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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公司有大文章

2023-10-11 23:35:36不知火
中國銀幕 2023年10期

多年來,好萊塢獨立電影行業的每個人都希望自己能成為下一個頂峰娛樂。“頂峰娛樂”戰略——為最廣泛的群眾制作頂級的電影——是許多獨立電影公司的首選模式。如今,新貴如A24、Blumhouse,后起之秀從安娜普爾納影業到霓虹燈影業等,已然在美國電影市場交易會(AFM)等行業活動中占據著主導地位。“他們有一種不同尋常的品味,他們俘獲了時代精神,他們非常冷靜。”Film Constellation的法比安·韋斯特霍夫曾經這樣對《好萊塢報道》說,“最重要的是,他們了解如何通過定位制作一部有利可圖的電影:通過社交媒體和觀眾的口口相傳,而不是花費大量的廣告宣傳費用。”或許現在就斷言“針對目標受眾的小型、更好的電影”就是獨立發行商所追求的趨勢還為時尚早,但至少在疫情之后,尤其是在現下好萊塢遭遇“雙罷工”的困境下,“大型”影片前途未卜,有利可圖的中小制作電影“趁虛而入”,或許正符合這些已經打出名號的獨立電影公司各自的生存之道。

A24影業

夠酷 夠自由

隨著流媒體時代的興盛,好萊塢傳統“五大”占據絕對話語權的市場正在被重新劃分。同奈飛、亞馬遜、hulu等線上平臺一同強勢入侵“老錢”格局的,還有一家叫做A24的獨立電影公司。或許你對于其構成一知半解,但你絕對看過它制作并出品的電影,因為它們皆曾“紅極一時”:《瞬息全宇宙》《月光男孩》《伯德小姐》《別告訴她》《遺傳厄運》……盡管在相當長一段時間內屢屢“背負”著B級片、低成本、粗制濫造的標簽,但在傳統大廠制造的爆米花大片已經再不能滿足主流觀影需求的當下,A24以迅猛姿態在電影領域掀起重新審視IP、內容和品牌的風潮,成為影迷心中近乎宗教的信仰,形成一種與傳統大制作迥然的“獨立美學”。

“我們種下種子,并不是為了獲得什么,比如贏得奧斯卡最佳影片或是十項提名之類。我們想要的,是另一種突破性的電影形式。”

——A24創始人之一大衛·芬克爾

A24影業知名案例

《春假》(2013)

拍攝成本:5,000,000美元

全球票房:32,170,399美元

《機械姬》(2014)

拍攝成本:15,000,000美元

全球票房:37,394,629美元

《月光男孩》(2016)

拍攝成本:4,000,000美元

全球票房:65,172,611美元

《伯德小姐》(2017)

拍攝成本:6,000,000美元

全球票房:78,986,478美元

《遺傳厄運》(2018)

拍攝成本:5,000,000美元

全球票房:82,850,596美元

《瞬息全宇宙》(2022)

拍攝成本:25,000,000美元

全球票房:141,140,735美元

條條大路通羅馬

1954年,意大利著名導演費里尼創作出新現實主義電影的里程碑作品《大路》,從此“道路”這個意象成為了意大利電影的重要內核,一部部電影堆疊著鋪成通向“萬神殿”的朝天大道。多年后,一位年輕人丹尼爾·卡茨(Daniel Katz)正在意大利南部自駕游,在進入羅馬前必經的A24高速公路上,他突然清醒過來:現在是時候去實現夢想了。2012年8月20日,卡茨聯合另外兩位在獨立電影界混跡多年的資深人士大衛·芬克爾和約翰·霍奇斯,正式創立A24電影公司。

一反將影視公司開在洛杉磯占據“天時地利人和”的常態,A24的總部設立在紐約曼哈頓下城一棟臟兮兮的老式房屋內,其三位創始人很少在公眾露面,也不太接受采訪,以保持電影人的神秘感與電影的神圣感。但在僅有的只言片語訪談中,每每談到A24的策略方向,他們的目標總是很明確:挑出充滿作者電影氣質的低成本獨立片,用推廣商業大片的勁頭將其推向目標市場。在最初便決定采用扁平、民主的管理方式:老板沒有自己單獨的辦公室,包括實習生在內的任何人的意見都被歡迎……不過他們在考慮項目時一點核心總會被重點提及:這部電影,它足夠酷嗎?

