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羅斯數字化轉型的法治視角研究 *

孫 祁

數字經濟已成為當今世界經濟發展的重要方向，“以使用數字化的知識和信息作為關鍵生產要素、以現代信息網絡作為重要載體、以信息通信技術的有效使用作為效率提升和經濟結構優化的重要推動力”1《二十國集團數字經濟發展與合作倡議》，http://www.cac.gov.cn/2016-09/29/c_1119648520.htm。的數字經濟是繼農業經濟、工業經濟之后更高級的經濟階段，逐漸成為復蘇全球經濟的重要引擎。發展數字經濟有利于促進數據資源全要素流通，培育新興數據市場。通過數據要素生產、流通和注入的全環節貫通，打造大數據全要素流通平臺，發揮平臺的橫向融合與縱向帶動作用，有利于推動大數據全要素與區域經濟微觀運行的融合，進而實現全面數字化轉型。

近年來，伴隨著全球信息化快速發展與普及，俄羅斯政府高度重視數字經濟發展與數字化轉型，并拓展數字化轉型發展規劃與構建數字經濟法律體系。俄羅斯數字化轉型以《2017—2030 年俄羅斯聯邦信息社會發展戰略》2Государственная программа ?Cтратегия развития информационного общества Российской Федерации на 2017-2030 годы? утвержденная Указом Президента Российской Федерации от.2017.N 203.與《俄羅斯聯邦數字經濟規劃》3Программа ?Цифровая экономика Российской Федерации?.http://static.government.ru/media/files/9gFM4FHj4PsB 79I5v7yLVuPgu4bvR7M0.pdf.為基本綱領，界定了數字經濟在俄羅斯基本內涵，并逐步形成了以國家頂層引領為根本，法律先行為保障，保護數據安全為目標的數字化轉型特點。當前，中國對于俄羅斯數字經濟法治領域的研究較少，尚未對俄羅斯數字化轉型相關內容進行梳理與解讀。本文從俄羅斯數字化發展路徑出發，以俄羅斯數字化轉型的政策法律體系為支撐，重點對俄羅斯國家戰略中關于數字化轉型的重點方向，以及在俄羅斯堅決維護數據主權的背景下，對敏感和大規模數據跨境流動的監管體系、模式和趨勢，進行重點解讀與反思。

一、俄羅斯數字化轉型政策與法律邏輯

俄羅斯政府為加快推動本國數字經濟發展，通過明確數字化轉型與數字經濟的內在聯系、完善與修訂相關法律法規與政策、健全數字經濟領域的相關組織機構，逐漸構建起一套俄羅斯數字化轉型的政策與法律體系，這些政策與法律背后的主要邏輯集中在多個方面。

（一）明確數字化轉型與數字經濟的邏輯關系是適應新技術不斷演進的主動選擇

縱觀全球數字經濟發展歷程，數字經濟經歷了從電信基礎設施驅動，到互聯網變革，再到以數據為關鍵要素的數字經濟時代，是全球數字經濟發展的三個主要階段。根據俄總統令《關于俄羅斯聯邦在2024 期間發展的國家目標和戰略目標》俄羅斯數字經濟同樣也劃分為三個階段，第一個階段是20 世紀90 年代電信基礎設施建設驅動信息化轉型階段，第二個階段是21世紀初互聯網驅動網絡化轉型階段，第三個階段是大數據、人工智能、云服務驅動數字化轉型階段。4Указ Президента РФ от.7 мая 2018 г.N 204 "O национальных целях и стратегическихзадачах развития Российской Федерации на период до 2024 года" (с изменениями и дополнениями).可以看出俄羅斯將數字化轉型視為數字經濟發展的必經階段。基于數字經濟核心能力建設奠定的基礎，近年來俄羅斯聚焦電子商務、電子政務、數字金融、人工智能、云服務等重點領域，積極探索實踐數字化轉型，并取得了一定成效。

《2017—2030 年俄羅斯聯邦信息社會發展戰略》作為俄羅斯發展數字經濟的基本法律綱領，對數字經濟進行了解釋，認為“數字經濟是以電子數據作為關鍵生產要素進行大數據加工和分析，并利用分析結果的經營方式。與傳統經營方式相比，可以切實有效提高各種生產方式、技術、設備、存儲、銷售的效率并提升商品服務的運送效率”。俄羅斯學界普遍認為數字經濟是以數字化的知識和信息作為關鍵生產要素，以數字技術為核心驅動力量，以現代信息網絡為重要載體，通過數字技術與實體經濟深度融合，不斷提高經濟社會的數字化、網絡化、智能化水平，加速重構經濟社會發展的新型經濟形態。哈里托諾娃?尤利婭?謝爾蓋耶夫娜（Харитонова Юлия Cергеевна）認為，數字經濟是商品和服務以數字化的形式進行交易，不同于傳統交易，數字經濟囊括信息通信產業等核心產業，同時也包括通過數字工具進行的社會經濟活動。同時，數字經濟的發展促使企業轉型，這種轉型是基于數字經濟發展速度與數字技術發展水平所進行的系統性變革，包括價值體系的優化、創新和重構。俄羅斯許多學者贊成她的觀點，認為數字化轉型是數字經濟發展的必經階段，相反數字經濟發展是數字化轉型的內生動力。1Харитонова.Ю.C.Цифровые финансовые инструменты для социализации частного права.Вестник Tомского государственного университета.Право.2021.No 39.

