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永軍 李啟波
摘要:高等職業教育是“高等性”“職業性”和“區域性”特征明顯的類別教育,是我國經濟社會高質量發展組成部分和力量源泉。該文通過文獻梳理和我國當下高等職業教育相關社會背景分析,發現我國經濟由高速發展向穩態發展和區域差異較大的經濟背景、高等教育步入普及化階段的教育背景、西方國家對我國高新技術和高科技人才打壓的國際背景、全面脫貧和鄉村振興的時代背景以及教育數字化轉型的技術背景等等均迫切需要深入推進我國高等職業教育高質量發展。為了實現我國高等職業教育高質量發展,需要創新招生制度,進一步完善高職院校招生制度以及增加生源職業興趣、潛質測試,招錄更多樂學、適學學生;推進高職院校因應社會需求和變化,主動改革,讓企業、行業成為高等職業教育的有力供給者,激發地方應用型大學擔當高層次應用技能型人才培養的時代使命。
關鍵詞:高等職業教育;高質量發展;校企合作;產教融合;地方應用型大學
中圖分類號:G434 文獻標識碼:A
本文系全國教育規劃課題“新時代高等職業教育阻斷貧困代際傳遞的制度設計研究”(課題編號:BIA200184)階段性研究成果。
黨的十九大報告首次提出高質量發展,建設高質量教育體系是“十四五”時期教育發展的戰略任務和主要目標。“國家重大戰略調整始終是驅動高等教育改革發展進程的重要動力,也是確定高等教育目標任務和策略路徑的主要依據”[1]。因此,我國高等教育更要主動適應經濟社會的發展,全面提升高等教育的核心競爭力,建設高質量教育體系。高質量的教育才能培養出高素質的人才。作為一種類型的高等教育,自20世紀80年代以來,高等職業教育為我國經濟社會發展輸送了大量高素質技術技能人才和勞動者。《高等教育法》《職業教育法》《民辦教育促進法》等法律為我國高等公辦職業教育和民辦職業教育提供了針對性的法律保障。鄉村振興、脫貧攻堅、大國工匠、每年新增100萬職業教育招生指標以及舉辦本科高等職業教育等舉措極大激發起我國高等職業教育發展的活力。在人才培養規模達到一個穩定值的當下,需要高職院校在人才培養的質量和特色等方面下功夫,培養更多、更高質量與經濟社會發展有更高適切度的優秀人才。因應新時代的新要求,重新明晰高等職業教育的發展定位,做出符合國家戰略、行業和企業需求理想抉擇。
職業教育是與普通教育具有同等重要地位的教育類型,是國民教育體系和人力資源開發的重要組成部分,是培養多樣化人才、傳承技術技能、促進就業創業的重要途徑[2]。法律條文正面回答了當前我國職業教育發展所面臨的最為根本的問題,也表達出了20多年來我國職業教育領域的共同理想,其背后邏輯和理念是“職業教育不是專門滿足無法繼續接受普通教育的學習者求學需求的補充性教育,而是在社會、經濟與個體發展中具有獨特功能的一種教育,它是可供學習者選擇的多種教育路徑中的一種”[3]。充分認識和明晰高等職業教育的類型屬性,是建設現代職業教育體系的關鍵性前提,也是推進高等職業教育從政策性口號轉變為實踐性策略的關鍵環節。
高等職業教育是一種具體類別、層次的教育,區別于基礎教育、中等職業教育、普通高等教育,具有“高等性”“職業性”和“區域性”的類型屬性。我國高等職業教育的曲折發展恰恰是對“高等性”與“職業性”的互動與博弈,正如有學者所言,我國高等職業教育從高專到高職高專再到高職的發展和演變,反映了高職教育的“高等性”和“職業性”博弈和轉變的軌跡[4]。
(一)職業性是高等職業教育的立身之本
職業教育與普通教育是兩種類型不同但緊密聯系的人才培養活動。“職業教育的職業性指職業教育特有的以培養學生職業適應能力和職業發展能力為目標的屬性”[5]。高等職業教育作為職業教育的一種類型,同樣具有鮮明的“職業性”屬性,表現為應用性,以促進就業、服務行業和發展職業的鮮明特征,體現為以技術和技能為取向的職業能力,外顯為職業資格,技術、技能、實用等就是職業教育的重要標識和完成人才培養使命的根基,也是宏觀層面對職業教育的表征。不同時代、不同國家、不同區域對職業教育的具體期待不一樣,所以,職業教育不同于基礎教育,就知識、技術、能力等方面的要求應靈活變化,而基礎教育對人成長的奠基作用自然需要在知識、能力、素養等方面的相對穩定和一致,而不能變動不拘,其更注重和突出知識和能力的普遍性、基礎性。
