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鄉記（外一首）

陳懇

第一站依然是洪河

接下來是文嶺、董家臺

之后我們抵達的事物都隸屬這些村子

——洪河閘口的柳絮，文嶺母親的墓碑，董家臺田野的蛙鳴

這些事物編織的網源源不斷地為我們提供食物：

小鯽魚、小龍蝦、小藕尖，小土豆……

事物在變小，變清晰，變成我們小時候的模樣

味蕾變得敏感而豐富

而端出它的母親有了更加衰老的跡象

——蹣跚的腿，灰白的發，渾濁的眼

當我們趕赴村子里一場場游子的聚會

她們變成前日的小雨，昨晚的月光，

以及每一條無聲的河流

河邊油菜正結籽，像母親在穿針

尖尖上綴滿古老的愛意

清明將近

因為無言

我更信賴地下的事物

從先祖到母親

把一本家譜埋成寶藏

有時也變成芝麻、豆苗、油菜……冒出來

高興時櫛風

悲傷時沐雨

所以香燭啊，吊子啊，它們不在乎

它們要我學一學虛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