本文沿用哈里謝爾蓋耶夫娜觀點，認為數字化轉型是數字經濟發展所帶來的系統性變革，是適應新技術不斷演進的主動選擇，其傳統的生產力和生產關系均發生了變化，為了適應由于數字經濟發展所帶來的變革，需要從傳統的生產力和生產關系轉變為適應數字經濟發展的生產力和生產關系，這就倒逼推動企業各領域實現技術、業務、組織的優化、創新和重構，進而實現企業數字化轉型。

（二）數字化轉型法律與政策演進是俄羅斯國家安全需要的主動選擇

俄羅斯數字化轉型離不開國家頂層設計的引領以及法律政策的有力保障。俄羅斯在推動數字化轉型中頒布的一系列專項法規，以及在傳統部門法領域增補數字經濟相關內容，均是俄羅斯對近年來面臨的國家安全威脅變化的所做出的現實回應，尤其是在數字化轉型中所帶來的“信息安全”威脅方面，俄采取法治手段加強俄羅斯在信息空間內的主權安全，一方面強化本國數字化轉型的法治保障，另一方面強化數字化轉型中數字技術對抗的力量和手段。

1.俄羅斯數字化轉型法律與政策呈現“兩大類、雙層次”的分布特征

根據《2017—2030 年俄羅斯聯邦信息社會發展戰略》可以看出，涉及數字化轉型的法律規范性文件主要呈現“兩大類、雙層次”的分布特征，并在傳統部門法和專項法規中均有體現。（詳見表1）

俄羅斯頒布的近50 部國家層面的規范性法律法規與政策性文件，對數字經濟與數字化轉型問題已從國家層面給予了立法支持與保護，并呈現出立法數量多、頒布部門層級高、涉及方面范圍廣的基本特征，逐步形成了以《俄羅斯聯邦憲法》與已締約的國際條約為基礎，《俄羅斯聯邦數字經濟規劃》《2017—2030 年俄羅斯聯邦信息社會發展戰略》以及《數字經濟國家項目（2018）》為準則，其他聯邦法律與規范性文件為補充的促進數字經濟發展和實現數字化轉型的法律體系。

2.信息安全的法治保障成為數字化轉型健康發展的前提和基礎

2021 年7 月3 日，俄羅斯總統普京簽署新版《俄羅斯聯邦國家安全戰略》(后文簡稱《戰略》)，認為俄羅斯面臨更廣泛的國家安全威脅：一是國際科技公司會傳播未經核實的信息、封鎖國家認為具有社會意義的信息，以及“出于政治原因，將關于歷史事實、俄羅斯現狀和國際政治的歪曲看法強加給互聯網用戶”；二是信息通信技術的使用正在擴大，增加了干涉國家內部事務，破壞國家主權并侵犯其領土完整的可能性。外國信息技術和電信設備的使用增加了俄信息資源的脆弱性；三是互聯網上“恐怖主義和極端主義組織的材料”，以及慫恿人們（特別是年輕人）參加非法公共活動、開展極端主義活動的內容，嚴重影響了社會穩定；四是信息通信技術的匿名性為犯罪行為提供了便利；五是“外國特種部隊的活動正在加強，在俄羅斯信息空間開展情報和其他行動。這些國家的武裝部隊正在采取行動，以毀壞俄羅斯聯邦的關鍵信息基礎設施”。1汪麗等：《新版俄羅斯〈國家安全戰略〉加強信息安全建設》，https://mp.weixin.qq.com/s/s-DBi5B8aQNhg99d6HIJpQ。

對此，俄羅斯以信息安全為切口，不斷加強數字化轉型中公民數字空間的權利與數字時代的國家數據主權建設。

一是《俄羅斯聯邦憲法》成為促進數字經濟發展的一般性基礎原則。信息安全是數字經濟持續健康發展的前提和基礎，《俄羅斯聯邦憲法》載有信息安全法律框架的一般性基礎規則，即信息關系主體法律地位的關鍵要素，信息安全原則（合法性、尊重人權人格、社會和國家利益的平衡），確保信息安全的國家機構的憲法地位等。其中，《俄羅斯聯邦憲法》第23.1 條：“人人享有私生活不可侵犯、個人及家庭秘密、保護自己的名譽和名聲的權利”；第24.1 條“非經同意不允許收集、保管、使用和傳播個人的私生活信息”確立了個人隱私權屬于公民的憲法權利；《俄羅斯聯邦憲法》第29 條第4 款：“保障言論自由。禁止新聞檢查”，該規定包括確立了每個主體以任何法律方式自由尋求、接收、傳送、制作和傳播信息的權利的規范；《俄羅斯聯邦憲法》第55 條第3 款：“公民的權利和自由，只能在捍衛憲法制度基礎；他人的道德、健康、權利和合法利益；保證國防和國家安全所必需的限度內，由聯邦法律予以限制。”

與此同時，為了適應數字經濟的發展，保護數字化之下的個人、社會與國家的數據安全，以避免遭受現代數字技術威脅，俄羅斯憲法修正案在71 條擬增加公民在數字空間的權利與數字時代的國家數據主權。如果該修正案正式頒布，將對俄羅斯的整個數字經濟行業產生劇烈影響。

