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敏



我第一次見到鄭雪,是在七年級第一學期期末。彼時,她的女兒曹芷萱已經在這兒讀書半年了。半年來,我一直對她的做法疑惑不解:把女兒一人扔在千里之外的陌生城市,一次也不來看望,她的心怎么那么大呢!
那天,是個大雪日。大雪整整下了一夜,天地皆白,雪深沒膝。因為今天放假,學生都在宿舍收拾東西。我忙里偷閑,站在窗口欣賞雪景;一邊也是在張望,看看鄭雪什么時候到。前天晚上接到她的電話,說要來接女兒回家。這么大的雪,怎么來?該不會耽擱吧?
一個學期以來,曹芷萱都是跟著我。周末放學,所有學生都回家了,只有她無家可歸,形單影只,孤雁一樣,在風中凌亂。一個十三歲的女孩兒,本該是媽媽的掌上明珠,被呵護有加,這再平常不過的溫暖,她卻一點兒也享受不到,未免也太可憐了。于是,就在她來學校的第二周,我和她商量,周末跟我回家。
她是我的第二個疑惑。這個瞇眼睛、圓臉蛋、略高、偏胖的女孩兒,從來就沒傷感過,或者沒有表現出傷感。媽媽在與不在,來與不來,她都若無其事,一副云淡風輕的樣子,好像早已習慣了這種生活。到了我家,她也是不吵不鬧、不打不跳,安安靜靜的。說她拘謹吧,不像,吃飯、睡覺、上廁所,大大方方的,就像在自己家一樣;說不拘謹吧,也不像,一個人待在房間里看電影,不叫她,她是不會出來的。我只能判斷,她很成熟。只有和我上小學五年級的兒子在一起時,她才表現出孩子該有的活潑和快樂。
她有一個什么樣的家庭背景呢?這是一個怎樣的媽媽?這一切疑問,都如春天的嫩芽,在我的心里瘋長。
我曾試圖通過她來了解鄭雪,了解她的家庭。作為一個班主任,這也是題中應有之義。我問她:“媽媽為什么舍近求遠,把你放在這里讀書?這里一個親人也沒有。”她笑笑,回答道:“這個學校好唄。”
順便說一句,我們學校的特色是國學教育,這在全國的基礎教育中,應該是開風氣之先的。我還記得副校長白蘭把曹芷萱交到我的手上時是這樣說的。她是遼寧省營口市的,我和鄭雪是在一次國學講座上認識的,她很認可我們的教育模式,就把孩子送過來了。“她們在鄭州沒有親人,你一定要把她照顧好。”曹芷萱口中的好,應該也包含這層意思。
爸爸媽媽為什么離婚呢?這是個敏感問題,屬于隱私。不過,我覺得,我們都相處半年了,她應該不會抵觸。
不料,曹芷萱好像刻意回避這個問題,只簡單說一句:“大人的事,我根本不問。”這明顯是搪塞之詞。一個孩子也會搪塞?可見,這個問題的復雜性或者傷感性,要么就是這個孩子太成熟,像蠶一樣,把自己包得很嚴,會避開一些敏感問題。相處這么久,我們像母女一樣親密,她仍然對我有所保留,這只能說明,這是個傷疤,她不愿提及。這就更增加了鄭雪在我心里的神秘性。她到底是一個什么樣的女人呢?
“你覺得媽媽是個什么樣的人。”我這個問題很直白,她不回答也是意料之中。
果然,她只說了一句無關痛癢的話:“媽媽當然是個好人。”笑笑,完了。再往深處問,她直說不知道了。躲閃,回避,像一層堅硬的殼,她則是殼里的軟體。
鄭雪,是一個謎團。
校門口,一輛黑色轎車停了下來,從車上下來一男一女。女的穿著大紅外套,中等個頭兒;男的則一身黑,高高大大的樣子。在寂寥無人的大門口,他們倆很顯眼。
這是鄭雪嗎?她離婚了,那么這個男人是誰?