職業教育為就業創業做準備的使命與責任也決定了其與社會和市場的緊密聯系,其“職業性”屬性重點體現如下方面。首先,專業設置的高度靈活性和社會職業性。一般而言,普通高等教育以學科分類為依據設置專業,專業設置需要有明確的學科歸屬和組織建制,專業的設置和取消有明確的審批流程,需要教育行政部門的審批確認,不得隨意增設和取消,大學的專業設置或調整往往滯后于社會的需求,因而經常會出現“畢業即失業”專業人才培養的結構性失衡,造成較大的人才和人力資源的浪費。而職業教育的專業設置不是對學科體系專業分類的簡單重復,而是對真實的社會職業群或崗位群的所需進行靈活設置,以社會職業分類為基礎設置專業,具有高度的靈活性,即社會需要什么專業,職業教育就開設什么專業,具有鮮明的職業導向和行業特色,以實用和適用為主,專業的開設和取消具有高度的靈活性。因此,職業教育的設置專業與社會職業始終保持著內在的、天然的緊密聯系。其次,培養過程的多元協同性和開放性。“職業教育實行政府統籌、分級管理、地方為主、行業指導、校企合作、社會參與”強調人才培養的校企合作和工學結合,工學結合的人才培養模式以基于開放辦學理念,將政府、行業、企業、學校和社會等多方聯動,多元協同合作育人為前提,強調理論與實踐相結合、校內與校外相結合、知識與技能相結合、學習與工作的深度融合,體現了職業教育人才培養的內在規律和本質要求,將人才培養過程外化或開放至具體的社會職業勞動領域,實現以“行業指導、校企合作”的多元辦學主體和企業深度參與職業教育,符合職業教育辦學的“開放性、綜合性、靈活性”[6]特點。最后,職業教育內涵發展的實用性和職業性。從專業內涵建設上,職業教育的“職業性”體現在服務行業職業的培養導向、課程開發的技能導向、教學實施的實踐導向、實習實訓的職業情境和師資要求的“雙師型”結構等方面。職業教育辦學發展的要素具有鮮明的實用性和職業性特點,要素組合也強化了其“職業性”屬性。
(二)高等性是高等職業教育的時代追求
從類別看,高等職業教育是職業教育類不是普通教育類,而從高等職業教育的層級看,“高等性”是高等職業教育的顯著特征,“高等性”是相對于初等和中等層級而言的。所以,“高等性”在知識層面上,屬于具有高等教育“高深學問”的類型屬性,“在知識鏈條上比中等職業教育處于更高的知識層級”[7],具有所學知識水平高、知識構成復雜和知識更新速度快等特點,因此在學歷層次、知識層次和理論水平上具有高等性。在技能水平上,高職教育的“高等性”不同于中等職業教育的技能水平,按照有學者研究認為應用型人才根據不同層次或工作范圍,可分為三類“工程型人才、技術型人才、技能型人才”[8],其中技術型人才和技能型人才由職業教育來培養,一般認為中等職業教育負責技能型人才的培養,最常見、具有代表性的是技術工人;而技術型人才由高職教育來培養,最常見、具有代表性的是技術員,技能型人才外顯為技能等級證書層次高、操作復雜程度高的特性,也體現在職業活動的專業化后職業所包含的工作任務的復雜程度和難易程度,更體現在職業的“技術創新與迭代”[9]。
不同國家職業教育的開始時間、實施方式、與普通教育的關系等等差異較大,美國等西方國家在小學教育中就融入了職業教育思想和內容,德國等國家在中學階段實現了普職分離和職業教育校企緊密合作的人才培養模式。我國是在高中階段開始提供職業教育,就是在九年義務教育之后開始普職分流,未成功升入普通高中的學生分流到中等職業教育類學校學習,小學階段沒有真正意義的職業教育,但在勞動教育等環節會滲透職業教育意識、勞動意識等。高等職業教育更加注重按專業進行通識教育和高級別專業技術知識、操作教育,這種高等性質的教育屬于高技能、高水平的教育。
(三)區域性特征與高等職業教育服務面相吻合
2019年初國家頒布的《國家職業教育改革實施方案》對整個職業教育進行了宏大謀劃,明確提出“把發展高等職業教育作為優化高等教育結構和培養大國工匠、能工巧匠的重要方式”。2019年“兩會”期間,李克強在《政府工作報告》中再次提到高職,并宣布“高職擴招100萬”,我國高等職業教育迎來了一個全新的發展機遇期。《中共中央關于制定國民經濟和社會發展第十四個五年規劃和二〇三五年遠景目標的建議》明確提出,大力培養技術技能人才,增強職業技術教育適應性。高等職業教育的大發展契合與當下的時代需求和國家戰略,與技術人才需要的層次攀升相適應,相應的在職業教育層次結構調整中也有了明顯體現,中等職業學校數量在減少、質量在提升,部分升格為高等職業院校,《2020中國職業教育質量年度報告》顯示,2015年到2019年,中職學校減少1124所、專科高職學校增加82所、本科職業院校增加15所,我國中職學生減少80.2萬人、專科高職學生增加232.1萬人。將來還需要在專業學位研究生培養層面與本科高職院校進行充分、常態化的對接。
