行業異質性分析

②區域異質性分析

由于各地區在資源稟賦、基礎設施、制度環境以及市場化程度等方面的不同，致使減稅降費政策對企業就業吸納能力的影響可能存在區域異質性。本文以樊綱市場化指數衡量地區市場化程度，并依據研究期內市場化指數的中位數將樣本劃分為市場化程度高與市場化程度低兩組，將市場化程度高的地區企業樣本賦值為“1”，市場化程度低的地區企業樣本賦值為“0”。表6 列（1）、列（3）和列（2）、列（4）分別為減稅降費政策對市場化程度高和低地區企業就業吸納能力影響的回歸結果。結果顯示，市場化程度高和低的地區企業綜合稅收負擔都與就業吸納能力負相關，且市場化程度高的地區企業在10%的水平上顯著為負，市場化程度低的地區未通過顯著性測試。綜合社保費負擔對市場化程度高的地區企業就業吸納能力的估計系數在1%的水平上顯著為負，對市場化程度低的地區企業就業吸納能力的估計系數不顯著。以上回歸結果表明減稅降費政策對企業就業吸納能力的提升作用在市場化程度高的地區更明顯。

表6 地區異質性分析

5 研究結論與對策建議

5.1 研究結論

減稅降費程度越高，對中小微企業就業吸納能力的影響越顯著，即中小微企業的稅費負擔與其勞動力雇傭規模呈現顯著的負向關系。由上述異質性分析結果可知，減稅降費政策的影響效果存在行業間的差異，相比于服務業，減稅降費政策對制造業企業就業吸納能力的提升效果更為顯著。就減稅降費政策對中小微企業就業吸納能力的提升作用而言，市場化程度高的地區比市場化程度低的地區更加明顯。

5.2 對策建議

第一，拓展減稅降費政策深度，切實減輕企業稅費負擔，提高就業市場活力。面對下行的經濟環境，中小微企業面臨著巨大的生存壓力，只有穩住作為吸納就業主力軍的中小微企業，才可能實現穩就業的目標。具體來說，應繼續拓展減稅降費政策的深度，實施新的減稅降費政策，全面激發中小微企業的市場主體活力；繼續深化現行的增值稅改革，推動增值稅制度改革向稅率三檔并兩檔方向邁進，避免因級次過多而造成進項稅額抵扣成本上升，維護鏈條完整性；擴大企業所得稅優惠政策的覆蓋面，從逐步降低標準稅率、增加企業稅前可列支的成本費用和延長虧損結轉年限等方面提升企業所得稅制競爭力[10]；進一步降低中小微企業社保費繳納比率，對于一些需要重點培育的中小微企業可以暫緩繳納，給予政策扶持，從而促進重點產業的發展。

第二，重視異質性，進而提高稅收政策的針對性。減稅降費政策既要擴大廣度也要注意精準度，可以適當加大對制造業中小微企業的稅費支持力度，補充優惠政策，杜絕“表面功夫”，切實推動政策實施，提高企業吸納就業的能力。不同產業有不同的特點及優劣勢，所以要因地制宜制定相應的優惠政策，促進產業升級，提高市場活力。市場化程度高的地區通常可以吸引更多的流動資金投資、優質的人才資源，企業更容易吸引到高素質的員工，而相較于市場化程度低的地區，缺乏足夠的人才資源與資金，限制了企業的發展與就業吸納能力。市場化程度高的地區市場需求旺盛，而市場化程度低的地區即使有稅收優惠政策，市場需求不足也會限制企業擴張，從而影響就業吸納能力。相關部門要充分考慮地區間發展實際境況及經濟發展最優路徑，匹配多樣性財稅政策以提高內需水平。

第三，及時跟進配套制度，簡化征管程序，推動減稅降費政策落地見效。只有多方合作、共同配合、協同推進才能真正落實減稅降費政策，促進企業發展。隨著新政策的出臺，相關部門應及時調整跟進配套制度，防止出現政策之間的矛盾，讓企業無所適從。同時，簡化征管程序，提高企業的積極性、自主性，對于一些中小微企業由于沒有專業的稅務人才，對政策的學習成本較高，可以加大優惠政策宣傳及培訓力度，簡化相關征管流程，提高企業的遵從性，促進減稅降費政策真正落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