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紫砂塑造石木生趣
——淺述作品“石趣壺”的創作感悟*

應書良

(宜興紫欣紫砂文化有限公司 江蘇 宜興 214221)

石與木之趣是人類生活生產活動中自然產生的趣味,是基于勞動人民智慧凝聚的產物。在歐洲我們可以看到一些保留完好的大理石建筑,亦或是一些文明的遺跡,這是源自于歐洲人對于“永恒”的一種追求。建筑永遠是關乎每個人生活的事物,建筑的過程實際上就是構筑家園的過程,每個人都希望有一個美好的家,無論是過去還是現在,石頭和木頭依然是人類建設家園時最常用到的建材,所以人類對于這兩者的印象近乎不可磨滅。無論古今中外,當石頭和木頭被構筑在一起,總是能讓人聯想到家的味道,這是一種親切和緩,甚至帶有溫馨的感受,而在紫砂壺創作中,這兩者的組合更增添了文雅的趣味。

1 “石趣壺”的創意來源

在中國古代的園林設計中,講究亭臺樓榭,尤其是中國南方園林建筑,在不同的建筑群落中妝點著花園池塘,其中太湖石和松、竹、梅、蘭等綠植的組合尤為常見。“石趣壺”(見圖1)的創作就是將這類園林之景濃縮到一把小小的紫砂壺之中,以紫砂壺的造型以及其上的裝飾使人聯想到江南的園林景觀,進而聯想到古樸典雅的江南文化。建立這種文化上的聯系,并最終借由形體及裝飾特點的提煉,轉化為具有趣味和吸引力的審美元素。

圖1 石趣壺

2 “石趣壺”的造型設計

在江南園林的人文景觀之中,室外的陳設布局基本上是圍繞著假山石來布置的,以太湖石為中心,輔以松竹梅等植物。在“石趣壺”上也采用了這樣的組合,將居于茶壺結構中心處的壺鈕制作成一枚鏤空的太湖石,這是一種帶有眾多空隙的巖石結構,在自然界中經過水流常年的沖刷形成,用紫砂來模擬這種痕跡,只需要通過捏塑法、鏤塑法掏空一部分泥料,同時為了方便實現壺鈕提攜的功能,將太湖石的周邊削去尖銳,進行渾角的處理,壺鈕的制作要盡量做到自然、實用,人工雕琢的痕跡要少,這樣更容易讓人感受到園林假山之趣味。

在壺鈕之外,整個壺面扁圓腹鼓,假山石通常具有一定的高度,這就意味著壺鈕不能太矮,可抬升了茶壺整體的高度,這個時候壺體要適當趨扁,降低重心以平穩高度上的落差,圓形的嵌入式壺蓋將壺鈕的太湖石與整個壺面緊密的聯系在了一起,在壺面上泥繪梅花,鮮艷的色彩處于同一空間的緊密聯系,文雅的趣味油然而生。梅花的布局亦較為重要,由于壺鈕太湖石的塑造除了自身鏤空的特點之外,并沒有其他額外的裝飾,這是創作的主題,同樣也固定了作品整體的焦點。梅花泥繪是裝飾,是作為主題的輔助,其構圖要靠近壺鈕,但不能喧賓奪主,所以采用了一枝梅靠近的形式,將梅花的主體部分設計在壺面的下半部分,這樣設計的好處是,構圖本身呈現出事物遠近的特點,所以太湖石遠看起來小而梅花更近,整體看起來很大,通過構圖極好地解決了壺鈕作為“假山”的體積問題,借由與裝飾畫面之間的聯系產生欣賞的樂趣。

除此之外“石趣壺”最重要的設計在于壺口周邊的包漿處理,通常我們認為紫砂壺造型特點中最重要的是流暢、古樸和簡潔,那么紫砂壺的包漿也盡可能做得光滑圓潤,尤其是圓形紫砂壺的壺面。光滑的包漿被視為制作者自身制作技藝的體現,但在這把壺的壺口周邊的壺面部分反其道而行,用刻刀故意破壞壺口周圍的包漿,使這部分的質感有別于壺面的其他部分,可以讓人明顯的感受到些微的上下起伏。在這樣的畫面之中,上方的太湖石壺鈕,下方的泥繪梅花,通過視覺的對比、錯位,整個畫面還原出完整的江南園林之景,那就是水波蕩漾環繞著的假山以及旁邊的梅花。這樣的設計進一步增添了整體的趣味,且讓整把壺所塑造出的想象更加完整。

3 紫砂“石趣壺”中的文化韻味

在園林設計中選擇各種石頭,其目的是為了表現天然的力量,中國文化中有著對自然的崇尚,自然決定著萬物的生長,更意味著家園的美好。在自然之中,水也是十分重要的元素,所以江南園林中常見小橋流水,而被水嚴重侵蝕的太湖石則在現實層面與其建立了聯系,當我們看到太湖石時,自然也就聯想到形成這種石頭所需要的水。紫砂“石趣壺”的設計便是借用了這種日常生活以及歷史文化所積淀下來的痕跡,讓原本簡單的造型和裝飾通過彼此組合構成特定的文化藝術形態。細小的茶壺自然不可能將整個園林景觀濃縮于內,但卻可以勾起人們的想象,喚醒意識中關于中國文化的記憶。

紫砂“石趣壺”無論是對石還是對景的塑造都是一種創新的表達,尤其是大膽地破壞了原本光滑的包漿,其部位并不會影響到日常使用或把玩時的手感,但其所營造的視覺效果卻有撥云見日的醒目感,獨特且清晰地傳遞出作品主題背后所孕育的文化韻味。不僅如此,粗糙的表面與中央的太湖石鈕亦建立了更為緊密的關聯性,光滑流暢的壺面與充滿鏤空孔隙的壺鈕之間形成了一種中間態的過渡,而茶壺本身又常年與水打交道,這顯然更進一步地加深了聯想的空間,讓人更深刻的感受到石頭和水之間交互的趣味。最后,水從上往下流淌,流過壺面劃過壺底,仿佛落到梅花的根處,木與水之間是相互滋潤的關系,這亦為壺上的裝飾建立了聯系,整把壺從上到下如同傳統美術中的構圖,頂端是山石,中間是水,下方是木,水從上往下流,視線亦由上而下,趣味伴生,相輔相成。

4 結語

在中國文化中,還有很多像紫砂“石趣壺”一樣的內容和主題,通過一些簡單日常的事物,表達出具有深厚文化背景和內涵的美好形態。制作一把有趣的紫砂壺,不僅要具有美術意義上的美感,更需要融入情感和文化元素,再加上一點點與眾不同的創意,就會誕生出前所未有的工藝成果。其中紫砂壺的趣味是創作元素所帶來的趣味,是觀賞時的趣味,亦是設計和制作時的趣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