這就是鄭雪。雖然,曹芷萱不止一次和我描述過她的樣子,說她媽媽怎么怎么漂亮,但見到本人后,我依然大吃一驚。
她的確很漂亮。這種漂亮,不僅僅是外表好看—身材勻稱,鵝蛋臉,皮膚白皙;也不僅僅是那雙秋水般明亮深邃、攝人心魄的大眼睛;更在于她的氣質和風韻,如蘭花般淡雅,如牡丹般高貴,又如雪蓮般冷傲。站在你的面前,自然散發出一種令人肅然起敬的氣場。
這是個有故事的女人,也是我見過的最漂亮的女人,沒有之一。
“這是江愷,我的朋友,青島的。”鄭雪介紹。
朋友?什么朋友?普通朋友,還是有特殊關系的朋友?旋即,我就否定了自己的疑問,能在春節前的大雪天,陪同她千里迢迢接孩子的,能是普通朋友嗎?
這個有點兒絡腮胡子的山東男人看上去身材高大、膀闊腰圓,顯得很豪爽。他主動和我握手,客套:“施老師,很感謝你半年來對孩子的照顧,深情厚誼,容當后報。”
后報?今天……今天不報?我是做好了要接受感謝的心理準備的。果然不報,她們匆匆收拾完東西,開始返程。這多少令我有點兒失望。這個鄭雪,連一句感謝的話也沒有。
大概行程很緊張吧,我這樣安慰自己。看著她們遠去的背影,我心中很為自己的小肚雞腸糾結了一陣兒。
后來我才知道,這個江愷是做海產生意的,也是鄭雪的第二個男人。
山東大漢,很豪爽。這也是我后來的印象。
暑假開學,鄭雪告訴我,她要來鄭州發展,要我幫忙找一套房子。
這著實讓我大吃一驚,來鄭州發展?是一個人來,還是和江愷一起來?做海產業務嗎?業務做到鄭州了嗎?這個“發展”是什么意思?開分公司,還是拓展業務,還是重新開展新的業務?一連串的問題,更刺激了我對鄭雪的探究欲。繼而又感到欣喜,閨女在這兒,為了照顧閨女,把業務搬到鄭州,這也合情合理。
一直以來,我都不知道鄭雪是做什么的。單看她的花費和活動軌跡就知道,她一定是干大生意的。天天在天上飛,忙得不可開交。
暑假前,我曾問她:“放假了,閨女去哪兒?”
她回我說:“我正在大同做業務,要不送到大同來,你也來這里玩兒兩天。”沒等我回復,她已經把衣食住行都給我們安排好了。
大同一行,讓我第一次感受到她的大氣和闊綽,單就那一晚上八百多塊錢的賓館住宿費,就足以讓我對她刮目相看、敬佩有加,也對自己先前的小氣自慚形穢。
這次來鄭州,應該是一舉兩得吧。我想。
我們合租了一套三居室。
鄭雪做得一手好菜,平常的食材,經她的一番操作,不大一會兒,就能變出一桌好菜。可樂雞翅、芝士焗飯、蛋卷兒肉松、清蒸鱸魚、清燉排骨、百合蓮子湯……哇!色香味俱佳,一看就讓人食欲大開。我真是有口福了,交了一位這么懂生活的朋友。
她確實懂生活,這一點,單從她的身材就略見一斑。一個四十歲的女人,身材勻稱得像小姑娘—挺胸、提臀、小蠻腰,而且三圍比例協調,比曹芷萱都好看。她的皮膚白皙細膩,保養得如此之好,讓人羨慕。她每天晚上的必做功課就是貼面膜、做瑜伽。吃飯也吃得很少,這也是為了保持身材、健康養生所需。