在國際法層面，根據《俄羅斯聯邦憲法》第15 條第4 款規定，俄羅斯規定如果其參加的國際條約與聯邦法律相抵觸的，則適用國際條約的規則。國際條約方面，俄羅斯除締約了2000 年6 月22 日《全球信息社會憲章》外，俄羅斯還于2006 年批準加入了1981 年《個人數據自動化處理中的保護公約》。俄羅斯根據《個人數據自動化處理中的保護公約》就數據跨境轉移列出了被官方認可為“確保充分保護”的國家名單，2"Конвенция о защите физических лиц при автоматизированной обработке персональных данных" (Заключена в г.Cтрасбурге 28.01.1981) (вместе с Поправками к Конвенции о защите физических лиц при автоматизированной обработке персональных данных (CДCE N 108)，позволяющими присоединение европейских сообществ，принятыми Комитетом Министров в Cтрасбурге 15.06.1999)除了公約成員國外，截至目前還有26 個國家被列入“白名單”326 個白名單國家包括：奧地利、比利時、保加利亞、丹麥、英國、匈牙利、德國、希臘、愛爾蘭、西班牙、意大利、拉脫維亞、立陶宛、盧森堡、馬耳他、荷蘭、波蘭、葡萄牙、羅馬尼亞、斯洛伐克、斯洛文尼亞、芬蘭、法國、捷克、瑞典和愛沙尼亞。。

二是不斷完善與修訂相關法律法規與政策促進數字化轉型。為了更好地實施2017 年5 月9 日第203 號總統令批準的《2017—2030 年俄羅斯聯邦信息社會發展戰略》，通過使用現代數字技術提高產品和服務質量以及實現全面數字化轉型，俄羅斯通過了《俄羅斯聯邦數字經濟規劃》，該規劃確定了推動數字經濟發展的五大基礎方向，明確數字經濟發展基礎方向和具體量化目標，并以《俄羅斯聯邦數字經濟規劃》《2017—2030 年俄羅斯聯邦信息社會發展戰略》以及《數字經濟國家項目（2018）》為準則，逐漸完善與修訂相關法律法規與政策促進數字化轉型。

首先，數字化轉型過程中兼顧數字權利與數據安全。2006 年頒布的《俄羅斯聯邦個人數據法》旨在保障公民個人數據處理中的權利和自由，并對個人數據的跨境傳輸提出了同等保護的要求；以及1993 年頒布的《俄羅斯聯邦國家秘密法》、2004 年的《俄羅斯聯邦商業秘密法》與《俄羅斯聯邦個人數據法》共同構成了限制獲取數據信息的法律規制，其中包括國家和商業秘密信息與數據。根據《俄羅斯聯邦個人數據法》第9 條規定，為了保護俄羅斯聯邦憲法制度體系，維護道德、保護公民權利以及保障國防和國家安全，可以中止或者限制數據跨境傳輸行為。個人信息安全問題是近些年來全世界關注的熱點，俄羅斯對個人信息的保護也非常嚴格。從數據本身的內容來看，個人信息屬于合法的數據信息，因此對此類數據的管理主要是從行為角度進行規范。1米鐵男：《俄羅斯網絡數據流通監管研究》，《中國應用法學》2021 年第1 期。2021 年3 月，俄羅斯數字產業部修訂了聯邦法律《俄羅斯聯邦個人數據法》，其中擬規定個人數據匿名化需用戶同意。根據俄羅斯數字產業部提出的修正案，個人數據的匿名化只能在獲得個人同意的情況下進行，或者在俄羅斯聯邦法律在個人數據領域中規定的其他情況下才能進行。修正案規定，企業將能夠自由處理匿名數據。同時，為了確保對俄羅斯人的個人數據的保護，建議對處理數據的運營商引入一些限制。例如，數據運營商將無法對特定個人數據進行操作及處理，以保護個人數據所有權。除匿名數據外，還禁止將信息傳輸給特定人的第三方，除非需要保護人類生命或健康，否則將禁止對數據進行匿名處理。

值得注意的是，2019 年新修訂的俄羅斯聯邦《民法典》2Гражданский кодекс Российской Федерации (часть первая) от 30.11.94 N 51-ФЗ — Редакция от 28.06.2021 — с последними изменениями .首次界定了“數字權利”的內涵，認為數字權利是法律規定的權利和其他相關權利，其內容和實施條件由符合法定標志的信息系統規則確定。其中公民最重要的數字權利是保密，匿名其已經數字化的個人信息的權利。總的來說，俄羅斯通過明確數字權利，來保護數字經濟發展過程中數字化之下的物權，但其實現和存在受到數字平臺的限制。3由鮮舉、冮欣欣：《著力打造“數字經濟”的安全盾牌——俄羅斯的信息安全產業》，《保密科學技術》2019 年第12 期。

其次，數字化轉型過程中規范加密貨幣等數字金融資產發展。2020 年7 月31 日俄羅斯正式實施《俄羅斯聯邦數字金融資產法》，4Федеральный закон "O цифровых финансовых активах，цифровой валюте и о внесении изменений в отдельные законодательные акты Российской Федерации" от 31.07.2020 N 259-ФЗ (последняя редакция).該聯邦法律旨在調節數字金融資產在創建、發行、儲存和流通過程中所產生的關系，以及按智能合約行使權利和履行義務時所產生的關系。俄羅斯首次將數字金融資產定義為“利用密碼學技術創建并以電子形式存在的資產”，包括加密貨幣和代幣。值得注意的是，在俄羅斯境內數字金融資產不屬于法定支付工具。同時，該法界定了“數字資產交易”“分布式數字交易賬簿”“記賬”“智能合約”等數字技術概念。1根據《俄羅斯聯邦數字金融資產法》“挖礦”屬于經營行為；數字資產交易平臺“只能由符合俄羅斯聯邦法律的法人創建”，只有對數字資產的所有者進行認證后才能開放數字錢包，數字資產對盧布、外匯或者其他資產的兌換只能通過數字資產交易平臺；智能合約參與者的權益保障等同于簽訂電子形式合同各方的權益。總的來說，《俄羅斯聯邦數字金融資產法》是推動俄羅斯數字金融發展的基本法律保障，也明確了所有與數字金融領域相關的法律問題，確立了數字金融資產在創建、發行、儲存和流通過程的合法化，推動區塊鏈技術在金融領域的應用，有效實現傳統金融向數字金融轉型。