其實,和所有初出茅廬的電影制作公司一樣,A24在起步階段也不具備獨立制作原創作品的條件,往往需要在各大電影節尋找可以購買版權的好苗子。2012年9月,卡茨三人第一次來到多倫多電影節,一眼就相中了兩部精品——格蕾塔·葛韋格主演的《弗蘭西絲·哈》和瑞恩·高斯林主演的《松林外》,但不出所料,當時身無長物的他們很快被制片方狠狠拒絕了。退而求其次的A24最終買下了《教父》導演科波拉之子、羅曼·科波拉的《查爾斯·斯旺三世心靈一瞥》。作為公司的開山之作,雖然電影質量不怎么好,但主演是美國“丑聞王”查理·西恩,話題度直接拉滿。如果“酷”容量不足,那么“流量”也可以當做邊角料拼拼湊湊:2013年,一部集合了因為和賈斯汀·比伯“北美意難忘”而話題性爆表的“迪士尼公主”賽琳娜·戈麥斯、當時好萊塢八卦報紙習慣性男主角“腐蘭蘭”的《春假》,成為A24第一部真正實現商業成功的電影。電影最終斬獲3200萬美元票房,而A24僅花了200萬美元就獲得發行權,這也只不過是A24推出的第三部作品。

“交互式”營業

其實,比起傳統的電影制作發行公司,A24更像是一家能深諳社交宣傳之道的互聯網大牛,一家來自硅谷的網絡公司。它除了有電影部門之外,還有大量的運營人員,他們構成了一個中臺,包括財務、法務、金融、數據分析等等。中臺與垂直細分的電影部門,在宣發、采購、公關、展映、衍生品開發等等各個環節相互合作,因此玩轉社交媒體一向是A24的拿手好戲。極其重視大數據的A24,和數據調研公司Operam保持長期深度的緊密合作,還成立了專門的數據分析部門,及時根據市場反饋做出策略調整,把互聯網的作用發揮到極致。每部電影的宣發期,A24會投入高達95%的預算用作院線電影的線上營銷。科幻電影《機械姬》就是A24的首個營銷爆款作品,也是可以被寫進教科書級別的重磅案例:在《機械姬》宣傳期,A24在交友App“Tinder”上為片中主角智能機器人艾娃設立了一個賬號,和普通網友“曖昧傳情”,等到時機成熟,艾娃會向對方發出“面基邀請”——讓我們在線下影院相見。后來這種方法同樣被用在宣傳恐怖片《女巫》時,A24選擇了在不同平臺上都建立了電影相關的社交賬號,結果甚至“超出預期”——“咩咩”(電影中山羊Black Phillip的Twitter賬戶)比電影本身更能打,粉絲數甚至比電影官方賬號的粉絲還要多,真正做到了喧賓奪主,當然這是后話了。

A24之所以備受喜歡“作者電影”觀眾的青睞,在于他們對作品的“赤誠”。這種“挖空心思只為影片著想”的做法為他們贏得了電影人的一致好評,亦讓他們能更順利拿下那些不被生意人看好的冷門佳作,接下來要做的就是全力以赴把這些作品“炒熱”。而A24的宣傳布局可謂縱橫捭闔,甚至偶爾還會串聯導演一起當標題黨,比如恐怖片《仲夏夜驚魂》,導演阿里·艾斯特就把其戲稱為“分手電影”——A24則負責添柴加火,找來心理咨詢平臺Talkspace合作,為在電影廣告下評論的情侶夫妻提供三個月的免費咨詢服務;而《遺傳厄運》風格強烈的預告片,直到現在仍是各大恐怖片搶著模仿復制的經典片花;所謂“媽有多重宇宙,A24就有多重周邊”,從順應粉絲要求的露天電影場、線下快閃活動,到包攬生活必需小玩意的各類電影周邊層出不窮,A24每發行一部電影,都會聯手導演推出一期主題雜志《Zine》,探討導演的成長、電影創作的經歷等等,比如《瞬息全宇宙》相關的那期雜志,主題是導演教你如何在美國“合理避稅”;到了楊紫瓊和布蘭登·費舍奪得2023年奧斯卡影后影帝時,A24官方立馬上線一小時對談,和年輕人展開“親密”交流——“我們的代表作品,你不能指望現在這些年輕人看過《木乃伊》《臥虎藏龍》等等,他們大部分人甚至還沒出生呢。”“但是現在他們走了過來,主動來到我們面前,十幾歲、二十幾歲的,會和我說:‘你好酷,我可以和你來張自拍嗎?這對我來說真的很震撼。”這種無間隔的“互動”,就是A24成立的初心——A24一直在做,他們希望他們的電影也能做到。

