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衡芳,肖雁冰,趙 菁,牟 萌,蔣成素
遵義市婦幼保健院,貴州 遵義 563000
子宮內膜息肉(endometrial polyps,EMP)為婦科常見疾病,由子宮內膜增生引起。有文獻指出,35 歲以上女性子宮內膜息肉發生率為5.7%~20.0%,惡變率為0.89%~1%[1-2]。子宮內膜息肉切除術(transcervical resection of polyp,TCRP)為臨床治療EMP 的有效術式,但疾病復發率較高,多在術后宮腔內放置左炔諾孕酮宮內節育系統(levonorgestrel releasing intrauterine system,LNG-IUS)以降低復發率,但放置LNG-IUS 無法從根源上去除復發病因,隨著術后時間推移,EMP 復發率逐漸增加,如何有效降低EMP 復發率,成為臨床研究熱點[3-4]。中醫理論認為EMP的重要病機為血瘀,桂枝茯苓丸出自《金匱要略》,具有消癓散結、活血化瘀之效,已有研究將其用于子宮內膜異位癥取得良好效果[5]。本研究創新性分析宮腔中放置LNG-IUS 聯合桂枝茯苓丸對年輕子宮內膜息肉患者TCRP 術后月經情況、宮腔灌洗液中炎癥指標及復發率的影響,現報道如下。
1.1 臨床資料選取2016 年6 月至2019 年8 月于遵義市婦幼保健院接受TCRP治療的年輕EMP患者104 例以隨機數字表法分為研究組、對照組各52 例。兩組患者基線資料比較差異無統計學意義(P>0.05),見表1。

表1 兩組患者基線資料比較
1.2 納入標準1)宮腔鏡下可見單發或多發凸起結節;2)符合TCRP手術指征;3)年齡18~30歲,未絕經;4)入組前3個月內未用過同類藥物者;5)經手術病理檢查確診為子宮內膜息肉;6)簽署知情同意書。
1.3 排除標準1)合并生殖系統畸形,凝血機制異常;2)合并功能性子宮出血、子宮內膜癌者;3)孕激素依賴性腫瘤者;4)合并突向宮腔或直徑5 cm 的子宮腺肌癥者;5)復發性EMP,生殖系統合并急性感染或癌變者。
1.4 治療方法兩組均行TCRP,治療時,患者保持膀胱截石位,全麻或硬膜外麻醉,生理鹽水膨宮,維持宮內壓9~100 mm Hg(1 mm Hg≈0.133 kPa),經陰道置入宮腔鏡,探查病灶大小、位置、形態、數量等,經宮腔鏡工作通道置入電刀,切割頻率為80 W,電凝功率為50 W,完整切除息肉。
1.4.1 對照組 自手術結束第1次月經第7天開始,指導患者排空膀胱,嚴格消毒外陰、陰道,充分暴露宮頸口,采用放環鉗將LNG-IUS(芬蘭Bayer Schering Pharma Oy,批號:J20090144)置入宮底。
1.4.2 研究組 在對照組基礎上口服桂枝茯苓丸(江西匯仁藥業股份有限公司,批號:2016042,規格:6 g/丸)每次1丸,每日2次,持續3個月。
1.5 觀察指標
1.5.1 療效標準 參照《中藥新藥臨床研究指導原則(試行)》[6]中標準:療效指數(n)=[(治療前積分-治療后積分)/治療前積分]×100%。痊愈:經量、周期、經期恢復正常,臨床癥狀消失,n≥95%;顯效:月經量<80 mL,超聲檢查內膜厚度8~12 mm,70%≤n<95%;有效:月經量<100 mL,內膜厚度≤12 mm,30%≤n<70%;無效:月經量≥100 mL,出現不規則出血與痛經等,內膜厚度異常,n<30%。
1.5.2 月經量(pictorial blood loss assessment chart,PBAC)評分與中醫證候積分 比較兩組患者治療前及治療1、3 個月后PBAC 評分、中醫證候積分。參照PBAC 評分評估患者月經恢復情況,包括衛生棉使用數量、血染程度、血塊大小等維度,總分超過150 分視為月經過多[7];中醫證候評分包括周期、經量、經期、腹痛、腰酸、腰膝酸軟、舌脈怒張、肌膚甲錯,各條目評分0~6 分,得分越高,中醫證候越嚴重。
1.5.3 宮腔灌洗液中炎癥指標 將注射液引流管插入陰道,注入適量無菌生理鹽水,沖洗后將灌洗液置于無菌離心管,離心后采集上清液,利用酶聯免疫吸附法檢測干擾素γ(interferonγ,IFN-γ)、白細胞介素6(interleukin-6,IL-6)、白細胞介素1β(interleukin-1β,IL-1β)水平;IFN-γ試劑盒(上海西格生物科技有限公司,批號:20160304),IL-6試劑盒(杭州聯科生物技術股份有限公司,批號:20160510),IL-1β試劑盒(武漢伊萊瑞特生物科技股份有限公司,批號:20160504)。
1.5.4 腺上皮與間質孕激素受體(progesterone receptor,PR)、雌激素受體(estrogen receptor,ER) 采用免疫組化法檢測ER、PR 表達,根據染色深淺分為4 級,不著色為0 級,輕度著色為l 級,中度著色為2 級,重度著色為3 級。0~3 級分別代表ER、PR的陰性、弱、中、強表達。
1.5.5 不良反應 包括不規則陰道出血、乳房腫脹和胃腸道反應。
1.5.6 復發情況 分別于治療后3個月、6個月、1年統計復發情況,復發標準:行陰道B超復查,超聲提示宮腔內強回聲且直徑>5 mm,宮腔鏡檢查可見凸起結節。
1.6 統計學方法采用SPSS 22.0 分析數據,計量資料以±s表示,采用t檢驗;計數資料以n(%)表示,采用χ2檢驗,P<0.05為差異有統計學意義。
2.1 臨床療效研究組治療3 個月后總有效率為96.15%(50/52),高于對照組的80.77%(42/52)(P<0.05)。見表2。