最后，數字化轉型過程中注重數字領域犯罪的法律責任。《俄羅斯聯邦刑法典》2Уголовный кодекс Российской Федерации" от 13.06.1996 N 63-ФЗ (ред.от 01.07.2021) (с изм.и доп.，вступ.в силу с 22.08.2021).第28章規定了在信息與數據領域犯罪的法律責任（第272-275 條）。該章囊括了50 多個單獨的條款，規定了違反信息與數據領域既定禁令的刑事責任。《俄羅斯聯邦行政法典》第13 章規定了通信和信息領域犯罪的行政責任（第13.1-13.24 條），其中包括：違反拒絕向公民提供信息的行政法律責任（第5.39 條）、違反隱瞞或歪曲數據信息的行政法律責任（第8.5 條）、違反采取非法行動獲取和（或）傳播構成信用記錄的信息的行政法律責任（第5.53 條）等。同時為了更好地適應數字化轉型過程中所面臨的信息犯罪問題，2017 年俄羅斯對《刑法典》進行修改，其中第28 章274 條規定創建、傳播和(或)利用軟件或其他計算機信息，有意對俄聯邦關鍵信息基礎設施產生不良影響的，包括刪除、封鎖、篡改、復制其中的信息，或者使信息保護手段失效，將處以5 年以下勞役，或并處兩年以下剝奪自由；抑或兩年以上5 年以下剝奪自由，并罰款50 萬～100 萬盧布；或者處以與違法者1～3 年工資收入或其他收入相當的罰金。違反信息系統、信息通信網、自動管理系統、電信網等俄聯邦關鍵信息基礎設施有關儲存、處理和傳輸計算機信息的設備運行規定，或者非法獲取上述信息，給關鍵信息基礎設施帶來危害的，處以5 年以下勞役，或并處剝奪3 年以內擔任特定職務或從事特定活動的權利；或者處以6 年以下剝奪自由，或并處剝奪3 年以內擔任特定職務或者從事特定活動的權利。如上述違法行為是團伙預謀實施，或由有組織團伙實施，或個人利用職務所為，則可能被處以3年以上8 年以下剝奪自由，或并處剝奪3 年以內擔任特定職務或從事特定活動的權利。對于帶來嚴重后果的行為，將處以5 年以上10 年以下剝奪自由，或并處剝奪5 年以內擔任特定職務或從事特定活動的權利。

除此之外，俄總統令《關于在使用國際信息交換的信息和電信網絡時確保俄羅斯聯邦信息安全的措施》《就“進一步明確互聯網個人數據處理規范”對俄羅斯聯邦系列法律的修正案》《俄羅斯聯邦<關于信息、信息技術和信息保護法>修正案及個別互聯網信息交流規范的修正案》《俄羅斯聯邦澄清部分關于信息和電信網絡聯邦法律中適用處理個人信息程序的修正案》等其他規范性文件也涉及數字領域犯罪的法律責任。

二、俄羅斯發展數字化轉型的特點

（一）國家頂層引領為根本

從俄羅斯推出的數字經濟發展戰略及政策體系看，俄羅斯對政府在其中應發揮的作用定位較準，如注重法律法規調控、數字經濟生態系統建設、數字教育與人才培養、研究能力培育與技術設施建設、信息基礎設施建設和信息安全、堅守數字經濟領域的國家安全利益等，這些將對夯實數字經濟發展基礎、推動數字化轉型起到促進作用。

1.俄羅斯數字經濟發展依托頂層戰略引領

為進一步促進數字經濟發展，實現經濟數字化轉型，俄羅斯政府從2017 年起相繼出臺了一系列戰略規劃，在國家頂層引領和推動數字經濟加速發展。其中包括2017 年5 月頒布的《2017—2030 年俄羅斯聯邦信息社會發展戰略》，該戰略旨在保障數字經濟領域的國家利益應當為信息和通信技術行業的大型公司發展創造條件；在俄羅斯大型互聯網公司、銀行、通信運營商、支付體系運營商、金融市場參與者和國有公司的基礎上建立數字經濟領域的跨行業聯盟；支持俄羅斯企業進入國外商品和服務市場；數字經濟領域的俄羅斯企業與外國企業均須遵守反壟斷法,并實行同等的稅收條件；為在俄羅斯生產或使用信息通信商品的外國企業實現本地化創造條件；為俄羅斯生產或銷售企業提供商品和服務設立非歧視性規則；修改俄羅斯相關法律，使數字經濟發展速度與法律法規調控相匹配并消除行政性障礙；保障俄羅斯國家機關和組織在數字經濟領域的國際條約或其他文件的編制中具有參與權。1高際香：《俄羅斯數字經濟發展與數字化轉型》，《歐亞經濟》2020 年第1 期。