她還有一款秘密養生武器—松花粉。這也是我認識她之后,第一次接觸這么高端的產品。松花粉能夠增強人體免疫力,提高抗疲勞能力;且營養價值豐富,具有健胃功能,能夠促進胃腸蠕動,起到保肝、促進肝細胞再生的作用。她的介紹令我大開眼界。后來我才知道,她食用的這款產品,是直銷產品。當時我幾乎對她、對松花粉崇拜有加。你看,她吃飯很少,有時甚至不吃飯,還能保持旺盛的精力,這是不是可以說明,松花粉功效奇特。有時候,她還會辟谷,十四天內不食五谷,只靠藥食和水維持生命所需。辟谷,是道家的養生方式,它不僅可以減肥,還能夠降低血脂,延緩動脈硬化發展,促進身體新陳代謝,增強消化吸收能力。這種只有極少數高端人士才從事的活動,更增加了鄭雪在我心里的神秘感、神圣感。
那個周末的晚上,在柔和的燭光下,我們倆邊喝紅酒,邊海闊天空地聊,聊孩子,聊生活,聊婚姻。她聊到她的婚姻,聊得不深,淺嘗輒止,蜻蜓點水。我雖不盡興,但也能理解。一段傷心的過往,對女人來說,就是傷疤,誰愿意再揭一次呢?不過還好,她顯得比較淡定,好像風霜過后,留下的是沒有任何形態,沒有任何溫度的痕跡。從她的只言片語中,我還是捕捉到了一些關鍵信息—她曾經有一段令人羨慕的跨國婚姻,曹芷萱的爸爸是韓國人。婚后,她曾有過一段幸福的生活。孩子出生后,曹芷萱的爸爸原形畢露,酗酒、家暴,一次,兩次,三次。她忍無可忍,憤而離婚,帶著女兒凈身出戶。
家暴,這是一個非常恐怖、驚悚的字眼兒,我聽到都不免心中一緊。她雖然故作輕松,但從她低沉而又感傷的語氣里,我仿佛看到了一個遍體鱗傷的女人那充滿絕望的眼神。也許是萬千期待終成空,滿眼哀怨化成淚之后,她決絕地選擇離開。帶著孩子凈身出戶,對于一個無職業、無存款、無任何收入來源的女人來說,這是需要多大的勇氣才能做出的決定啊!
可憐的女人。
一次周末,她邀請我去她們公司坐坐,順便做做美容。我很開心,覺得她把生意料理好了,接下來就是正常運營了。同時,對她的工作內容也窺察一二—她是做美容行業的。我的直覺,這個行業是很有潛力的。現在人們生活好了,哪個女士不注重美容養生啊!看來,她還是比較有眼光的。
坐了半小時出租車,拐進一個小區,坐電梯上到八樓,就到了她們公司—美萊·盛世華顏健康美容中心。
這是兩個三居室的住宅,約有三百平方米。她們經過改造裝修,間隔出五個獨立的美容間、一個會議室、一個接待室,還有一個前臺。從前臺到會議室,裝修格調比較淡雅,無論是窗簾、墻面色調、儲物柜、茶幾、沙發,還是花草的品種、器物的擺設,都很符合高端女性的品位。每個獨立的美容間里,都有免費體驗的客戶在做美容或人體塑形。整個公司里人來人往,比較熱鬧。
那位身材高挑勻稱、面目清麗的大姐是這里的老板,她身著米黃色連衣裙,熱情地接待了我們,并把我安排在其中一個美容間做體驗。一位三十歲左右的大姐給我做面部護理,美容膏涂在臉上,然后輕輕揉搓,從上到下,從左到右,經絡穴位,手法嫻熟專業,輕柔勻稱,體感很好。
大約過了半個小時,護理結束。你還別說,確實不錯,感覺皮膚比之前更有光澤。然后是用一款叫媛美健的機器拔罐。這真是一個新穎的體驗,四五個塑膠探頭吸在背部的幾個穴位上,然后打開電源,一陣電流遍布全身,麻麻的,酸酸的,還有點兒疼。
過了半個多小時,結束了,拿下探頭,背部被吸出很多黑紫色的毒素來。真是一款好產品,我由衷贊嘆。稍后,我們來到客廳,實際上就是分享室。沙發上、凳子上已經坐了十來個人,有一個人正在白板前講產品。我靜靜地聽,雖未接觸過這個產品,但這種講解模式我似曾相識。分享人講解完產品,開始講運營模式和盈利模式—我終于明白了:直銷。