與“概念”的配適度

全球疫情暴發后,電影人的日子并不好過,A24也曾傳出過尋求出售的新聞,和HBO、Apple TV等流媒體巨頭的合作也日漸緊密。和HBO合作的現象級爆劇《亢奮》,就是A24向來歡迎和巨頭們合作的最佳證明。《亢奮》亦讓贊達亞一舉成為好萊塢目前最紅的新生代演員之一。幾乎所有合作對象都曾表達過相似的感慨——A24能夠罕見地理解他們拍攝電影的動機,不試圖做出任何干涉,喜歡電影的理由也和電影人期許觀眾看到的一樣。索菲亞·科波拉評價A24的人“沒有電影制片人的屬性”,丹尼斯·維倫紐瓦則稱自己“從未將他們當成生意人”。改編自中世紀詩歌的《綠衣騎士》,連導演本人都說“我還以為一百萬年都不會有人會投資這部電影呢,因為它太奇怪了”。今年首次提名奧斯卡影帝的科林·法瑞爾,在拍攝《龍蝦》時也說過,“如果不是因為A24,這些獨特的故事很可能不會出現在大銀幕上”。

A24的三位創始人一直將公司定位于專注“電影和電影人,而不是公司”,這意味著他們將讓導演和編劇控制他們的工作。這一點吸引了很多有才華的導演,比如《春假》的導演哈蒙尼·科林:“好萊塢在這一點上是由財務人員管理的,因此當你突然與一個不是純粹的財務人員討論,都是令人興奮的。”再譬如獲得美國電影學會年度十佳電影《別告訴她》的導演王子逸,就曾經花費了幾年時間才找到愿意為她的劇本提供資金的人,這是一部關于與她在中國身患絕癥的祖母告別的私密自傳式電影。當影片在圣丹斯電影節上首映時,發行商立即與王子逸接洽,包括一家流媒體服務機構,提出了相當高的報價。但最終,她和的制片人依然選擇了A24,盡管它提供的報價不是最高的,“A24可以圍繞獨立電影創造出獨特的社區和品牌,他們幾乎是唯一能做到這一點的公司。對于像Netflix這樣的流媒體公司來說,他們雖然擁有最好的渠道,但很難重視‘小魚,當一部小眾獨立電影進入到這個內容海洋里后,很容易迷失在角落。”而A24的核心精神一直是“幫助那些有才華的人展現才華”,順便“讓好萊塢再次偉大”。

另類燈塔

不得不承認,在經歷了多次全球性的經濟危機后,好萊塢電影在過度追求投資回報率的道路上越走越遠。如今的“好萊塢五巨頭”迪士尼、環球、派拉蒙、華納、索尼哥倫比亞,盡管很大程度上依舊影響著觀眾究竟能看到什么樣的電影成品——“大廠”成本接近或超過2億美元的特效大片,以及旗下子公司那些成本低于1000萬美元的低成本藝術片及恐怖片,幾乎包攬當今好萊塢僅存的兩種制作形態,以至于成本在5000萬美元上下浮動、以真人為主角、以成年觀眾為目標群體的中型成本電影,幾乎完全喪失了生存空間。不過,這也恰恰成為A24大展拳腳的最佳擂臺,將“中低成本電影做到極致”,是其得以異軍突起的主要契機——和商業巨制相比,A24的電影票房甚至不足巨頭的一個零頭,但正是因為制作成本極低,回報率驚人。

如今的A24電影,早已不再是“走進影院”那么簡單。從觀眾知道這個名字那刻起,關于A24的千層套路已然正式開始。唯一需要擔心的是,“超過50歲還能看懂A24電影嗎?”畢竟有坊間傳言,A24的制作團隊全員不超過45歲。當然,這也只是“引流”的一種“噱頭”。在成為“商人”發行商、“投機者”投資方之前,A24只是一個更適合電影人的現實夢工廠:當人們談論一部電影“這很A24”時,不只是看它題材小眾、風格瑰奇,像個炫目多彩的年輕人專屬寶藏,而是在說A24永遠站在迷戀電影的觀眾這邊,在擁抱電影的創作者身旁。如今,A24已發行電影80多部,從名不見經傳的小作坊,成為好萊塢爭相想要合作的對象。在創立11年后,那條“電影公路”變成了愿望成真的高塔。“那些很冒險的夢,A24全都能幫我們實現。”