2.俄羅斯國家規劃為數字化轉型提供方向

2017 年7 月，俄羅斯聯邦政府發布《俄羅斯聯邦數字經濟國家規劃》,該規劃確定了數字經濟發展五大基礎方向：法律法規管理、數字經濟生態系統建設、數字教育和人才培養、研究能力培育和技術設施建設、信息基礎設施建設和信息安全，并且將數字經濟重點應用領域聚焦于國家管理、“智慧城市”和醫療衛生。2019 年2 月，俄羅斯聯邦政府根據《2024 年前俄羅斯聯邦國家發展目標與戰略任務》制定新版《俄羅斯聯邦數字經濟國家規劃》，增加數字經濟投入；為所有組織和家庭提供可及程度高、高速傳輸、易于數據加工和存儲、安全可靠的電信基礎設施；促使政府機構、地方政府和各級組織使用國產軟件被稱為國家規劃的三大目標。另外規劃項下設立六個聯邦項目：數字環境監管、信息基礎設施、數字經濟人力資源、信息安全、數字技術和數字化國家管理。2Указ Президента РФ от 7 мая 2018 г.N 204 "O национальных целях и стратегических задачах развития Российской Федерации на период до 2024 года".2020 年7 月，俄羅斯總統普京簽署《2030 年前俄羅斯聯邦國家發展目標與戰略任務》，該戰略首次制定國家數字化轉型目標，實現包括衛生、教育和公共行政在內的關鍵經濟和社會部門的“數字成熟”；將以電子形式提供的具有社會意義的大規模數字化服務的比例提高至95%（見圖1）；寬帶互聯網接入的家庭比例提高至97%。可以看出俄羅斯政府規劃的數字化轉型的戰略目標方向是到2030 年俄羅斯整體實現數字化轉型，即從2020 年到2030 年每年將完成數字化轉型任務基準值為40%、45%、50%、55%、60%、65%、70%、80%、90%、100%，其中2019 年的基準值為35%（見圖2）。1Указ Президента Российской Федерации от 21 июля 2020 г.N 474 "O национальных целях развития Российской Федерации на период до 2030 года".

圖2.2030年俄羅斯數字化轉型實現計劃表

（二）法治先行為支撐與保障

2017—2021 年俄羅斯國家杜馬頒布和修訂與數字經濟發展相關法律高達59 項，主要包括民法、刑法、稅法、個人數據法等傳統部門法的修訂，數字金融資產法、無人駕駛交通工具法等新興法律的頒布。在新法頒布與傳統法的修訂過程中規制了有關數字經濟發展的基本概念與原則，為數字化轉型提供法律支撐與保障。

1.界定數字經濟中基本概念，建立國家層面針對數字化轉型的政策規范

《俄羅斯聯邦數字經濟國家規劃》中明確“數字平臺”的基本概念，認為數字平臺是一種嶄新的、數字經濟特有的商業模式，其目的是為企業和消費者提供協調不同市場主體之間活動的數字化服務。“規劃”首次界定了數字平臺的概念，可以加快數字生產和數字消費之間速度，減少不必要的中介環節，提高了數字化市場效率和勞動生產率。而《2017—2030 年俄羅斯聯邦信息社會發展戰略》中確立了“工業4.0 和智能工廠”的基本概念，1高際香、劉偉、楊麗娜：《俄羅斯工業化200 年：回顧與展望》，《歐亞經濟》2021 年第5 期。俄羅斯“工業4.0”主要分為六大技術主題：物聯網、云計算、人工智能與機器學習、邊緣計算、網絡安全與數字替身（見圖3），而“智能工廠”是企業實現數字化轉型的最高目標，其目的是實現企業辦公、管理及生產自動化與數字化，以實現企業“物聯網”的數字化轉型。

圖3.俄羅斯“工業4.0”六大主題（作者自制）

圖4.2017—2025年俄羅斯利用寬帶、云服務和利用信息系統進行內外部電子數據交換的占比（作者自制）

值得注意的是，俄羅斯聯邦第490號總統令《關于俄羅斯聯邦人工智能的發展》首次界定“人工智能”法律內涵，2Указ Президента РФ от 10 октября 2019 г.N 490 "O развитии искусственного интеллекта в Российской Федерации”.該定義從廣義上完全涵蓋了目前可用的人工智能類型，即在現有知識的基礎上工作的人工智能，以及自主工作的人工智能，也即可能完全取代人類執行任務的技術。另外，俄羅斯國家杜馬將于2021 年底確立大數據、物聯網、智慧生產、人工智能等領域的國家標準，并以法律形式界定其概念與內涵。俄羅斯在發展數字經濟過程中不斷規制基本概念，1高際香：《俄羅斯數字經濟發展與數字化轉型》，《歐亞經濟》2020 年第1 期。從國家層面針對數字化轉型中所涉及領域的基本概念進行界定，這不僅明確了數字化轉型中對數字經濟具體內涵，還以法律形式對其證成。

2.確立數字經濟的基本原則，確保經濟社會和公共行政數字化、信息化領域優先事項的實現

2019 年3 月18 日第34-FZ 號聯邦法律“關于修改《俄羅斯聯邦民法典》第一部分、第二部分和第1124 條”中最重要的創新是在《民法典》中首創的“數字權利”概念。2021 年8 月俄羅斯聯邦反壟斷局確定了數字市場參與者互動的原則，其中包括：數字平臺的合理開放性原則；對市場不同主體（包括競爭對手）持中立態度原則；確保平臺用戶在與平臺交互時的獨立性原則；避免數字平臺操作規則中的擴展性和模糊性原則；保護平臺用戶權利原則；數字平臺活動的合理性和誠信性原則。數字市場參與者互動的原則的確立一方面有助于實現公民的憲法權利及數字權利，特別是獲取和傳播信息的自由權和隱私權，另一方面有助于創造開放、透明、非歧視性的商業環境，確保經濟社會和公共行政數字化、信息化領域優先事項的實現。