高等職業教育的適應性,具有鮮明的區域性特征,要很好的服務于社會發展就不能不針對所在區域需求的實際情況,把為區域經濟服務作為出發點和落腳點,全面提升職業人才培養的效率和水平,把更多資源投放到職業教育現代化的重點領域和薄弱環節[10]。同樣,高等職業教育也受到產業布局、發展歷史、區域位置、文化傳統等因素影響,在一定程度上影響高職教育的專業設置、人才培養和服務區域。而區域是職業教育服務面向上的選擇,從產業結構上看,農科類高職院校主要服務于第一產業占據較大比重的區域。信息類、人工智能類高職院校多處于相對開放前沿區域,以及便于集聚信息產業人才等區域。如深圳職業技術學院依托珠三角產業發展,秉承深圳特區改革創新精神,培養服務深圳主導產業需要的人才,現有80多個專業,這些專業均對接深圳主導產業、支柱產業和戰略性新興產業及優勢產業,累計培養全日制畢業生14余萬名,有力支撐了地方經濟社會發展。2020年,江蘇省積極落實教育部“雙高計劃”,集中力量建設蘇錫常都市圈中國特色高水平高職學校和專業建設計劃(簡稱“雙高計劃”)項目建設單位,打造技術技能人才培養高地和技術技能創新服務平臺,支撐新興產業、重點產業和支柱產業發展[11]。積極推進蘇錫常區域高等職業院校根據區域主導產業、支柱產業和戰略新興產業及優勢產業進行教育改革。
強調高等職業教育的區域性特征并不限制跨區域人才培養,這也是一部分高職院校改革發展的舉措,這些學校相關專業具備師資、設備等條件,但是,該專業人才在學校所在區域需求有限,跨區域合作,對非學校所在地有需求的其它區域進行訂單式、定向培養是一些高職院校的現實選擇和發展路徑,這同樣也突出了高職教育服務的區域性特征。如江蘇電子信息職業學院積極響應國家“精準扶貧”戰略,全面加強與西部省區職業教育合作,與西藏、青海和貴州等地高職院校建立校級合作聯席會議制度,細化與西部部分中職校合作,東西部教育區域合作工作呈現全面發展態勢。
黨的二十大提出“以國內大循環吸引全球資源要素,增強國內國際兩個市場兩種資源聯動效應”,為應對當前國際政治與經濟環境的變化,國家做出了經濟“雙循環”發展的重大戰略決策。“大學應時刻自覺處在社會改革和國家發展進步的前沿,為國家發展和社會進步肩負起責無旁貸的使命和重任”[12]。當前,高等職業教育需要以系統思維,全面認識和回應高質量發展的發展環境和時代關切。
(一)我國經濟由高速發展向穩態發展和區域差異較大的經濟背景
改革開放以來,我國經濟發展在規模和速度上都取得了舉世公認的偉大成就,已經穩居世界第二大經濟體位置,三大產業都得到了快速發展,并且實現了產業結構的優化,第二、第三產業對經濟社會發展的貢獻度越來越大。這樣的成就離不開黨和政府的科學政策引領,也離不開我國人力資源豐富的人口紅利,更離不開科技創新對經濟社會發展的有力助推。十八大以來,國家在經濟發展與生態環境整治保護等方面實現總體協調發展,改變過去存在的犧牲生態和環境換取經濟快速發展的做法,在經濟發展中呈現出穩態的新發展格局。經濟社會的新發展格局對人才結構、類型、層次均產生相應變化,“雙循環”時代背景下,應對好“國內大循環”更需要發揮高等職業教育的應有作用,更是不可或缺的重要環節,“高等教育是國內大循環不可缺少的重要環節”[13],對包括高等職業院校在內的培養專業人才的機構提出了新要求,需要這些機構進行專業和課程的調整,也更注重學生綜合能力、可持續發展能力的培養。
此外,因為歷史、地理條件、經濟基礎、戶籍制度、人力資源等方面因素的影響,我國區域發展水平差異較大,21世紀以來,黨和政府采取了西部大開發、中部崛起、振興老工業基地、鄉村振興、脫貧攻堅等系列舉措,東中西部地區、城市和鄉村都獲得了長足發展,但是,差距依然較大,有些是發展水平的高下之別,有些則是特點、特色不同而已,對于前者,需要高職院校提供更高質量教育服務和人才支持,對于后者,則需要高職院校彰顯人才培養的區域性特征,真正意義上體現教育服務社會的契合度和實效性。
