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奕森 王振邦


摘? ?要:作為實現企業創新驅動和財富驅動發展的重要力量,數字技術如何推動企業降本提質增效,一直受到各行業企業關注。因此,以數字技術如何推進生鮮行業企業轉型升級為命題,從企業內和企業間兩個維度分析基于價值鏈升級理論框架的數字技術作用機制。經研究發現,數字技術的應用能顯著推動生鮮行業企業內部業務流程再造和企業間數字生態系統構建,加快轉型程度較高的生鮮企業間供應鏈合作與商業生態系統構建,共同壓縮轉型程度較低生鮮企業的生存空間,倒逼生鮮行業企業整體轉型升級。
關鍵詞:數字技術;企業轉型;生鮮行業
中圖分類號:F062.9 文獻標志碼:A? ? ? 文章編號:1673-291X(2023)16-0082-04
引言
面對新常態下數字中國建設要求及新冠疫情影響,隨著近年來產業數字化、數字產業化、數字化治理、數據價值化進程的不斷加快,推動生鮮行業企業數字賦能使生鮮行業企業成為發展現代產業體系的重要力量。生鮮行業企業是指包括生鮮供應方、生鮮電商、物流倉儲提供方等在內的從事生鮮供應鏈各環節業務的生鮮企業。2020年,服務業數字經濟占行業增加值比重達40.7%,同比增長2.9%[1]。數字技術正成為第三產業企業發展的重要推動力,但是對數字技術如何影響生鮮行業企業要素配置,以及能否推動生鮮行業企業轉型升級尚未有明確的理論模型與經驗分析,也就無法為生鮮行業企業的數字化轉型提供充分的理論支撐。
基于上述背景和企業內部與企業間的不同情況,本文首先研究數字技術對生鮮行業企業業務流程再造與商業生態系統構建的推動效應,進而分析其對生鮮行業企業降本增質提效的優化作用;其次分析數字技術對各生鮮行業企業間的生產要素再分配效應,探索其對行業轉型的促進作用。
一、文獻綜述
關于數字技術與企業效率關系的研究一直備受學界關注,關注點主要集中于以下三方面。第一,數字技術通過擴展企業業務范疇,形成規模經濟與范圍經濟效應降低成本,并通過提高勞動投資效率,促進企業價值創造與管理創新[2]。第二,數字技術會加劇企業及其商業模式的競爭,從而加速企業管理變革、推動企業業務流程再造,進而提升行業的整體轉型效率[3]。第三,數字技術會加強企業間業務合作,包括供應鏈整合和平臺生態圈建設,能顯著加快行業內企業效率提升[4,5]。
已有文獻雖提供了對數字技術與企業效率關系的見解,但還存在不足之處。首先,現有研究主要關注的企業中,一類是以產業為分類標準,主要關注數字技術對制造業企業的影響,也有部分關于零售業的研究;另一類是以“科技型企業”“中小企業”等抽象概念為分類標準,主要根據宏觀經濟數據進行比較分析,而較少以供應鏈為分類標準[6]分析數字技術對“生鮮行業企業”的效率影響等。現有文獻證明,數字經濟發展對競爭性行業內資源配置效率的影響不顯著[7],且不同于制造業受到“雙碳戰略”強制要求,大批零售端小型生鮮企業的轉型訴求并不突出,所以現有理論無法完全滿足生鮮行業企業的現實需求。其次,在數字化產業邏輯已從競爭優勢逐漸轉變為價值創造背景下,企業間的競爭不會因為創新模式的轉變而更改。由于市場的有限性,企業必須盡可能爭取市場勢力。而協同創造的邏輯本質上是企業為了共同持續占有并擴大市場份額的選擇,數字化為此提供了技術支持。生鮮行業企業由于基于同一供應鏈,所以易于形成共同的商業生態系統。但各生態系統之間的企業仍存在著業務往來,即生態系統之間存在交集,這與現有商業生態系統論述存在差異。同時,已有研究雖證明了數字化賦能對商業生態系統演化具有促進作用,共創的價值也由交換價值向平臺價值、社會價值演變[8],但商業生態系統內外企業間的關系鮮少被提及,因此,商業系統內外企業間的競爭合作、聯系制約關系選擇沖擊了已有文獻理論的適用性。