（三）保護數據安全為目標

數字化轉型中離不開數據的共享與流動，但數據安全在數字化轉型的過程中扮演著重要的核心要素與保障作用。在俄羅斯數字化轉型變革中，確保數據安全是俄羅斯政府最為重視的一環。2高際香：《俄羅斯數字經濟發展與數字化轉型》，《歐亞經濟》2020 年第1 期。俄羅斯對數據保護與數據監管始于20 世紀90 年代，伴隨著全球信息化快速發展與普及，俄羅斯逐步延伸網絡發展規劃與構建數據保護法律體系，并注重數據安全下的個人數據保護以及數據流動與監管，以保障數字化轉型中的國家網絡安全與主權。

1.數字化轉型中注重數據安全下的個人數據保護

2015 年9 月1 日《俄羅斯聯邦個人數據法》正式實施，對個人數據保護進行了規定，其中為了適應數字經濟發展確立了數據處理人的告知義務和數據許可制度，要求數據處理者在處理數據前，要告知數據保護機關包含俄羅斯公民個人數據的數據庫所在地的信息，并且根據俄羅斯聯邦法律規定，對違反俄羅斯聯邦個人數據法的信息進行限制訪問。同時《俄羅斯聯邦信息、信息化和信息保護法》第11.4 條規定非國家機構和私人從事有關個人資料處理和向使用者提供個人資料的活動應經過必要的特許（申請許可證，申領執照）。3孫祁：《俄羅斯強化數據主權保護》，《檢察風云》2021 年第8 期。由此可以看出，俄羅斯為了應對數字化轉型所帶來的數據安全問題，強制規定了數據處理人的告知義務和數據許可制度，并據此制定了違反該義務的法律責任，形成了相對嚴格的保護個人數據安全的法律基礎。

2.數字轉型中強化數據本地存儲與處理，保障俄羅斯國家網絡主權與數據安全

數據存留本地化是指專門限制數據跨境傳輸的措施，包括禁止信息出境，跨境傳輸信息必須征得數據主體的同意，要求在境內留存信息副本，對數據輸出征稅等形式。1孔慶江、于華溢：《數據立法域外適用現象及中國因應策略》，《法學雜志》2020 第8 期。《俄羅斯聯邦關于信息、信息技術和信息保護法》第16 條第4 款要求信息擁有者、信息系統運營方有義務對俄羅斯聯邦公民個人信息進行收集、記錄、整理、保存、核對（更新、變動）、提取的數據庫存必須放在俄羅斯境內，即境內留存義務。根據《俄羅斯聯邦個人數據法》第18 條第5款規定，要求收集個人數據（包括使用互聯網手段）時，運營商需要保證使用位于俄羅斯境內的數據庫，對俄羅斯公民的個人數據進行搜集、記錄、整理、保存、核對（更新、變動）和提取。2013 年“棱鏡門”事件后，俄羅斯加快數據流動法律修改進程，旨在全面限制數據流動，加強數據流動監管，從國家層面掌握本國數據跨境流動的主動權，從法律層面確立數據存儲與處理本地化的基本規則，并保障其在數字化轉型過程中數據安全與網絡主權的實現。

三、數字化轉型旨在加強俄信息空間的國家安全

俄烏沖突背景下，數字技術成為了國家間政治和軍事對抗的合法手段，關鍵基礎設施成為數字化攻防對抗的重要戰場，智能化、自動化、武器化的數字化攻擊手段層出不窮，這再次印證了數字化時代已經重新定義了國家安全內涵外延和時空領域，塑造了國家安全的新態勢。俄羅斯雖然是互聯網發展較晚的國家，但在俄國家安全觀的指導下，從國家頂層設計、法律及政策保障、信息安全對抗的力量和手段等方面進行了較為系統建設，形成了相對完整的數字化轉型下的國家安全整體部署。

（一）通過使用先進技術，包括云計算與大數據，改進確保信息安全的手段和方法，提高俄羅斯互聯網的安全性

1.數據安全呈現鮮明的俄羅斯“國情特色”

隨著數字化進程的加速，數據上升為國家基礎性、戰略性資源，以數據作為關鍵生產要素的數字經濟成為當前各國高質量發展的新引擎。在新經濟體高速發展的同時，網絡數據呈現指數級增長，數據暴露面持續加大，數據安全風險形勢日益嚴峻。鑒于此，俄羅斯將數據安全中的敏感數據識別、數據脫敏技術向智能化、場景化發展，不斷收緊對數據的整體控制，以立法形式作為改進確保信息安全的手段和方法，保障大數據應用領域下的數據安全。2019年據俄羅斯大數據協會預測，2024 年前俄羅斯大數據市場將呈現爆炸性增長，2024 年市場規模將達到3000 億盧布，5 年內大數據市場將增長10 倍。大數據的應用將賦能各行業發展，2025 年前將廣泛使用和處理大數據，可以促使俄羅斯大部分行業的增加值大幅提升。其中在智慧交通方面，目前俄羅斯正在加緊制定《俄羅斯聯邦無人駕駛交通工具法》，修改了《俄羅斯聯邦道路交通規則》，俄羅斯聯邦政府并于2020 年3 月頒布了第724-r 號《關于在公共道路上無人駕駛車輛的情況下確保道路安全的概念》的法令，據此俄羅斯將成為世界上第三個在法律上允許無人駕駛車輛運行的國家；在智慧城市方面，俄羅斯在2025 年前完成加強城市基礎通信網絡建設，提高全俄境內互聯網普及率（見圖4）；另一方面加強重點領域提供智慧應用服務，包括智慧公共服務、智慧社會管理、智慧醫療以及智慧物流等領域。1Распоряжение Правительства РФ от 25 марта 2020 г.№ 724-р “O Концепции обеспечения безопасности дорожного движения с участием беспилотных транспортных средств на автомобильных дорогах общего пользования”.