(二)高等教育步入普及化階段的教育背景
20世紀90年代后期開始,為順應旺盛的高等教育需求,我國開始擴大高等教育的招生規模,讓更多有志青年有機會接受高等教育,這一改革符合時代發展趨勢和搞活國內市場的需要,2002年我國步入高等教育大眾化的門檻,2019年我國高等教育毛入學率達到了51.6%,按照美國學者馬丁·特羅提出的高等教育大眾化理論,當高等教育的毛入學率超過50%時進入普及化階段,標志著我國已經步入高等教育普及化階段。目前,我國高校每年招生960多萬人,其中,在高職院校上學的人數為520多萬人,高職院校有1468所。可見,在高職院校上學人員無論是絕對量還是在相對量都占據半壁江山。如此多的高職院校和數量可觀的在校學生,足以證明高職院校使命重大,需要高職院校積極回應社會、服務社會。這既是高職院校自身發展的機遇,為更多年輕人提供學習機會,為所在學校規模、質量、結構、層次等方面的建設和發展創造更好機會,也是投身國家鄉村振興、脫貧攻堅、精準扶貧、提質增效、高質量發展等戰略的重要保障。當高等教育體系和結構不夠堅實的時候,在規模擴張進程中需要進行張弛有度的發展速度和規模調整[14]。高等職業教育作為一個類型教育,在整個高等教育體系中發揮重要作用,理應在普及化階段為國家高質量發展發揮更大作用。
(三)西方國家對我國高新技術和高科技人才打壓的國際背景
日前美國眾議院通過《2022年美國競爭法案》(以下簡稱《法案》)。該法案主要內容之一是打壓和限制中國在高科技領域的發展,不但在經濟領域建立新的外商投資審查機制,嚴格限制中國對美國高科技產業的投資,而且在政治上抹黑中國,妄圖干涉中國內政。他們對于來自我國的學生和學者采取限期離境或限制他們在美國學習和研究的機會。而且,美國還將明文規定禁止美國高校和我國進行的合作研究。一系列的限制和打壓措施是美國等西方國家試圖讓我國科學研究和技術創新止步不前。這樣的國際形勢對我國各類高校和科研機構提出了嚴峻挑戰,倒逼中國通過自力更生實現技術創新,打破美國壟斷。我國高職院校承擔著高層次技術工人和工程師培養的使命,這樣的國際形勢對我國高職院校人才培養未嘗不是機會。不過,需要我國本科層次和專科層次的高職院校都能加強技術研發、科學研究以及與企業行業深度合作,而不能停留在一般意義上的技術傳授和技能練習。相應地,也需要我國在教育制度設計層面和教育政策層面實現專本研三個層次人才培養的貫通,讓接受職業教育的受教育者有暢通的延伸性學習通道,讓就業和升學兩條路徑并舉,從而為區域、為國家培養更多、更實用、更具創新精神的中高層次人才。
(四)全面脫貧攻堅和鄉村振興戰略的時代背景
2020年在黨和政府的堅強領導和有力推動下,我國實現了全面消除貧困的目標,這是一項世界影響深遠的創舉。與脫貧攻堅協同推進的還有鄉村振興等戰略。這些戰略抉擇為我國經濟社會發展步入新時代打下堅實基礎,也對教育等人才培養單位提出了更具時代特征的要求。在脫貧和精準扶貧階段,特別強調技術勞動者和技術工人的培養,助力他們掌握一技之長,獲得相應的謀生手段,實現自身脫貧,以及帶動所在鄉村致富。在實現全面脫貧和深入推進鄉村振興的新時代背景下,高等職業教育如何引領鄉村發展、高質量脫貧,實現致富和鄉村繁榮等均提出新要求。另外,實現全面脫貧之后,區域之間、城鄉之間的差距以及相對貧困等問題仍然存在,需要不同區域高職院校立足區域,服務人才長遠發展和對社會發揮長期引領作用。
(五)教育數字化轉型的技術背景
作為當下乃至今后相當長時間世界科技革命和產業變革的新動能,數字化已經成為各國搶占發展制高點,形成強勢國際競爭力的重要抓手。與經濟、科技關系緊密的教育必須順應數字化時代需求,乘勢而上,服務國家戰略。《中國教育現代化2035》,明確提出要加快信息化時代的教育變革,這是我國教育數字化的戰略抉擇。近年來,高等教育數字化轉型加快了遠程教育和個性化教育的發展,尤其是新冠肺炎疫情下的三年,線上教學和現代信息技術的應用似乎是極短的時間內完成轉型,現代化信息技術的運用遠遠超出了人們的想象,成為傳統課堂教學之外的廣為應用的一種教學形式。同樣,高等職業教育數字化轉型很大程度上加快了職業教育現代化的進程,將極大推進我國職業教育領域順利實現《中國教育現代化2035》目標。與產業、企業聯系非常密切、服務經濟社會發展最為直接的教育,高等職業教育需要與產業、企業需求同頻,并做好引領行業、企業數字化技術革新,深入推進職業教育的數字化升級。實現數字化轉型是我國職業教育高質量發展的重要引擎,將助力職業教育支撐體系的再造,推動職業教育教學模式、治理體系及師資隊伍建設等方面的系統性變革,并在數字化發展浪潮中積極加快數字化轉型,著力培養起優秀的數字化技術技能人才大軍[15],促進高等職業教育高質量發展。