目前關于生鮮行業企業轉型升級的文獻偏重于從供應鏈的不同環節——產地加工包裝、倉儲運輸、銷售消費者進行研究,分別對應生鮮供應方[9]、物流體系與供應鏈[10]、生鮮電商[11]等幾方面,忽視了處于供應鏈不同環節企業間的整體協作效應。本文利用價值共創視角,在分析上述三者的同時,將三方主體統一于相同供應鏈下的商業生態系統構建,從而說明數字技術對生鮮行業整體轉型升級的影響機制。
本文的主要貢獻有以下幾方面。首先,以供應鏈為分類標準,研究數字技術對基于同供應鏈下的生鮮行業企業轉型的影響,豐富了數字技術與企業效率關系的研究情景。其次,關于處于不同生態系統之間企業的競爭合作選擇論述,較好填補了已有關于商業生態系統研究未注意到的企業間競爭性不足。最后,通過研究價值共創視角下的數字技術助推生鮮行業企業內、企業間轉型機制的構建,為生鮮行業企業轉型提供了有益的理論依據。
二、數字技術助推生鮮行業企業內轉型
基于價值鏈升級理論框架[2]的數字技術具有以下四個特點。第一,具有網絡連接效應,增強了數據的可獲得性。數字技術降低了企業與價值鏈網絡連接的成本,加強了企業與外界數據交流頻率,改善了企業面臨的信息不對稱現象。第二,具有成本節約效應,提高了交易的便利性。數字技術減少了地理距離的影響,降低了信息搜尋成本,增強了口碑效應,增加了企業交易頻率。第三,具有價值創造效應,優化了生產率結構。數字技術為企業搭建了“現實+虛擬”的業務路徑,使企業能夠完成閉環價值創造,從而以更少的勞動力實現更高的效率,完成人力資源優化。第四,具有價值鏈治理效應,改革了供應鏈生態系統。零售端的“平臺+電商”模式細化了生鮮企業的分工,算法優化大數據分析也在助推企業內供應鏈各環節的互聯。
基于上述特點,我們可以從數據的可獲得性、交易的便利性、生產率結構的優化、供應鏈生態系統的改革四個角度,分析數字技術助推生鮮行業企業內轉型機理。
(一)基于數據的可獲得性視角
對于生鮮供應商,數據的可獲得性直接擴展了供應商的業務輻射范圍。數字技術出現之前,受信息采集局限性影響,產地供應商與銷地供應商所面向的生產者與消費者數量有限、集散型供應商輻射范圍狹小,從而整個市場形成“多供應商+小市場”的區域性市場壁壘,不利于統一市場的形成,也造成一定的資源配置浪費。當數字技術應用于供應商采集貨源、聯系下游買方時,區域性壁壘消除,有效減少了供應商與其上下游的信息不對稱情況。
對于物流倉儲提供方,一方面,可運用物聯網傳感技術實現客戶需求的實時追蹤,基于后向關聯,運用大數據分析提升預測準確性,無時延地將數據傳輸到供應鏈各個環節;另一方面,有助于實現語言、接口、流程等信息交換標準的統一。
對于生鮮電商,數據的可獲得性的影響主要體現在易于對“人、貨、場”三方主體數據的收集與處理。從人的層面,數據可獲得性的增強使得用戶運營由碎片化的信息發展為用戶畫像;從貨的層面,以目標客戶需求為中心進行的產品與服務的生產營銷使得供應鏈向柔性化、網絡化發展;從場的層面,“線上+線下”場景的交互融合,在承載產品與服務的同時,不斷沉淀人、貨的數據資產。