布倫屋影業

低成本 高概念

相比于2012年才成立的A24,布倫屋在獨立制片的道路上摸爬滾打的時間更久,2000年,制片人杰森·布倫就在好萊塢成立了這個小小電影廠牌。在那個各大電影公司都在追求高投入高回報的年代,杰森·布倫在創業之初就為布倫屋定下了“低成本+新概念+高口碑”的三大準則。后來,越來越多的經典案例都在論證這三大準則的“前瞻性”——不論是“搞出大名堂”的驚悚電影《靈動:鬼影實錄》《人類清除計劃》等系列作,亦或是入圍奧斯卡的殿堂級小成本制作《爆裂鼓手》《逃出絕命鎮》等,皆在布倫的制片理念之下,獲得令人瞠目結舌的好口碑高報酬。

“我認為,最令電影創作者沮喪的事情,莫過于你必須聽命片廠工作。但若電影上映后的評價不如預期,你也必須背負罵名;因此,布倫屋制片公司就是破除這種慘況的解藥。”

——布倫屋創始人兼CEO杰森·布倫

布倫屋影業知名案例

《靈動:鬼影實錄》(2007)

拍攝成本:15,000美元

全球票房:193,355,800美元

《陰兒房》(2010)

拍攝成本:1,500,000美元

全球票房:99,557,032美元

《人類清除計劃》(2013)

拍攝成本:3,000,000美元

全球票房:89,328,627美元

《爆裂鼓手》(2014)

拍攝成本:3,300,000美元

全球票房:49,436,986美元

《逃出絕命鎮》(2017)

拍攝成本:4,500,000美元

全球票房:255,745,157美元

《忌日快樂》(2017)

拍攝成本:4,800,000美元

全球票房:125,479,266美元

低成本出奇跡

1999年,大學主修電影及經濟的杰森·布倫(Jason Blum)畢業不久,屬于剛剛投身制片產業的“菜鳥”經紀,彼時他正為東家米拉麥克斯影業到處洽談影片發行權。他聽聞有兩位青年導演,正在積極推銷一部低成本恐怖片,這在當時并未引起他的興趣。然而,就在那年的圣丹斯電影節過后,那部恐怖片不但引起轟動,甚至在上映后獲取極高報酬,它就是赫赫有名的偽紀錄驚悚片——《厄夜叢林》。

由于錯失發行《厄夜叢林》的機會,杰森·布倫遭到上級責備。不過恰恰是因為這個“失誤”,他開始關注低成本恐怖片的實驗性與自由度。2000年,杰森·布倫離開米拉麥克斯另起爐灶,正式創立由自己名字命名的“布倫屋制片公司”,其理念便是堅持“低預算、高概念”的制作模式——或許是吃了前東家選片的虧,布倫屋向來無意制拍《指環王》或是《哈利·波特》這種斥資巨大的系列電影,而更像好萊塢的游擊隊,身上彈藥不多,只要求射出去的每顆子彈,都要有相當的回報。杰森·布倫鼓勵創作者們承擔較低的財務風險,盡情發揮個人創意,并逼迫他們專注在重要的事項上,也就是故事及表演;并且,相當反對好萊塢動輒上億元的制作費,認為拍攝這些預算昂貴的電影,大多是為了滿足部分影人的虛榮心,進而抹殺創作本質的行徑。甚至有媒體這樣調侃杰森·布倫對于“資本”的憎恨:當你走進Blumhouse的工作室,你會發現有一條金科玉律被鑲金裱框掛在墻上,“上限:1千萬美金”。

雖然說這則傳聞是以訛傳訛,不過,電影成本“不超過1千萬”倒是確有其事。縱觀布倫屋出品的電影,其投資在300-500萬之間,最高沒有2000萬美元,嚴格控制成本的確是他們的重中之重。其次,杰森·布倫致力于做出市面上沒有的內容,“人無我有,人有我精”也是公司的核心理念之一。“我們的商業模式允許大家做一些奇怪的事情。”杰森·布倫表示,盡管他的低預算策略,令劇組必須克服不少資源短缺的障礙,并順應一些先天限制,例如沒有特效、場景單一等,然而,憑借雙方共同遵守的規范,Blum選擇給予創作者100%的拍片資金,讓他們不必受限于制片方的壓力,達到真正的創作自由。