基于以上國內外形勢的分析,可以發現提質增效、科學技術上的卡脖子以及經濟社會發展的不平衡不充分等或主動或被動的形勢對高職院校高質量教育發展提出了更高、高新的要求和挑戰。
高質量發展是我國“十四五”階段的經濟社會發展的主旋律,也是新時代的重要命題。其高質量發展的具體抓手主要是招生和培養兩個環節,換言之,就應該在招生和培養上下大力氣,下真功夫。而招生和培養又分別是兩大改革領域、實踐領域,兩者之間關系緊密,并且每一領域都自成體系。
(一)創新招生制度,錄取樂學、適學生源
受教育者的興趣和信心是決定教育成效的關鍵。普通高校通過進校后轉專業、輔修制、第二學位等方式較為靈活的滿足大學生學習興趣,雖然一些高等職業院校也能為學生提供靈活的方式,滿足學生個性化的需要,但是受到傳統觀念、辦學水平、就業限制等多方面原因影響,高職院校的招生面臨著較大挑戰。
比較明顯的現象就是高職院校的生源多為普通高考文化基礎排位比較靠后或是升學無望的高中畢業生。相對而言,這些學生多伴有“高考失敗者”的標簽,不僅是考場失敗者,也是心態的失敗者,多為對學習和前途感到迷茫、自卑的一群人。進入高職院校后,需要學校采取多樣化措施增強他們的自信心,而高職教育學制一般只有三年,受教育者在學校影響下能改變到什么程度是比較難確定的。對將來、對自我非常迷茫、不自信的受教育者在短短三年時間要實現大變化對高職院校是大的挑戰和非常苛刻的要求。因此,需要在招生環節進行改革,讓那些真的喜歡、愿意為此而付出的學生來接受高等職業教育是改革目標和方向。
首先,進一步完善高職院校招生制度。我國職業教育歷史上有過對口單招等招生形式,就是招收中等職業學校的畢業生。從中等職業教育類學校招收有基礎、有興趣、有潛質的生源,給予專科、本科層次的高職院校和部分普通高校靈活的招生錄取權限,讓各校能根據自身專業條件等進行招生錄取,而不是僅僅以高考考分為唯一標準,這種錄取方式需要在完善中推進。換句話說,“職業教育脫離參照普教模式”[16]。加快招生錄取方式改革,對標教育評價改革,在破除“唯分數”上加大力度。其次,加快建立并落實“職教高考”制度。 法律規定“高等職業學校和實施職業教育的普通高等學校應當在招生計劃中確定相應比例或者采取單獨考試辦法,專門招收職業學校畢業生。”針對高等職業教育的特殊性,實施與普通高考并行的職業教育高考。職業教育高考與普通高校高考側重點不一樣,不單以文化成績作為錄取的唯一標準,而要形成“文化素質+職業技能”考試招生辦法。在制度定位上,職業教育高考應該是和普通教育高考是同等地位的考試制度[17]。
另外,需要在普通高考中拿出一定比例指標招收中等職業學校畢業生。有研究顯示,有65%的中職生選擇升學進入高等院校繼續學業,其中10%進入本科院校,這足以說明中職生具有強烈的升學愿望,更應在對這類群體給與更多的升學通道和上升機會。
其次,加入職業興趣、潛質等方面的測試。高等職業教育是與社會經濟社會發展非常緊密的一類高層次人才培養活動,是我國政府大力提倡發展的教育,為社會各類人員提供了選擇的機會。生源多樣化是高等職業教育發展的大趨勢,在此背景下,需要對教育需求者進行必要的職業興趣和潛質的測試,把有需求而且條件更符合的人群(員)選取出來給予他們有針對性的高等職業教育機會,并在培養過程中按照教育規律和人才成長規律扎實推進,一批批優質畢業生將極大彰顯我國高等職業教育的實力和形象。
(二)激勵多主體人才培養,造就高素質應用型人才
在高層次應用型、技術型人才培養中充分發揮高職院校、行業企業以及地方應用型大學的作用,真正意義實現多主體高素質技能型人才培養。
1.作為我國高層次技術型、技能型人才培養的專業機構,高職院校需要及時因應社會需求和變化,主動改革創新
作為我國高等教育系統的重要組成部分,高職院校應該與普通高校一樣享受充分的辦學自主權,而且,基于高職院校和企業、行業、市場更緊密聯系的緣故,需要有更大、更靈活的自主權。