2.云計算市場正在推動俄羅斯新經濟模式的出現。作為促進數字化轉型的IT 基礎設施，俄羅斯云計算市場正逐步推動全領域新模式的出現

第一，“云計算”的數據共享模式助力俄羅斯政府向智能化轉型。俄羅斯政府通過云計算來降低數據處理成本和IT 擁有成本，以加快政府決策效率，提高民眾服務質量。2寇佳麗：《俄羅斯發展數字經濟》，《經濟》2020 年第9 期。在數字化政府轉型過程中云服務越來越多地被用來提高俄羅斯公務員的工作效率，并基于云計算的數據共享模式以及基于人工智能的數據應用方式，充分利用大數據的價值，讓數據更好地為政府管理服務，建立智慧政府。在智慧政府建設過程中，俄羅斯建立了聯邦國家信息系統，并用于保障國家和市政電子服務系統交互的基礎設施識別和認證統一，3張譽馨：《俄羅斯虛擬現實產業發展狀況探究》，《俄羅斯學刊》2022 年第2 期。在聯合國經社理事會的2010—2020 年世界國家電子政務發展指數排名中，俄羅斯居于比較靠前的位置（見圖5）。4Рейтинг стран мира по Индексу развития электронного правительства/ Гума?нитар?ный портал:Иссле?до?ва?ния [Элект?рон?ный ресурс]// Центр гума?нитар?ных техно?логий，2006–2021(после?дняя редак?ция:10.03.2021).

圖5.聯合國經社理事會的2010-2020年國家電子政務發展指數排名（俄羅斯）（作者自制）

圖6.2018-2024年俄羅斯“人工智能”領域政府財政投資情況（作者自制）

第二，云服務市場規模逐年遞增，相關業務正在俄羅斯市場上蓬勃發展。俄羅斯云服務市場發展呈現以下發展趨勢：云服務產品種類持續增加，且成熟度不斷提高；云計算應用場景不斷拓展，已經從政府向商業過渡，私有云服務占比明顯提升（從2015 年的2%到2020年的25%）；云服務供應商逐漸加大在俄羅斯各地區布局，其中華為5G 為其提供基礎設施。據埃森哲咨詢公司預測，俄羅斯2018—2025 年公共云服務市場的年均增長率為18%，2025年市場規模將達到1920 億盧布，私有云服務市場的年均增長率為45%，2025 年市場規模將達到960 億盧布。1《埃森哲2018年俄羅斯云服務市場報告》[Элект?рон?ный ресурс]，https://www.accenture.com/ru-ru/services/cloud-index。

（二）俄羅斯視人工智能為保障信息安全的首要任務

隨著人工智能技術的快速發展，各國政府都在搶抓機遇。普京總統在2018 年國情咨文中指出，創造人工智能領域的領先者將成為“世界的主宰”，他認為俄羅斯的計算機領域屬強項，人工智能理應發展迅猛，這是改變俄羅斯命運的有效途徑。2Послание Президента РФ Федеральному Cобранию от 01.03.2018 "Послание Президента Федеральному Cобранию".俄烏沖突爆發前，俄羅斯一直重視人工智能等創新技術的研究，同時取得了一定的成就，3陽顯仁：《俄羅斯數字經濟框架下的人工智能及立法概況》，《全球科技經濟瞭望》2018 年第9 期。例如，加大對人工智能研發實行財政激勵措施，頒布“人工智能法”對人工智能與人的關系進行規范化管理等。但因俄烏沖突導致的制裁和人才流失，對俄羅斯在人工智能等高科技領域產生了巨大且持久的影響。

2019 年10 月俄羅斯總統簽署第490 號總統令《2030 年前俄羅斯聯邦人工智能國家發展戰略》，該戰略確定了俄羅斯人工智能發展的方向，包括：支持科學研究，確保人工智能的超前發展；開發利用人工智能技術的軟件；提高人工智能技術發展所需數據的可用性和質量；提高解決人工智能任務所需硬件的可用性；提高向俄羅斯人工智能技術市場提供合格人才的水平，提高公眾對使用人工智能領域的認識；建立因人工智能技術開發利用而產生的社會關系綜合管理體系。其中物聯網、智能機器人以及智慧城市成為人工智能的重點發展領域。1劉軍梅、康賀怡、楊思奇：《俄羅斯數字經濟：國際比較、趨勢研判及中俄競合前景》，《西伯利亞研究》2022年第6 期。