(二)基于交易的便利性視角
交易的便利性對于生鮮行業三方企業主體的作用相似。一方面,數字技術的應用降低了生鮮企業的融資成本、拓展了生鮮企業融資渠道。與傳統模式相比,數字技術的應用能夠集約化處理供應鏈運行過程中各節點企業的金融服務需求,拓寬生鮮農產品供應鏈的資金獲取路徑[12]。另一方面,在疫情助推“宅”經濟發展的背景下,三方交易主體間電子支付的需求劇增,而數字技術為其交易的順利進行提供了重要的基礎設施保證。
(三)基于生產率結構的優化視角
三類生鮮供應商所面臨的轉型目的有所差異,數字技術的作用機制也有所不同。首先,產地供應商須“以直采為特色,向電商平臺轉型”,通過構建或融入網絡平臺,將其擁有的上游生產者資源轉移至線上;與此同時,發揮自身接近產品的優勢,通過如產地預冷、田間加工等方式,配合冷鏈運輸,提升產品品質。其次,銷地供應商“以客源為優勢,精細與產地合作”,通過構建或融入網絡平臺將其擁有的下游消費者資源移至線上,通過細化客戶類型細化市場、提供細分市場產品。最后,集散型供應商需“以供應鏈為依托,向物流倉儲轉型”,通過對上下游供應商的整合,依托自身原有的供應鏈,借助數字技術構建智慧物流體系,或融入其他物流企業進行供應鏈整合。
對于物流倉儲提供方,一方面,為降低倉儲成本,信息共享后可對產品供求狀況進行實時分析,通過少量多次的采購以精確控制庫存、減少損耗;另一方面,供應鏈各環節逐漸從串聯走向并聯,使得資金流、物流、信息流“三流合一”,極大提升物流環節的協同效能與運作效率。
對于生鮮電商,如今“線上+線下”的銷售模式已是行業共識,不同模式間的區別主要在于倉儲環節的差異化及消費場景的細化。對于大部分自主研發能力較弱的生鮮企業,可加強與電商平臺的業務合作,將優質生鮮電商嵌入自身供應鏈;對于龍頭生鮮電商平臺,則須根據自身細分市場需求,進行針對性的模式設計與營銷設計。
(四)基于供應鏈生態系統的改革視角
對于生鮮供應商,生鮮供應鏈結構的優化升級要求其減少中間環節,盡可能實現終端直采。產地供應商及銷地供應商更多采取嵌入方式融入其他生態系統,但對于集散型供應商,由于其具有自有供應鏈及上下游客源優勢,則須考慮構建自身數字商業生態系統。一方面,與上游生鮮供應方合作,結合冷鏈運輸整合產品資源;另一方面,與下游供應商結合,借助數字平臺整合其客戶資源,最終實現“集散型供應商主導,三方供應商相互合作”的新型商業生態系統。
對于物流倉儲提供方,改革方向為加強供應鏈信息平臺建設及信息溯源管理。云計算、大數據等數字技術在供應鏈主體間的應用構建出跨組織關系網絡,使企業與其同供應鏈利益相關者協同改進業務流程、信息交互,以推動其生鮮供應鏈的整體創新發展。
對于生鮮電商,一方面,在供應鏈標準化建設過程中,通過服務標準化建設滿足客戶的個性化需求;另一方面,通過增加線上生鮮業務流量入口、細分目標客戶需求以實現供應鏈業務的轉型升級。
三、數字技術助推生鮮行業企業間轉型
不同于制造業企業間生產專業化的價值鏈分工,處于壟斷競爭市場的生鮮行業企業為保證自身產品質量可控、供應鏈循環流暢,在企業自身經營條件允許的情況下,會以龍頭企業為代表,或自行構建、或外包合作,使其業務范圍涵蓋從產地到運輸到銷售的供應鏈全環節。目前生鮮行業正形成多個“大企業主導、小企業依附”下的全供應鏈數字生態系統,且各生態系統之間存在“整體性競爭、局部性合作”的發展態勢。本部分將生鮮行業企業分為生鮮供應方(供應鏈前端)、物流倉儲提供方(供應鏈中端)、生鮮零售商(供應鏈終端)。引入數字經濟作為推動力,刻畫生鮮行業企業間轉型機制與路徑。
