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鏑
午后,我漫步在桂花飄香的秋雨里,感受別樣的江南風情。
我記得,宋之問曾寫下“桂子月中落,天香云外飄”,歐陽修也寫下“曉露秋暉浮,清陰藥欄曲”,元代的無錫名人—倪瓚更是寫下“桂花留晚色,簾影淡秋光”,詩人們以美妙的詩句來表達對桂花的贊美。晚秋的錫城細雨相比北方而言,更加柔美,像花蕊一樣,從天際飄來,讓人在溫潤中體味秋色。盡管在這雨里走得很緩慢,可我還是企盼怎樣能更慢一些。我想停下來,呼吸這浸入心懷的柔香,但總感覺前方還會有更加馨香的所在,這貪婪的意念催促著我在雨中走了很遠很遠,眼望著那秋雨讓路旁滴翠的桂花樹更顯妖嬈。一路上,我漫無目的地走著,桂香沁心,秋雨輕柔。
日本陶藝家河井寬次郎說過:“此生,是為了發現自己而來。此生,是為了與自己相見而來。”就在這秋雨綿綿的江南,多半年的時光,讓我重新發現了自己,與自己來一次浴火之后的相見。曾經的過往,總在不時地警醒著自己。世事如磐,風雨如斯,一切的苦難都來源自己走的路,沒有必要傷懷不已,也沒有必要怨天尤人。想來,此前不時地感慨萬千,痛斷肝腸,真的是解決不了什么問題。路是自己走的,衣是自己織的,酒是自己釀的,怨不得別人。
人生路坎坷幾何,風風雨雨,只因所求甚多,或所求非人。還記得去年,我的一位好友對我說,無論怎樣,都要腳踩大地,仰望星空,活出內心的強大。他的話讓我無數個夜晚輾轉難眠。
桂花在我國有近三千年的栽植歷史,為何依舊芳香如昔、久久不衰?因為它無論扎根在哪里,都不改本心,堅持本真。我曾為了自己不再傷情,選擇了遠離生我養我的故鄉,一路向南。我不知道,這是怯懦的逃遁,還是自我的戕害。如果不能真正把內心的孱弱和幼稚的想當然燃燒盡、根拔除,生活在哪里又怎樣?曾幾何時,目空一切、自傲自得;曾幾何時,頭腦簡單、癡心妄想;曾幾何時,苦心鉆營、言不由衷;曾幾何時,孜孜以求、潛心奮斗……然而,一切的一切,都是過眼煙云,留下的是痛,是疤,是淚,是別人的笑料,是種種背叛,是一地雞毛飛滿天。一句話,路是自己走的,無論怎樣都要堅強地活著!
為了一直支持我的親人、朋友,要放下一切怨憤,撕掉瘡疤,任秋雨淋濕自己,任花香浸染自己,革新舊我,洗滌身心,活出一個嶄新的自我,一個強大的自我。
“年年歲歲花相似,歲歲年年人不同。”浮華半生,前路漫漫。每天聽到母親的叮嚀就是幸福的起點,每天從微信中看到朋友的笑臉就是歡樂的人生,每天從熙熙攘攘的人群中細品往昔的文字就是自我救贖的反思。
朱淑真曾說:“月待圓時花正好,花將殘后月還虧。須知天上人間物,同稟秋清在一時。”行走在桂花秋雨的江南,細品人世滄桑,也許過不了多久,秋深露重,花香會冷。但是,這穿越三千年的芳香給我以深刻的啟迪和對人生的感懷。
夜,踏著桂花的芳香而來,秋雨淅瀝如歌。
我的腳下,是延伸向霓虹深處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