表2 兩組患者臨床療效比較[n(%)]
2.2 PBAC評分與中醫證候積分治療1、3個月后兩組患者PBAC評分與中醫證候積分均低于治療前(P<0.05),研究組低于對照組(P<0.05)。見表3。
表3 兩組患者各時間點PBAC評分與中醫證候積分比較(±s) 分

表3 兩組患者各時間點PBAC評分與中醫證候積分比較(±s) 分
注:#表示與本組治療前比較,P<0.05
組別研究組對照組例數52 52 PBAC評分中醫證候積分治療1個月36.37±5.24#50.69±7.29#11.502<0.001治療前196.61±35.28 193.85±32.73 0.414 0.680治療3個月15.83±3.06#20.14±4.23#5.953<0.001治療3個月19.02±3.15#25.31±4.18#8.666<0.001治療前30.32±6.35 29.46±5.09 0.762 0.448治療1個月21.29±3.62#25.60±4.31#5.522<0.001 t P
2.3 宮腔灌洗液中炎癥指標兩組患者治療后宮腔灌洗液中IFN-γ、IL-1β水平均低于治療前(P<0.05),研究組低于對照組(P<0.05);IL-6水平均高于治療前(P<0.05),研究組高于對照組(P<0.05)。見附表1。
附表1 兩組患者各時間點宮腔灌洗液中炎癥指標水平比較(±s)pg/mL

附表1 兩組患者各時間點宮腔灌洗液中炎癥指標水平比較(±s)pg/mL
注:#表示與本組治療前比較,P<0.05
IFN-γ治療前79.52±18.71 76.47±16.35 0.885 0.378 IL-6治療前69.46±16.09 71.74±15.16 0.744 0.459 IL-1β治療前57.08±12.30 55.30±10.24 0.802 0.424組別研究組對照組例數52 52 t P組別治療1個月51.79±12.84a 60.15±14.79a 3.078 0.003治療3個月42.75±10.82a 53.68±12.37a 4.796<0.001研究組對照組例數52 52治療1個月127.54±21.61a 106.57±18.82a 5.278<0.001 t P組別治療3個月150.26±24.58a 125.87±20.42a 5.504<0.001研究組對照組例數52 52 t P治療3個月11.26±2.79a 20.59±4.21a 13.321<0.001治療1個月18.34±4.68a 35.46±6.23a 15.844<0.001
2.4 腺上皮與間質PR、ER研究組治療1、3個月后腺上皮與間質PR 表達分級均高于治療前及對照組治療后,ER 表達分級均低于治療前及對照組治療后(P<0.05)。見表4—5。
表4 兩組患者各時間點腺上皮與間質PR表達分級比較(±s)

表4 兩組患者各時間點腺上皮與間質PR表達分級比較(±s)
注:#表示與本組治療前比較,P<0.05
組別研究組對照組例數52 52治療1個月2.39±0.35#2.16±0.46#2.869 0.005治療3個月2.64±0.29#2.25±0.37#5.982<0.001 t P組別例數52 52研究組對照組治療3個月2.68±0.31#2.27±0.40#5.842<0.001腺上皮治療前1.85±0.63 1.92±0.68 0.545 0.587間質治療前1.80±0.57 1.87±0.52 0.654 0.514 t P治療1個月2.42±0.39#2.19±0.44#2.821 0.006
表5 兩組患者各時間點腺上皮與間質ER表達分級比較(±s)

表5 兩組患者各時間點腺上皮與間質ER表達分級比較(±s)
注:#表示與本組治療前比較,P<0.05
組別研究組對照組例數52 52治療3個月1.74±0.36#1.92±0.42#2.347 0.021 t P組別研究組對照組例數52 52治療1個月1.81±0.39#2.02±0.47#2.480 0.015 t P腺上皮治療前2.29±0.53 2.23±0.58 0.551 0.583間質治療前2.41±0.49 2.36±0.45 0.542 0.589治療1個月1.87±0.33#2.13±0.40#3.616 0.001治療3個月1.79±0.30#1.98±0.36#2.924 0.004
2.5 不良反應兩組治療期間不良反應發生率比較差異無統計學意義(P>0.05)。見表6。
2.6 復發情況治療后1 年隨訪,研究組脫落1例,對照組脫落2例。研究組治療后3、6個月復發率與對照組相比差異無統計學意義(P>0.05);研究組治療后1年復發率為3.92%(2/51),低于對照組的18.00%(9/50)(P<0.05)。見表7。