對于直銷,我可不陌生,相反,還很了解。我承認,直銷產品都是行業里的高端產品,但是,也可能我這個人觀念比較保守,就是接受不了這種銷售模式。鄭雪怎么會做這個呢?轉念一想,也許這是她投資的生意呢,我是真心希望她的生意越做越大的。
接下來的半個多月,我卻發現,鄭雪不怎么出門了,悶在家里,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有時候是坐在沙發上玩手機,更多的時候,是坐在或站在陽臺上發呆。樹影橫斜,搖碎一地月光。她在想什么?她遇到什么問題了嗎?直覺告訴我,有事。由于工作忙,我沒來得及多問。也許是孩子的事,家里的事,公司的事,或者是感情問題?好像江愷有一段時間沒打電話了,她也沒給江愷打過電話。難道兩個人鬧別扭了?
忽然有一天,鄭雪開口向我借錢:“施老師,能借我三萬塊錢嗎?我想開個自己的工作室。”
我又吃了一驚,吃驚的原因不是她竟然和我借錢,而是她這句話里的信息量太大了,我一時沒回過味兒來。開自己的工作室,那個公司不是她的,或者沒她的股份?看她平時的消費水平,不至于連三萬塊錢都沒有吧?她身后不是還有一個江愷嗎?江愷做著那么大的生意,三萬塊錢不是小菜一碟嗎?一個電話,不就打過來了嗎?難道是和江愷的感情出現了危機,她不好意思再要他的錢?她這個人個性很強,這一點我是知道的,否則也不會放著跨國婚姻不要,凈身出戶。要知道,曹芷萱的爸爸可是一家跨國公司的公子哥兒啊,有的是錢。如果真是這樣,能出現什么危機呢?她這么一個仙女一樣冰清玉潔的女人,江愷愛還愛不過來呢,怎么會有危機呢?我從女人的角度設想了各種可能性,怎么也想不透。
我沒有借。不是沒有,也不是不借,而是怕弄巧成拙。
過了幾天,她回了一趟青島。
這就對嘛,即使感情出現了問題,溝通一下不就解決了嗎?這么多年的朋友了,又處了幾年對象,感情基礎還是有的嘛。順便說一下,鄭雪和江愷已經認識好多年了。鄭雪結婚后,在東營開了一家賓館,江愷經常去東營做業務,是鄭雪家的常客。鄭雪的老公是一個愛交朋友的豪爽人,一來二去,兩家就成了朋友。江愷的老婆死得早,他把閨女拉扯大,送去澳洲讀書后,一直一個人過。這也是鄭雪講的。有這層基礎,兩個人又不是小孩子,不至于一兩句話就鬧分裂。我暗自慶幸,鄭雪回去得對。
離中考還有一個月,我的工作越來越緊張。為了成績,我索性就住在學校,平時沒什么事,就不回家了。這樣一直到中考結束前,我沒有再見過鄭雪,只是打過兩次電話,知道她回來了,中間又去過一次成都,其他的沒來得及細聊。她和江愷和好了沒有?她的工作室開起來沒有?我實在想不到有什么理由不和好,有什么理由解決不了區區三萬塊錢。
很快,中考結束,我徹底放松了下來。晚上回到家,鄭雪已經做好晚飯,一桌子菜,很豐盛。我心里一喜,覺得風雨過去,云開霧散,生活又是一片艷陽。鄭雪呢,雖看不出她有特別開心之處,但至少沒有愁云慘淡。這就是吉兆。
我們倆喝著紅酒。氤氳的燈光下,我們海闊天空地聊。她突然說了一句:“明天我要帶著曹芷萱去成都。”
我還以為她們去旅游,高興地說:“好啊,好啊,放假了,理應放松幾天。去幾天?啥時候回來?”
