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小念
幾年前,兒子廣宇從同城一所 211院校畢業。工作無著落,卻談了個女朋友。當他第N次在約會前,一邊把自己收拾得人模人樣,一邊跟我們請求支援時,老公拿起手機,轉給他1萬元,并且告訴他:“這是這輩子,我和你媽最后一次給你錢。”同時通知他,他畢業了,是真正意義上的成年人了,所以,不能再跟父母同住了。
無論如何,我們終于邁出在經濟與精神上向他斷供的第一步。
當天晚上,我們把廣宇的行李放在出租屋后,就離開了。可是,盡管我們把廣宇從家里攆了出去,但他還是會回家盤剝。要么趁我們上班時,回家蹭Wi-Fi,要么到了飯點,準時回來吃飯。沒辦法,我們最終只得使出了換鎖的招。而且,無論他怎么敲門,我們就是不開。廣宇這次終于知道,我和他爸是認真的。
他的第一份工作是在一家品牌手機店做售后。不是維修,而是在線上就手機出現的問題進行解答。而且,打這種售后電話的,大部分是對智能手機操作不熟練,上了點兒年紀的人。
這份工作沒多少技術含量,但絕對是對耐心與說話藝術的考驗。這兩樣,廣宇都很缺乏。
這份工作,廣宇做了九個月。前三個月,他每天都叫囂著要辭職,說浪費青春,大材小用。
可是,當他知道我和他爸真的下了決心,既不讓他回家,也斷了他的經濟來源后,他為了房租,選擇再干一個月。而且,他自己跟房東軟磨硬泡,把押一付三變成一月一付。
當然,他還有一個變化,那就是在我和他爸終于允許他每月回家打一次牙祭時,他居然每次回來,都會拎點兒水果。
并且,我們細心地發現,廣宇是有變化的。從前在家洗澡,一人能把熱水器里所有的熱水用光。但現在,居然開始隨手關燈、關水,我做飯時,他也會不時跑到廚房來露兩手。

工作九個月后,廣宇居然被一個自己成立公司的前同事招至麾下做銷售。不問前塵,前同事看好的是他工作以來零投訴、坐得住的“業績”。
廣宇覺得自己遇到了伯樂,新工作干得很起勁。盡管初來乍到,前兩個月一單沒開,可是,他一邊喪著,一邊努力著。
終于拿到人生第一個訂單時,他在電話里對我哭了。聽著電話里他釋放而興奮的哭泣,我同樣喜極而泣。那種成就感,遠遠超越當年他金榜題名時的狂喜。
生活才是最好的大學。自己工作賺錢后,廣宇才知道什么叫花錢如流水,掙錢如抽絲。
工作一年后,他每月會固定把工資的一半轉給我,讓我幫他存著,留著將來買婚房用。
2021年和2022年,廣宇所在的行業受疫情沖擊極為嚴重。最不好過的時候,他的底薪連付房租都不夠。而且,在這期間女友因為異地戀跟他分手了。這些事情,他是一個人熬過去之后,才跟我們提及的。
今天的廣宇早已與當年那個游手好閑的公子哥判若兩人。每當回憶起當年的自己,他都會跟我和他爸感慨:“在大好的青春里,居然生生在家里‘躺平了兩年半,要不是你們下決心把我攆出家門,我這輩子可能就躺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