瘋狂的“油耗子”

文｜常海 桑永亮 王淑夏

為逃避公安機關檢查、避人耳目，葉曉樺、武幸華在每次盜油前，都會提前穿上專門的“工作服”，戴上帽子、手套和口罩。盜油完成后，兩人便快速駕車逃離現場

“昨天拉的一車貨從河南出發，晚上在服務區休息。凌晨1點多，我聽見貨車外面有動靜，我就下車查看，發現貨車油箱蓋子被撬開了，里面的柴油被偷了。”

“跑了一天的車感覺比較累，我就找個地方停車休息一會兒，早晨5點多發動車輛時發現油表不對，下車一看油箱蓋被撬開了，車內柴油被盜了。”

“昨天加滿的柴油，睡了一覺就沒了，這一單又白跑了。”

…………

一夜之間，貨車內的燃油竟全空了。這一幕幕成了眾多貨車司機的真實寫照。在貨車司機們向安徽省淮南市公安機關報警后，民警迅速立案偵查，通過走訪調查發現，嫌疑人大多數以停放在高速服務區、國道、省道路邊的大貨車為目標，經常凌晨作案，但現場可供破案的線索較少，加之嫌疑人開車流竄作案，給案件偵破帶來一定困難。

為收集線索，公安機關輾轉安徽阜陽、亳州、淮南，河南商丘等地，展開走訪摸排，對重要線索層層抽絲剝繭，并對道路卡口監控視頻逐幀進行研判。經初步分析，公安機關認為這起燃油盜竊系列案是由同一團伙所為，這伙“油耗子”晝伏夜出，使用改裝套牌車流竄作案。

針對嫌疑人的作案規律，警方對嫌疑人行蹤軌跡及臨時窩點進行摸排，順藤摸瓜掌握了嫌疑車輛的軌跡，鎖定了該團伙主要成員葉曉樺、武幸華和苗純林的活動軌跡和作息規律。

2021年7月10日21時左右，公安機關在一游樂園門口，將葉曉樺、武幸華抓獲。次日凌晨3時許，苗純林也被抓獲歸案。

改裝車輛去偷油

葉曉樺，出生于1977年，安徽省阜陽市太和縣雙廟鎮人，是個地地道道的文盲。1998年，葉曉樺因犯故意殺人罪被判處有期徒刑二十年，出獄后開了一間棋牌室謀生。

武幸華，1980年出生，初中文化，與葉曉樺是老鄉。2004年因犯故意傷害罪被判處有期徒刑八年，2017年因犯盜竊罪被判處有期徒刑一年。

雖然葉曉樺與武幸華兩家相隔三四里路，但二人起初并不相識。直到有一次，武幸華在葉曉樺的棋牌室打牌時相識。“同是天涯淪落人”，兩人逐漸熟絡了起來。2021年初，在一次牌局上，葉曉樺、武幸華二人密謀一條“生財之道”。

“咱買輛車去偷柴油，這樣來錢快。”武幸華提議道。

“我沒有干過這個事情，能行嗎？”葉曉樺有些膽怯地說。

“簡單，你只要坐在車里就行了，賣的油錢我們一人一半。”武幸華繼續說。

（圖片來源：CFP）

就這樣，兩人一拍即合。很快，武幸華網購了一輛二手越野車，二人共同支付了2萬余元的購車款。拿到車后，二人對車輛進行改裝，將該汽車后排座椅拆卸掉，放置儲油袋、抽油泵、電瓶等設備，在主駕駛座位下方安裝抽油泵開關。

為躲避公安機關的日后偵查，葉曉樺買了3張假汽車牌照，武幸華則購買了幾個非實名注冊的手機號碼，專門供盜竊柴油時使用。自認為萬事俱備的葉曉樺、武幸華迫不及待地開始了他們的“油耗子”之路。

2021年3月下旬開始，葉曉樺、武幸華二人夜間沿安徽阜陽、亳州、淮南，河南商丘等地國道、省道、高速公路服務區偷油——由武幸華駕駛改裝后的越野車靠近貨車，當看到車內無人或司機在休息的大貨車時，葉曉樺便下車暴力拆卸貨車油箱蓋，將抽油泵油管放置到貨車油箱內，再由武幸華打開座位下的抽油泵開關，盜竊貨車油箱內柴油。為逃避公安機關檢查、避人耳目，葉曉樺、武幸華在每次盜油前，都會提前穿上專門的“工作服”，戴上帽子、手套和口罩。盜油完成后，兩人便快速駕車逃離現場。

“一般我們都會先把改裝車直接停在大貨車油箱邊上，我就拿著大管鉗下車把貨車油箱蓋子起掉，再把貨車油箱內的濾網用螺絲刀起掉挑出來，然后用管子插到貨車油箱里面抽油，直到把油抽干，我們收好工具再去偷下一輛。”葉曉樺回憶道，最猖狂的一次，他們僅在一天內就偷了5輛貨車的柴油。

隨后，葉曉樺、武幸華二人來到“二哥”的砂廠問他要不要偷來的柴油——“二哥”真名叫苗純林，40多歲、光頭、小學文化，阜陽市潁泉區人，曾經以跑貨車為生，后來接手經營其弟弟的砂廠，平時對柴油的需求量較大。

經過一番討價還價，三人最終以每升3.1元的價格成交。此后，每次外出作案之前，葉曉樺、武幸華都會先和“二哥”聯系，通知他到指定地點等著接油；偷到油后，再用油泵把油轉移到苗純林車里的塑料油桶里，并當面以現金交易。

