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云里，安頓自己

☉誰最中國

葡萄牙詩人佩索阿說：“坐在你身邊看云，我看得更清楚。”這是戀人的表白，因為情感上的確信和喜悅，云的樣子也變得分明了。

我們喜歡看云，大概是因為天空從不索取，卻總能給我們安慰。那些眼里的云、詩里的云，已經超越了氣象學的意義，成為關系和情感的載體。

寫“行到水窮處，坐看云起時”的王維，還寫過這么一句：“與君青眼客，共有白云心。”長大之后還能保持看云的心境之人，在人群中，是可以相互辨認出來的。云雖然遙遠，卻能因為相似的注視，將人聯結在一起。能從彼此眼中看到云霞折射出的光，這就是朋友了。

在車馬慢的從前，人跟云的關系很近。園林設計中，在設計山石樓臺時，是會將云和月納入考量范圍的，所謂“宜臺宜榭，邀月招云”。《小窗幽記》里有云：“佳思忽來，書能下酒；俠情一往，云可贈人。”亭臺山石能招云，因為視野夠高遠；一朵云能采來送人，因為胸懷納天地。一朵云，映射出的是人的心境。境遇在變，眼前的風景也在變，但只要抬起頭，總能遇到一朵恰好懂你的云。人于是學會了，在一朵云里安頓自己。

讀何多苓的《天生是個審美的人》一書，他說下鄉到西昌，周圍的同學都覺得苦悶，只有他覺得這個地方太好了，有藍天白云、遼闊的土地、神秘的遠山。于是，他就每天花很多時間，看山、看云。看他感嘆“居然有這么好的地方”，你會笑出聲。因為那里面沒有在逆境中開出花來的強打精神，只有天性的自然流露。

能在一朵云里安頓自己的人，是幸福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