表7 兩組患者復發情況比較[n(%)]
EMP 發病機制尚未完全明確,可能與內分泌紊亂、炎癥、病原體感染等因素有關,TCRP 可完整切除肉眼可見息肉,但仍有部分患者存在根部內膜殘留或受炎性、內分泌疾病影響導致復發率較高[8-9]。有學者認為[10],宮腔鏡術后應用孕激素可預防子宮內膜癌前病變,可能有助于預防病情復發。LNG-IUS 為抗雌激素活性的孕激素,放置于宮腔內可發揮局部高孕激素作用,以拮抗子宮內膜對雌激素敏感性,進而抑制子宮內膜增生,預防復發,但并不能顯著改善全身癥狀及慢性炎癥狀態,為減少疾病復發,降低二次手術概率,臨床逐漸將其研究轉向中西醫結合方向[11-12]。
EMP 在祖國醫學歷代文獻中并無明確記載,多數學者根據癥狀、體征將其歸為“癓瘕”“崩漏”“經期延長”等范疇[13],多從“瘀”論治,如《靈樞·百病始生》篇載:“凝血蘊裹而不散,津液澀滲,著而不去,而積皆成矣。”瘀血凝滯不散、痰濕阻滯,痰瘀互結,而成癥瘕。癥瘕積塊即瘀血,祛除病因,改善血瘀,調節體質,當以活血化瘀為主要治法[14]。《金匱要略》中載:“婦人宿有癥病……桂枝茯苓丸主之”,桂枝茯苓丸中茯苓健脾滲濕、布陽化陰,助消瘤之力;桃仁活血祛瘀;牡丹皮除血分熱、消癥積;赤芍除血痹,破堅積;桂枝行氣活血、軟堅散結,諸藥合用共奏活血化瘀、散結消癥之效[15]。本研究在TCRP 術后患者宮內放置LNG-IUS基礎上加用桂枝茯苓丸,患者月經情況改善,且術后1 年復發率較低。月經產生需五臟六腑各司其職,血循常道,氣血調暢,方可蓄溢有期,藏瀉有序;術后瘀阻沖任,離經蓄血量過多,而桂枝茯苓丸在消散癥瘕的同時調肝、脾、腎3 臟,脾固攝血液,肝調節血量,因此可改善患者術后月經情況[16];此外,桂枝茯苓丸具有補腎、活血、補氣、清熱利濕等作用,能緩解患者經色紫黯、經行腹痛、血塊多等,即改善血瘀證候和體質,去除病因,預防EMP 復發。李禺[17]研究認為,桂枝茯苓九加味防治血瘀型EMP,可改善患者臨床癥狀,降低EMP復發率,與本研究結果一致。
既往研究表明[18-19],子宮內膜息肉發生與細胞因子密切相關,細胞因子可調節免疫,其中Th1分泌IFN-γ在細胞免疫中發揮重要作用,Th2可分泌IL-1β、IL-6 參與體液免疫應答。另有研究證實[20],子宮內膜間質細胞可分泌IL-1β、IL-6、IFN-γ等細胞因子,參與子宮內環境調節,IL-1β、IL-6、IFN-γ異常分泌可誘發子宮內膜息肉。本研究發現TCRP 術后患者宮腔灌洗液中IL-1β、IFN-γ水平均降低,IL-6 水平升高。現代藥理研究證實[21],桂枝茯苓丸可有效降低毛細血管通透性,抑制結締組織增生,加強抗滲出作用,以提升纖維蛋白溶解酶活性,控制炎癥滲出,降低促炎因子,進而促進子宮內膜微環境穩定。國內外研究表明[22-23],ER、PR 主要分布于腺上皮與間質細胞,ER 表達升高、PR 表達降低可促使子宮內膜增生異常,導致發生子宮內膜息肉。本研究發現腺上皮與間質的PR 表達升高、ER 表達降低,提示桂枝茯苓丸可能通過某種途徑上調LNG-IUS 對性激素受體的影響,有效調整子宮內膜內激素受體不均衡狀態,促進子宮內膜腺體萎縮,ER 呈低表達可降低內膜對雌激素反應敏感性,抑制EMP 形成,從而發揮良好治療作用,但具體作用機制還需進一步探究。此外,兩組不良反應發生情況相比無顯著差異,證實上述治療方案安全可靠。
綜上所述,在宮腔中放置LNG-IUS 的基礎上聯合桂枝茯苓丸可提高年輕EMP患者TCRP術后療效,改善其月經及中醫證候,糾正機體子宮內膜PR、ER 表達狀態,減輕宮腔炎癥反應,降低遠期復發率,且安全性良好,本研究結果可為臨床應用該法治療EMP提供理論基礎及實驗依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