“究竟什么電影是好看的電影?”放在各人品味學識興趣不同的狀況下,這個問題無疑是見仁見智。布倫屋卻抓準了其中一種古往今來不敗的口味:重辣、重咸的腥羶色——其電影的特質如此明顯,宣傳上甚至會在預告里放進完整的劇情大綱,令觀眾看完預告,大概就知道這部電影在玩什么把戲,這會令特好此味的逐臭之夫,早早就鎖定這些電影。它們從不搞神秘,明晃晃地告訴觀眾,他們會在電影里得到什么。不過,越是結構簡單的電影,往往通過一兩個逆轉情節,便能讓觀眾收獲驚喜。布倫屋也恰恰是通過這些“服務觀眾的細節”,既能吸引普通觀眾的好奇,而且又能滿足影迷挑剔的審美,從而形成一種“有限卻意外”的彩蛋式觀影樂趣,這點尤為吸引當代的觀眾。

高概念新驚悚

“低成本+新概念+高口碑”,這種看似容易滿足實則困難重重的條件,讓布倫屋在剛成立的那幾年幾乎顆粒無收,一直處在破產倒閉的邊緣,直到《靈動:鬼影實錄》,使他真正收獲到商業上首次的成功。這也讓貫穿小成本到底的杰森·布倫,正式走上“高概念驚悚”的路子,并且他開誠布公:“我們那些票房成功的電影,大多是別人不想做的項目。”布倫屋并不羞恥自己的作品被稱為“無腦電影”,對于觀眾而言看電影首先的目的本來就是娛樂——“你不會咒罵一塊泡泡糖,竟然無法讓你強筋健骨。問題在于你不看電影,而是忙著刷手游與看直播,這對電影公司來說,才是他們著急的地方”,布倫屋制片公司,懂得呼喚人性里永不更改的黑暗面,他們能吸引觀眾進場滿足在現實中無法釋放的“罪惡感”。

“我們不是天才,我們只是專門制作低預算電影,所以能夠顛覆審核流程。”杰森·布倫這樣解釋他們之所以能夠一再創造票房奇跡。好萊塢電影的內容日漸單調,導致觀眾審美疲勞,渴求新鮮感,讓布倫屋找到市場定位,而這些情況的產生,則必須歸咎于多數制片方的保守投資眼光。就如同他們為自己打出的某種電影“slogan”:“你曾感受不公嗎?我們有《人類清除計劃》可以合法殺戮‘天龍人;你討厭嘰嘰歪歪行事不正的同事嗎?我們有《貝爾科實驗》,里面有能夠懲罰他們的種種項目……”布倫屋不只是專攻人性弱點,相對的,杰森·布倫給創作者的空間難以想象地大——剛好與預算金額相反。只要你不要太花錢,布倫屋可以滿足你任何的創作欲望,而這是好萊塢主流大型電影公司很難、也不愿給予的空間。

劍走偏鋒的勝利

截止2023年,布倫屋出品影片榮獲三次奧斯卡最佳電影入圍、全球總票房突破50億美金——面對如今人人自危的好萊塢“大廠”,布倫屋無疑證明了自己的“劍走偏鋒”是正確選擇。甚至在流媒體與傳統院線的Battle方面,杰森·布倫也堅定站在流媒體那一面:“未來的電影院里,僅會上映相對要求聲光效果的商業大片,以及講求觀影環境的恐怖電影,其他電影則會登上串流平臺,退出戲院市場,徹底改變電影發行的思維”,并且他補充,“我們那時的決定實在是錯失良機。當年備受好評的《爆裂鼓手》,其實就應該選擇登上流媒體,鎖定真正適合這部電影的年輕族群,藉以獲得更好的收益。”