基于人才層次、梯隊的需要,也是基于職業教育與普通教育不同類別教育同樣高質量發展需要,立足國情,借鑒國外經驗,實現專本研一體化辦學,改變高職教育專科層次絕對主導的局面。目前,全國本科層次的高職院校只有30家,研究生層次高職院校尚待培育。這種局面不利于高層次、高質量技術技能型人才培養,也不利于高職院校生源的優化。專本研一體化或專本研協同培養,將極大拓展職業教育市場,激發職業教育的活力,更多、更優質生源選擇就讀高職院校,我國職業教育乃至整個教育系統將形成非常良性發展的局面,因此,亟待在政策層面實現職業教育辦學層次的多樣和連貫,并實現與普通高等教育的銜接。
作為辦學實體的高職院校,需要積極承擔起人才培養、服務國家戰略及區域需求的重任,在專業建設、課程改革、雙創教育、優化師資隊伍以及深化產教融合等方面主動作為,設置更多樣、更靈活、符合市場需求的“金”專業,形成與產業鏈、創新鏈緊密對接的專業體系。在人才培養方式上,推進并完善校企合作,激發企業、行業與高職院校合作的動力和持久力,使之成為高層次職業技能人才培養的重要力量。校企合作離不開高職院校主動對接并服務企業和行業,在服務中贏得更多認可和更廣更深的合作。產業學院是校企合作的一種重要形式,實現了產業鏈與教育鏈的深度對接。例如廣東工貿職業技術學院相關專業群主動對接區域發展、產業變革和技術創新需要,與北斗技術應用龍頭企業和地理信息國產平臺企業,共建測繪地理信息產業學院等。一方面,將企業先進儀器設備、生產性項目、先進生產管理理念、優秀的企業培訓案例等轉化為課堂的教育教學資源。另一方面,學生進入產業學院后具有學生和員工的雙重身份,其中,一、二年級在專業學院進行通識知識和專業技能培養,三年級基于學生個性化需要和企業多樣化人才需求,學生被分配到各產業學院進行個性化培養[18]。與此類似的校企共建產業學院已經成為諸多高職院校和普通高校校企合作的重要形式。
此外,校企合作中的師資等專業人員資源是合作的中堅力量,高水平高職院校與大中型企業共建雙師型教師培養培訓基地,強化雙師型教師隊伍建設。寧波職業技術學院創新雙崗雙薪、兼職取薪等激勵機制,鼓勵教師赴企業開展項目研發,促進研究與生產融合,提高教師的“雙師”素質[19]。通過專兼結合,用好企業中的專家等專業人員。專兼教師共同帶領學生開展企業產品研發和工藝優化,將企業實際生產過程或研發項目融入教學過程,將科研設備用于課程的理論實踐一體化教學,促進學生專業能力和研發創新能力提升[20]。
校企合作的實施和成效取得離不開作為主要人才培養主體的高職院校的主動作為,加強與企業、行業的合作,尋找到合作的共同點和共同目標。當然,校企合作的深入推進離不開各級政府的優惠政策等激勵措施。需要政府利用好稅收、土地、信貸等手段以誘致性措施引導企業、行業主動參與高職院校人才培養的全過程,實現學校、地方、企業行業多方協同和共贏局面。“對深度參與產教融合、校企合作,在提升技術技能人才培養質量、促進就業中發揮重要主體作用的企業,按照規定給予獎勵;對符合條件認定為產教融合型企業的,按照規定給予金融、財政、土地等支持,落實教育費附加、地方教育附加減免及其他稅費優惠”等法律規定有力推進校企緊密合作。新時代的高職院校需要在實踐中改革、在改革中創新,以辦學實績和社會影響彰顯高等職業教育的育人價值和社會價值,真正意義上實現“有位而有為”“有為而有位”。
2.創新辦學方式,讓企業、行業成為高等職業教育的有力供給者
長期以來,政府一直是我國職業教育的主要辦學主體和資源提供者。隨著教育規模的擴大和人才需要多樣化等市場性特征日益突顯,政府辦學負擔過重以及社會力量辦學熱情高漲等情形需要政府進行戰略調整和政策完善,積極鼓勵企事業單位、個人參與高等職業教育事業,這也是我國《教育法》和《民辦教育促進法》《職業教育法》等法律、政策鼓勵的行為。“國家發揮企業的重要辦學主體作用,推動企業深度參與職業教育,鼓勵企業舉辦高質量職業教育。”“國家鼓勵、指導、支持企業和其他社會力量依法舉辦職業學校、職業培訓機構。”可見,企業等人才使用單位直接舉辦或合作舉辦高等職業教育是可以預期的大趨勢,將充分實現產教融合、校企合作,實現人才培養和使用的協同。