“不回來了。”她這句話說得很慢,也很低沉,好像是一句傷人的話,很難說出口似的。
我一愣。不回來是什么意思?
“就是……就是,讓曹芷萱在成都上學,我在那邊……做事。”
太突然了,我一時沒轉過彎兒來,還傻傻地問:“江愷去嗎?”
她凄然一笑,沒接話,而是岔開了話題:“施老師,多謝你這兩年對孩子的照顧和對我的幫助,感激不盡,以后去了成都,一定和我聯系。”
“別慌,別慌,什么什么呀,我不要感激,我要真相。到底出了什么事,有什么問題,解決了不就行了,我們還沒處夠呢。”我一急,有點兒語無倫次。
她擺擺手:“別問了。”
送走她們母女,我悵然若失,也心亂如麻。她為什么要去成都,是投親還是靠友,以前從來沒聽她說過。而且,走得這樣急,這樣決絕,很像是賭氣,又像是迫不得已,有點兒破罐子破摔的感覺。但她也不是那種破罐子破摔的人啊!如果是經過了縝密的考察和思考,就應該是從容的決定,但我看不出她從容在哪兒。看來,她和江愷之間一定出了什么問題,而且問題還不小。矛盾不可調和了,才會恩斷義絕,天涯兩隔。
一個心思縝密、氣定神閑的東北女人,一個豪爽大氣、不拘小節的山東大漢,他們倆到底能出什么問題?
日子如水流,洗去過往的記憶。鄭雪,這個快要淡出我生活的女人,卻因一個電話,重新在我的記憶里激活。
那天晚上,我正悠閑地看電視,一個青島的電話打進來。
是江愷。
他的話題當然是鄭雪。他斷斷續續地說出了這兩年多來他們的真實生活。鄭雪是一個心高氣傲的人,總想做一番大事業。為了維持她的高端生活,江愷幾乎花掉了他所有的積蓄。江愷說,他們娘倆,一年的生活費用不低于三十萬,鄭雪又先后投資了幾個直銷品牌,只見去的錢不見回來的錢,又天南海北地開會,天上飛地下跑,花錢如流水。江愷說:“我很愛她,愛到骨子里,我不怕給她花錢,愛一個女人就應該給她錢花,這我懂。而且,我也不是那種小氣鬼,可這兩年生意不好做,利潤低不說,回款難,我手里真沒錢了。我就告訴他,能不能節約些,我們維持基本的生活,等經濟好轉了再投資。她不干,看我養不起她了,上一次回來后,就再也沒給我打過電話。前些天,我給她打電話,打不通,他把我拉黑了……”說到這兒,這個四十多歲的中年漢子委屈得像個孩子,再也說不下去,失聲痛哭。
一片沉寂。
我能說什么呢,我能怎樣安慰他呢,我什么也做不了。
我才發現,對鄭雪,我知之甚少。這個優雅端莊的女人,她究竟是怎么樣一個人,她心里究竟藏著一個怎樣的世界,我不知道。我突然陷入一種迷茫的空虛里,心虛得不行。
鄭雪,你在哪里?你帶著孩子究竟要去哪里?你究竟要過什么樣的生活?成都是你的最終歸宿嗎?
又過了一段時間,我在朋友圈看到了大姐的信息—鄭雪在東營時的朋友。前年暑假我帶著曹芷萱去過東營,見過這位大姐,六十多歲,很和善,也很慈祥的一位老人。
我問大姐:“知道鄭雪的消息嗎?”
大姐回復我:“好久不聯系了,知道的不多,只聽說她跟了一位風水師(也是在直銷會議上認識的),風水師在成都郊區給她買了一套別墅,其他的就不知道了。”
天冷了,外面好像幽幽地飄起了雪花,我關上窗戶,不覺緊了緊身上的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