而事實也證明不管你討厭還是喜歡這間公司,他們都能保證自己的作品有一天會把你騙進電影院,讓你在電影開頭看到他們的企業logo。比如《忌日快樂2》原本預計在2019年上映,當時美國連續發生大規模槍擊死傷案件,使得這部電影延后發行“當它重新上映時,外界好奇布倫屋會不會因為情節敏感而進行內容刪除——畢竟當時美國總統特朗普就曾點名批評這部電影“帶壞青少年”。但是,杰森·布倫特別出面發言:“影片內容分毫未動……這部電影從延期之后到現在,內容完全一模一樣。”這也引起了不少觀眾想要一探究竟的心情。而其實一覽布倫屋的片單不難發現,如果沒有他們給的自由,直指種族歧視的《逃出絕命鎮》是不可能被拍出來的,而導演喬丹·皮爾也無法因此成為如今黑人導演的新興力量;小眾文藝電影《爆裂鼓手》也會因為題材冷僻而無人投資,更不會有其口碑票房雙豐收,在奧斯卡上大獲成功;多部電影商業上失敗的奈特·M·沙馬蘭,也無法得到執導《分裂》因而東山再起的機會;如今驚悚電影界的“扛把子”邁克·弗拉納根,也是靠著布倫的賞識,才能執導《鬼遮眼》而獲得重視;而同樣年輕的《黑色電話》導演斯科特·德瑞克森,更是因為布倫屋給他機會拍出了科學認證的史上最恐怖電影《險惡》,進而躍入龍門有了執導漫威電影《奇異博士》的機會。

布倫屋制片公司告訴觀眾,他們有充滿各式惡趣味的粗艷電影;反過來他們也告訴創作者,只要你有一個浮夸刺激的原創點子,我們就會給你錢拍電影。與布倫屋制片公司長期合作的好萊塢大片商環球影業,借此發行了大量新導演執導的創意恐怖電影,為這間“老廠”注入了相當程度的活力。23年以來,布倫屋制片公司制作了高達128部電影,平均每年有超過5部以上的新布倫屋電影。這間公司徹底貫徹“B片天皇”羅杰·科爾曼的制片哲學,相信濫竽也有人會買單,而且濫竽也會出好筍。

安娜普爾納影業

高眼界 低保障

提起安娜普爾納影業(Annapurna Picture),很多國內的觀眾或許會感到十分陌生,但如果拉開它的片單,資深影迷一定會忍不住驚嘆:其出品過如《魅影縫匠》《獵殺本·拉登》《副總統》《美國騙局》《巴斯特民謠》《底特律》等眾多頒獎季熱門影片,甚至參與過《一代宗師》《無法無天》等有口皆碑影片的北美發行。然而,安娜普爾納在近年卻顯示出過低的投入性價比——雖然投資作品質量上乘,卻并沒有多少實際利潤進賬。從2019年開始,公司便深陷破產風波,直到2023年,形勢依舊不見好轉,這對于其幕后掌舵人梅根·埃里森而言無疑是沮喪的,這意味著,她可能真要回去“繼承家產”了。不用驚訝,她的老爹就是大名鼎鼎的甲骨文老總:拉里·埃里森。

“老娘錢多的是,而且我老爸覺得我老牛了。”

——安娜普爾納創始人兼CEO梅根·埃里森

安娜普爾納影業知名案例

《獵殺本·拉登》(2012)

拍攝成本:40,000,000美元

全球票房:132,820,716美元

《美國騙局》(2013)

拍攝成本:40,000,000美元

全球票房:251,171,807美元

《魅影縫匠》(2017)

拍攝成本:8,000,000美元

全球票房:48,706,552美元

《底特律》(2017)

拍攝成本:34,000,000美元

全球票房:23,355,100美元

一流的眼光

安娜普爾納是一座危險的“神山”——其坐落在喜馬拉雅山南麓,海拔8090米,是世界第十高峰,印度教傳說中安娜普爾納是濕婆大神的妻子,以生育能力聞名,而與其“溫柔”的名字相悖,安娜普爾納是世界最為兇險的高峰之一——每10個想征服它的登山者里,就有3個死在了攀爬的路上。2006年,20歲的梅根·埃里森也來到了這座致命山峰的腳下。從南加大電影系輟學后,她踏上了環球之旅,此前先后征服了非洲的乞力馬扎羅、南美的科托帕希火山。這趟尼泊爾徒步之旅,對梅根·埃里森顯然意義重大。五年后的2011年,她成立了自己的電影公司,名字就叫安娜普爾納影業(Annapurna Pictures)。