為方便長期“合作”，苗純林后來還專門買來一輛廂式貨車并加裝了油桶、抽油泵、加油槍等設備，用來倒賣葉曉樺、武幸華盜來的柴油。這些柴油除了自用以外，都被苗純林加價出售給他人，并從中牟利，購油者也并沒有懷疑這些柴油的來源。

“苗純林給我打電話問我要不要柴油，說自己從南京拉的，沒有問題。”

“苗純林講他的柴油是從山東拉回來用不完剩的，我也沒懷疑過是他盜來的。他的油價格便宜，每升4.5元左右，外面加油站要5元多一升。”

…………

檢察機關積極引導偵查

該案移送至安徽省鳳臺縣檢察院后，檢察機關高度重視，組織檢察官快速審查，分組提審訊問，在核實證據后，迅速對葉曉樺、武幸華、苗純林三人作出批準逮捕決定。

為了更好地查清事實真相，檢察機關提出補充偵查意見，引導公安機關繼續核實案件事實。其間，一位受害司機的證詞引起了辦案檢察官的注意。受害司機表示：“我車前面一輛貨車的柴油也被盜了，我們是在同一時間、同一位置被盜的。那輛被盜的貨車司機叫吳某，手機號碼是……”據此，辦案檢察官通過比對犯罪地點、時間，列出補充偵查提綱，成功追加起訴了一起遺漏的犯罪事實。

“我沒有參與盜竊柴油，怎么會構成盜竊罪？”到案后，苗純林矢口否認自己參與犯罪活動，并認為自己未參與盜竊柴油，只是事后收購柴油，不構成盜竊罪。

后來，通過對卷宗證據的反復推敲和推理分析，辦案檢察官就諸多細節向苗純林發問，并就相關法律規定向苗純林耐心講解。苗純林的態度也由一開始的不認罪、供述避重就輕，變得逐漸敞開心扉，承認自己的錯誤。

案件審查起訴階段，辦案檢察官全面細致審查證據，發現“三人是否共同犯罪以及共同參與了多少起案件事實”成為擺在面前必須查清的關鍵問題。

為此，辦案檢察官對涉案的上百條通話錄音逐一聽取，由于存在方言障礙，還專門邀請通曉當地方言的辦案民警翻譯確認。通過反復聽取，辦案檢察官綜合分析了碎片化的信息與嫌疑人的供述，發現武幸華、葉曉樺二人與苗純林可能有事前通謀行為，二人事前就與苗純林約定好，由苗純林負責收購他們盜竊來的柴油，并就柴油價格、接油時間、地點進行協商。

為還原事實真相，辦案檢察官引導公安機關從完善三人共同犯罪時間節點等方面展開偵查，這對后續三人犯罪事實、涉嫌罪名及刑事責任的認定起到至關重要作用。

后綜合全案證據，檢察機關認為葉曉樺、武幸華供述第一次出去作案之前就已經和苗純林商量好，并提前商量好油價，而且二人偷來的柴油也全部賣給了苗純林，苗純林的及時收購為二人持續偷油打消后顧之憂，因此苗純林應構成盜竊共犯，與葉曉樺、武幸華共同承擔刑事責任。同時，考慮到盜竊柴油是武幸華提議的，但是葉曉樺一拍即合，二人合買作案車輛，且每次都是二人共同參與，事后銷贓平分，二人作用相當。因此，檢察機關建議不區分主從犯。

經過辦案檢察官多次與嫌疑人、辯護律師等多方溝通，最終三名嫌疑人認罪認罰。

切勿抱有僥幸心理以身試法

經查，葉曉樺、武幸華在短短3個月內連續瘋狂作案37起，駕駛改裝車輛盜竊大貨車柴油價值8萬余元。二人所盜柴油全部由苗純林收購，作案之前苗純林與二人協商收購事宜。

2022年4月，鳳臺縣檢察院依法將葉曉樺、武幸華和苗純林提起公訴。同年7月，鳳臺縣法院對此案依法作出判決：被告人葉曉樺、武幸華、苗純林以非法占有為目的，多次盜竊他人財物，事實清楚，證據確實、充分，其行為觸犯刑法第264條，依據刑事訴訟法第176條，以盜竊罪分別對3人判處有期徒刑三年八個月至三年不等，并處罰金2萬元至1.7萬元不等，沒收作案時使用的車輛和手機。

服刑人員回歸社會后，本該珍惜自由、勤勞致富，而刑滿釋放的葉曉樺和武幸華卻忘記了曾經受過的改造和教育，將家人的囑托和期許拋于腦后，妄圖“掙快錢”、走捷徑，伙同苗純林做起了“油耗子”，在違法犯罪的道路上越走越遠，最終難逃法網，再次身陷囹圄。此案中，葉曉樺的兒子即將高考，武幸華也有兩個兒子需要養育，可他們置家庭和孩子的前程于不顧，實在令人嘆息。

近日，辦案部門對案發地和受害的貨車司機進行了回訪，當地的社會治安環境得到扭轉，貨車司機們深夜都能睡個安穩覺了。

重型大貨車因其自身存油多，油箱外漏，經常會成為不法分子盜竊的目標。司機們夜間停車要盡量選擇有人看管、有監控或者燈光明亮的停車場或服務區，油箱一側盡量靠近墻壁等障礙物；有條件的情況下，可采取油箱蓋加鎖，油箱口加網、加裝擋板等防范措施。如果發現車輛柴油被盜，要及時報警，維護好自身權益。（文中涉案人員均為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