第一，實施國家財政激勵措施，加大人工智能領域科研力度。據俄羅斯Cбербанк 人工智能報告顯示，2018 年俄羅斯人工智能政府財政投資額達到21 億盧布，而2024 年將增加到1600 億盧布，增長76 倍。2018 年，俄羅斯神經技術領域政府財政投資額達1 億盧布，到2024 年將增長到82 億盧布，增長82 倍。2Источник: Cбербанк,2019,https://www.cnews.ru/articles/2019-10-02_budushchee_iskusstvennogo_intellekta.俄羅斯財政采取“內外雙項”撥款措施以促進人工智能領域發展，預計至2024 年支持金額達3920 億盧布，其中聯邦預算撥款570 億盧布，預算外資源撥款3350 億盧布（見圖6）。同時，除財政撥款外，2017 年12 月俄羅斯國家杜馬通過了IT 行業在2023 年前保險費降至14%的法律，并出臺了政策保障俄籍公司與國外互聯網公司享有平等權利，為俄籍專家在本國從事人工智能研發創造條件。3張冬楊：《俄羅斯數字經濟發展現狀淺析》，《俄羅斯研究》2018 年第2 期。

第二，制定“人工智能法”，規范人工智能與人的關系。為落實普京總統關于盡快為人工智能立法的指示，國家杜馬為支持和有效監管人工智能的研發開展立法工作。同時從2021 年7 月1 日開始，俄羅斯計劃在《俄羅斯聯邦數字經濟發展規劃》（2020 年4 月24 日第123-FZ號聯邦法）的框架內，在莫斯科開展為期五年的人工智能立法實驗，并逐步建立具有可推廣性的人工智能領域的法律制度，包括解決數據隱私、安全與責任、“大數據”技術的運作、知識產權以及規范人工智能與人之間的倫理關系。

2022 年5 月，梅德韋杰夫公開表示，俄羅斯面臨的不僅是經濟封鎖，也是科學封鎖。1Медведев заявил.что России объявили не только экономическую.но и научную блокаду.俄烏沖突以及西方的制裁讓人們對俄羅斯究竟能在人工智能領域取得多少進展產生了疑問。

四、俄羅斯數字化轉型的反思

（一）俄烏沖突直接暴露俄羅斯數字化轉型中的不足

從俄羅斯數字化轉型特點來看，法治在俄數字化轉型過程中起到了關鍵作用，通過構建強大的法律體系和監管政策規則推動了其數字技術發展，一定程度上推動了俄羅斯數字化轉型。但俄烏沖突直接暴露出俄羅斯在數字技術領域的弱點，尤其是在保障國家信息安全方面，數字化轉型程度仍存在較多不足。

1.俄政府對于實現技術主權尚無足夠資源。俄羅斯推動數字化轉型的方式忽略了企業與市場的力量，政府主導的影響力遠大于企業與市場作為數字化轉型的主體力量。在政府主導的過程中強調“孤島式”數字技術主權問題，使得數字技術和經濟模塊分離，在“孤島式”數字技術主權背景下推進數字化轉型的資源將受到嚴重阻礙。

2.俄羅斯數字化轉型的應用場景不夠全面，在數字地緣競爭中處于劣勢。俄羅斯數字化轉型過程中多側重與民生相關的國家治理等服務業，例如電子政務、智慧交通等，而忽略了工業與農業領域的全面數字化轉型。在此次地緣沖突中，美西方科技巨頭采取了鮮明的政治立場，例如，蘋果、谷歌停止在俄羅斯的市場運營，臉書封禁俄羅斯官方媒體賬號以阻斷俄羅斯的“戰爭宣傳”，太空探索技術公司應烏克蘭副總理的請求為烏克蘭啟動衛星通信服務——星鏈（Starlink）以保障烏克蘭在戰時的互聯網暢通；此外，科技巨頭還通過切斷在俄羅斯市場的部分數字化服務、停止芯片供應與技術服務等不同形式參與對俄制裁，對俄羅斯國內經濟和社會穩定造成了巨大沖擊。

（二）對我國在統籌國家安全與數字化轉型關系的借鑒

通過探究俄羅斯數字化轉型的內生性關系我們發現，俄羅斯數字化轉型雖然與我國起步不同、實施有差異、成效有高低，但也存在眾多共通之處，2高際香：《中俄科技創新合作該如何破局》，《世界知識》2023 年第7 期。特別是在審視俄烏沖突中的數字權力競爭過程中，辯證分析俄羅斯數字化轉型與國家安全取得的經驗與凸顯的問題對我國保障信息安全領域具有現實借鑒意義。

1.注重數字化轉型中的法治邏輯關系。俄羅斯不斷推進與實施數字化轉型的相關立法，呈現“兩大類、雙層次”的多元分布特征，并在傳統部門法和專項法律中均有體現。涉及數字化轉型相關立法精細化體現在理順憲法與國際法之間的關系，傳統部門法與專項法律之間的關系，以及一般性法律與特殊性政策文件之間的關系。總體來看，俄羅斯在立法上較我國相關立法較為多元與精細，我國在推進數字經濟相關立法過程中，應汲取俄羅斯立法經驗，理順數據立法中的內在邏輯與關系。

2.俄羅斯采用絕對的數據保護措施是國家利益至上的表現，但未必適合其他國家。俄羅斯推行的孤島式的數據保護，雖在一定程度上可以保障國家數據主權，確保國家網絡安全，但難以平衡數據本地化與數據產業發展之間關系，分離了國內利益法治觀和國際利益安全觀的直接聯系。我國與俄羅斯同為新興經濟體，在數據存儲方面采取相近的監管規則，但其細節有所差別。我們不能說俄羅斯的孤島式的數據保護模式是錯誤的，其在保障俄羅斯網絡安全和促進網絡獨立運行上為他國提供技術與法律借鑒空間。面對逐漸復雜的地緣政治與主權安全問題，我國需平衡國內利益法治觀和國際利益安全觀的關系，以積極的數據流動規則監管重要數據流動，平衡數據監管與數據流動的二元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