當然,給予梅根勇氣的除了神山,可能還有她的父親——全球第七大富豪、甲骨文創始人拉里·埃里森。或許是從生育女神的傳說中得到了啟示,安娜普爾納影業成立后第一年,一口氣推出了5部電影。梅根·埃里森面對的第一個項目,便是凱瑟琳·比格羅導演的《獵殺本·拉登》。當時,比格羅剛剛憑《拆彈部隊》擊敗了前夫詹姆斯·卡梅隆問鼎了奧斯卡最佳影片,風頭一時無兩,因此得到梅根的青睞,后者很快便開始為《獵殺本·拉登》“組盤子”。

梅根·埃里森一直很欣賞“勞模姐”杰西卡·查斯坦,面對自己欣賞的電影人,她總是主動出擊。為了說服片約不斷的“勞模姐”接演片中的CIA探員,梅根索性繞過經紀人,直接聯系上“勞模姐”,撂下一句狠話:如果我這輩子只求你一件事,那就是五分鐘之內打給我,有部電影需要你來演,我不接受拒絕。后來的事情全世界都知道了。“勞模姐”憑借這部《刺殺本·拉登》提名了奧斯卡最佳女主角,電影在全球收獲了1.32億美元票房,安娜普爾納取得了開門紅。

“勞模姐”這樣回憶她和梅根·埃里森的相見過往:雖然她們已經通過電話,但并未打過照面,第一次在《獵殺本·拉登》的片場遇到,她還以為相貌并不起眼的梅根僅僅是個小助理,根本沒想到給自己開支票的人就是她。這其實也反映了梅根個性的一個側面——她是著名的社恐人士,到了社交場合就焦慮感爆棚,一般聯系她只有兩個方式:電話和郵件。好萊塢媒體追了她十多年,卻從沒撈到過一次專訪的機會。不過與現實中的i人屬性相反,梅根·埃里森在網上異常活躍,她的社交賬號活像個電影資訊號,大部分時候她都在真情實感地談電影:不是發觀后感,就是曬片場記錄,再不然就是為自己的新片吆喝,她曾在看完《權力的游戲》里“龍媽”黑化屠城后,大罵編劇荒誕離譜;也曾在看完《小丑》后,真情實感寫下千余字的影評,要知道,這都不是她公司的電影……老派的好萊塢高管大多對社交媒體敬而遠之,即便開了賬號,大部分也只是例行公事,梅根則完全相反,甚至可以說,她的“辦公地點”,就設立在推特上。

在成立之初,安娜普爾納影業因為梅根·埃里森而蒸蒸日上,無數大咖名導圍繞在梅根·埃里森身邊,而她也顯示出“求賢若渴”的姿態——為了拿下《一代宗師》北美的發行權,她特意飛到了中國香港拜訪王家衛,還在廣東開平和王家衛、梁朝偉待了一個月。和很多投資方只是掛名不同,梅根對看中的項目非常上心。《獵殺本·拉登》在四十多度高溫的約旦沙漠取景,她從頭跟到了尾;為了找到未來洛杉磯的感覺,她陪著斯派克·瓊斯在上海四處勘景……也正是如此,《獵殺本·拉登》《大師》雙雙提名奧斯卡,打響了第一炮。獨特的選片口味讓梅根在好萊塢聲名鵲起。保羅·托馬斯·安德森、凱瑟琳·比格羅、大衛·拉塞爾、科恩兄弟、王家衛……那些在大片廠磕磕絆絆的文藝片導演,都聚攏到梅根的身邊。一年后,她更是成為全好萊塢的焦點:安娜普爾納影業出品發行的《美國騙局》《她》《一代宗師》共計獲得了17項奧斯卡提名,其中前兩部都入圍了最佳影片,梅根·埃里森因此也成了史上首位同年兩度入圍奧斯卡最佳影片的女性制片人。恰逢后《阿凡達》時代,好萊塢對特效大片的青睞只增不減。慷慨解囊的梅根,成了各路文藝片導演、演員的“救世主”。2014年奧斯卡后,《時代》雜志將梅根選入百大年度人物,“勞模姐”杰西卡·查斯坦在入選詞里把梅根夸上了天——“意大利文藝復興能夠興盛,是因為有美第奇家族這樣的資助者慧眼識珠。如今電影界也有了當代的美第奇。”