對于生鮮供應方,企業間將存在“整合+淘汰”的關系。由于產地與銷地供應商掌握著產品與消費者渠道,在屬于壟斷競爭性質的生鮮市場中不易發生市場分割的過多變化,而且集散型供應商之間的相互替代性使得其競爭性更強。因而,在此過程中,整合過程更多體現在產地供應商、銷地供應商企業間,淘汰過程更多體現在集散型供應商間的渠道競爭。基于上述論述,可推斷生鮮行業供應商的改革方向將是“以集散型供應商為核心展開的對產品及消費者渠道的爭奪”。
對于物流倉儲提供方,與集散型供應商的性質類似,物流倉儲提供方間的替代性與競爭性十分強烈。一方面,物流企業應主動尋求與生鮮行業上下游企業的業務合作,參與多方生鮮商業生態系統;另一方面,龍頭企業應進一步尋求業務拓展,增加電商平臺及供應商業務,構建自身的閉環供應鏈。
對于生鮮電商,首先,由于“直采”模式的推廣,對于消費者而言,生鮮電商與生鮮提供商的邊界正逐漸模糊。事實上,生鮮電商與生鮮供應商之間存在著大量整合空間。一方面,生鮮電商可與生鮮供應商合作,聯系更多的產品渠道及消費者渠道;另一方面,生鮮電商可以供應商的身份建立起與生產者和消費者的新的產業鏈,與部分傳統供應商形成競爭替代關系。其次,由于不同電商模式所依賴的客戶、貨源、物流及其他公共資源存在差異,故各電商模式將分別構建不同供應鏈及商業生態系統,生鮮電商模式間的競爭將演化為不同商業生態系統之間的競爭。
如圖1所示,物流方B1、生鮮供應商A2、生鮮電商C2分別主導三組生鮮企業商業生態系統,分別對應上述三種轉型機制。不同生態系統間既包含自身所建設的生鮮供應鏈,也與其他生態系統間存在交集。例如,生鮮供應商A2同時是生態系統1與生態系統2參與者;生鮮電商C2同時利用生態系統1與生態系統3的資源進行銷售。一方面,當下三組生態系統的相互依賴有將三組生態系統進一步整合的趨勢;另一方面,生態系統的主導者須考慮自身生態系統的安全性與獨立性,即自身可控的供應鏈可持續運行。這將導致三組生態系統間存在競爭與去依附的趨勢;兩種不同趨勢選擇的關鍵在于合作過程中是否做到市場勢力的合理劃分,即合作方之間是否利益共享。
四、結論與啟示
數字技術與生鮮行業企業轉型升級之間的融合方興未艾。企業轉型升級核心目標是“降本增效提質”,數字化則是達成這一愿景的必由之路。數字技術通過增強數據的可獲得性、提高交易的便利性、優化生產率結構、改革供應鏈生態系統四方面機制推動生鮮行業企業內轉型升級。生鮮行業的轉型表現在企業內的轉型,但應注意到企業間的相互作用機制共同促進了行業的轉型。龍頭企業為使得自身主導的數字生態系統良性持續發展,須在數字化創新方面起到引領作用。對于依附于龍頭企業、在所處數字生態系統中分工專業化的小企業而言,應在充分共享數據資源、充分接受數字生態系統中數字技術溢出效應的同時,將更多的投入用于專業化業務的轉型升級,以提升自身的不可替代性,共同維持生鮮行業的持續健康發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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