高等職業教育人才培養方式和畢業生就業去向等特殊性決定了高職院校與企業、行業之間保持常態化、開放性聯系的必要性和重要性。但是,高職人才培養的傳統學校視角限制了企業、行業參與的主動性和實效性,高職院校專業設置往往基于自身學校的傳統、教師隊伍等現有條件,不能真正從企業、行業角度考量問題,從而出現高職院校與企業、行業合作的“一頭熱”現象,企業、行業對來自高職院校畢業生不是真心歡迎,在合作和指導過程中也就難以給予學生更多機會等,不能讓高職院校學生和企業、行業專家間建立起緊密型聯系。激發企業、行業參與高等職業教育的積極性、主動性是提高合作成效的關鍵。鼓勵并保護企業、行業創辦高職院校的權利和積極性。諸多高影響力的公司、企業在發展過程中對具體人才類型、標準的感受最直接、最真實,但是,在面向包括高職院校在內的高層次人才培養單位招聘人才時難以找到符合企業發展需要的人才,于是,有些企業作為辦學主體主動開展人才培養工作,這種培養方式包括了學歷教育和在職培訓等非學歷教育。順應發展形勢,政府需要給予企業金融、財政、土地使用等激勵措施,并落實稅費優惠政策,同時,保護行業、企業從事高等職業教育的權利,讓這些行業、企業與職業院校構建起真正意義的命運共同體。
3.地方應用型大學的時代擔當和發展機遇
“高等職業學校教育由專科、本科及以上教育層次的高等職業學校和普通高等學校實施”從法律層面明確了普通高等學校也是職業教育的重要力量。另外,就社會人才培養和就業現狀而言,我國已經步入高等教育普及化階段,大學生就業難現象日益突出,就業形勢異常嚴峻。據媒體報道,2023年我國高校畢業生將預計達1158萬人。但是,頗為詭異的是大量企業等用人單位難以找到所需的應用技術型人才。問題出在高校人才供給與勞動力市場需求錯位甚至不吻合,主要原因是現有高等教育結構不合理。普通高校培養的畢業生與社會需求量大的技術型、應用型人才之間相距較遠,需要普通高校主動回應社會需求和變化,及時進行定位調整。同時,也要回應國家政策導向,加快高校重新定位和轉型發展,走特色發展之路,條件成熟的積極轉成應用型大學。既然《職業教育法》均明確了普通高等學校是職業教育的實施主體身份,服務地方經濟社會發展的地方高校無疑應該成為職業教育高等質量發展的重要力量。地方普通高校定位為地方應用型大學是明確進行職業技術人才培養的戰略和現實選擇。目前,已經有相應地方高校轉型成為地方應用型大學,如常熟理工學院、肇慶學院等,并成為社會認可度比較高應用型高校。期間,需要政府和相關地方高校順勢而為,更高質量發揮地方高校服務人才培養和區域經濟社會發展。地方政府需要積極落實教育部、國家發展改革委和財政部《關于引導部分地方普通本科高校向應用型轉變的指導意見》等精神,落實省級政府統籌責任加快推進配套制度改革,發揮政府宏觀統籌與協調作用;深化考試招生制度改革,在招生對象來源、計劃數等方面給予更大自主權;加大對試點地方高校的政策傾斜和經費支持力度,并通過績效評價等手段對貢獻大的高校提供更廣、更高的平臺。
地方高校是轉型地方應用型大學和培養高水平服務地方經濟社會發展人才的生力軍。需要積極實現知識生產邏輯向知識應用邏輯轉變,大力開展創新創業教育,條件成熟的可以向創業型大學發展。緊盯新產業、新業態和新技術發展機遇,主動對接產業鏈、創新鏈,建立行業企業合作發展平臺,創新應用型、技術型人才培養模式,加快自身積極融入區域經濟社會發展。
就應用大學內部改革而言,突顯學校職能與普通高校的差異,實現錯位發展和彎道超車,在人才培養上更強調技術的熟練程度以及崗位操作能力,并注重對學生進行厚基礎的通識教育和創新創業教育。就科研而言,注重基于實踐問題的集成創新和將發現的客觀規律應用于實際等應用型研究。在社會服務職能履行上,需要將研究成果以提供新技術和應用技術等方式呈現并服務與社會。就是要立足學校特色和優勢,對接所服務區域的前沿產業、急需行業、重大項目、人才急需進行合理定位,實現校地協同發展[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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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
查永軍:教授,博士生導師,研究方向為高等職業教育。
李啟波:在讀博士,研究方向為高等教育管理。
The Era Concern and the Push Way of the High-quality Development of Higher Vocational Education in China
Zha Yongjun, Li Qibo
(School of Educational Science, Yangzhou University, Yangzhou 225002, Jiangsu)
Abstract: Higher vocational education is a category of education with obvious characteristics of “higher”, “professional” and“regional”, which is important part of economic and social development and source of strength. The economic background of China’s economy from high-speed development to steady development, the economic background of great regional differences, the educational background of higher education entering the popularization stage, the international background of western countries’ suppression of Chinese high-tech and high-tech talents, the era background of comprehensive poverty alleviation and rural revitalization, and the current reality of the normalization of the novel coronavirus pneumonia epidemic all urgently need to further promote the high quality of China’s higher vocational education development. To achieve the high-quality development of higher vocational education, we need to innovate the enrollment system, further improve the enrollment system of higher vocational colleges, increase the students’ vocational interest and potential tests, and recruit more students who are happy to study. We will encourage higher vocational colleges to take the initiative to reform in response to social needs and changes, let enterprises and industries become strong suppliers of higher vocational education, and inspire local application-oriented colleges to assume the responsibility and mission of The Times in training high-level application-oriented talents.
Keywords: higher vocational education; high quality development; school-enterprise cooperation; integration of production and education; local applied college
收稿日期:2022年11月15日
責任編輯:趙云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