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樹桂花

陳嘉怡

我與桂花的緣分說來話長。

小時候，爺爺為哄我玩，帶我種下了一棵桂花樹。也許是運氣不好，這棵桂花樹長得格外“畸形”。

桂花樹長得不算高，我舉起手就能摸到它的梢。它的葉子頹廢地蜷縮著，與其他樹相比，顯得有些“營養不良”。幾朵桂花寒酸地夾在葉間，似乎一碰就會掉下來，大概是受到旁邊樟樹的壓迫吧，桂花樹嬌小的身子向外傾斜著，看上去有些可憐。

同年，我開始練習書法，顫顫巍巍的毛筆落在紙上，將本應方方正正的字寫得歪歪扭扭，讓一旁看著的爺爺皺著眉不停嘆氣。我心煩意亂地放下筆，看向那棵丑陋的桂花樹，忽然發現我的字與它簡直如出一轍，在書法的世界里是那么格格不入。想到這里，我開始有些憐惜它。

光陰在時光沙漏里無聲地流走，小學生涯告一段落，我不得不離開老家，來到大城市讀書。城市里到處都是高樓大廈，曾讓我憐惜的桂花樹和方正的毛筆字漸漸被遺忘在回憶里。我懷著無限憧憬和一腔熱血，渴望在學業上更進一步，但頻繁的考試、殘酷的競爭、他人異樣的目光，一次次沖擊著我的驕傲和自信，讓我越來越無措。

今年爺爺過生日時，我回了老家。

深秋多雨，院子里彌漫著氤氳的濕氣。忽然，一股沁甜的香味撲鼻而來，抬起頭，我看到了那棵長勢很好的“駝背樹”。一朵朵可愛的小花藏在綠葉間，四片淡黃色的花瓣圍著米粒似的黃色花蕊，花瓣上還掛著幾滴雨水。雖說不上嬌艷奪目，卻有一種說不上來的韌勁兒。陽光灑在桂花樹上，似有千萬個金色精靈在葉間起舞。

這還是我記憶中的那棵桂花樹嗎？我曾憐惜它的丑陋，擔憂它的遭遇，沒承想，它竟不聲不響地開得如此熱烈。此時，爺爺走到我的身后說：“這桂花樹沉得住氣，今年才開了花。”

我進屋拿起毛筆，寫下一張又一張毛筆字，不知不覺間，一下午過去了。這般沉靜的時光，竟是許久不曾有過的舒坦。我看向窗外，桂花樹在橘黃的陽光下搖曳，溫柔又美麗。我想，那淡黃色的小花不只開在了樹上，也開在了我的心上。

那日，我不再害怕，我開始靜下心來，等待下一次花開。

【湖南長沙市怡海中學】

點評

小作者將自己的經歷和桂花樹的“經歷”結合起來，雙線并行，不僅新穎有趣，使行文跌宕起伏，也深化了習作的主旨。習作采用欲揚先抑法行文，“我”從一棵“丑陋”卻又“沉得住氣”的桂花樹身上收獲了人生的智慧，這樣的反轉更好地凸顯了全文的中心思想。結尾簡潔明快，余味悠長，讓讀者不禁開始期待小作者的“下一次花開”。

（劉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