三流的投資技巧

然而,與輝煌的奧斯卡提名紀錄相比,安娜普爾納影業的商業戰績卻是一敗涂地:影片投資動輒幾千萬美元起步,卻賺得少賠得多,好幾部票房才百萬美元出頭。比如2019年8月底的影片《伯納黛特你去了哪?》改編自同名暢銷小說,票房卻僅有300多萬美元。也正是這時,好萊塢媒體突然曝出:安娜普爾納影業已瀕臨破產,其2017年從華爾街拿到的3.5億美元授信,才過兩年便已經花光了。

為了挽救女兒梅根的公司,拉里·埃里森這位身價600多億美元的富豪不得不擼起袖子與摩根大通、富國銀行等債務方展開談判。在老拉里與華爾街幾番交手后,他幫助女兒解決了2億美元的債務。不過到了2019年下半年,梅根·埃里森手下多員大將接連辭職,拉里·埃里森不得不親自插手安娜普爾納的公司經營,此事讓好萊塢一時嘩然。并且,外界尤為看不懂的是,梅根居然接連放棄了手里的兩個重磅項目:《爆炸新聞》和《舞女大盜》。其中《舞女大盜》故事改編自《紐約客》的文章,主角是一群舞女在金融危機后靠詐騙華爾街交易員求生的故事,最終影片另謀他路并口碑成績尚可,主演詹妮弗·洛佩茲更是迎來事業回春;另一影片《爆炸新聞》則在開拍時便被預言為奧斯卡的大熱門——其故事主線是轟動一時的福克斯新聞臺性丑聞,劇本來自《大空頭》的編劇,查理茲·塞隆、妮可·基德曼、瑪格特·羅比等一大批好萊塢大咖加盟,后來盡管失意奧斯卡,卻仍不失為佳片。電影在開拍前兩周,突然被安娜普爾納放了鴿子,導致影片不得不“廉價”出售,也影響到后續的商業走向與獎項運作。

事實上,好萊塢一直有一種聲音:梅根·埃里森花錢過于大手大腳。這直接可以追溯到2011年戛納電影節上——當時,獅門影業開價2900萬美元要買《終結者》IP的改編權。結果剛成立一個月的安娜普爾納半路殺出,搶走了這個20年前的經典IP,梅根·埃里森也因此一戰成名。然而,梅根后來把這個項目轉給了哥哥大衛·埃里森,安娜普爾納影業本身并未享受到任何好處,整個項目如同落花流水一樣在公司手下面前漂走。為了與崇拜的電影人合作,梅根開出的支票也經常高于市場水平——安娜普爾納成立后的第二部作品《大師》,是梅根偶像保羅·托馬斯·安德森的作品,電影光制作成本就達到了4000萬美元,有個對比是,比她更早看到劇本的環球連3000多萬都嫌貴。事實證明環球是很理智的。最后這部電影不光奧斯卡顆粒無收,票房也只有2800多萬美元。或許是不甘心,安娜普爾納影業與2017年組建團隊開始自己發行影片。在《底特律》等三部奧斯卡系電影失利后,人們都發現公司兩年間發行的八部影片,有七部都賠了錢。這一過程中,梅根也一直在尋找轉機,卻少了些運氣。值得一提的是,安娜普爾納影業在2018年還曾派出高管來到中國與一些影視公司約談,希望能另辟蹊徑打開局面。很顯然,他們來錯了時候。據說,老爹拉里·埃里森實在看不下去閨女總做賠錢買賣,專門請了財務顧問入駐公司。被戳到痛處的梅根少見地出來懟了媒體,配了張碧昂斯淋鈔票雨的表情包:“老娘錢多的是,而且我老爸覺得我老牛了。”

燒錢愛好

事實證明,成為“六大”沒那么容易。迪士尼、華納、環球這些好萊塢片廠常年維持著龐大的發行團隊,并且要為昂貴的宣發費用買單,其代價是只敢拍商業大片,因為只有持續產出高回報的大片,才能保證薪酬開支的效率。一部大賣的文藝片,雖然成本可能只有漫威大片的幾分之一,但利潤率往往更低。然而一旦大項目接連撲街,龐大的團隊開支足以拖垮一家片廠,當年破產的米高梅就是現成的教訓。對于梅根·埃里森和安娜普爾納而言,別說他們是初來乍到的菜鳥,即便是浸淫于好萊塢的行家內里,都很難料想到這背后的連鎖反應。

或許是對于電影事業有些“灰心”;也可能因為有了新的“燒錢愛好”,也源于對“藝術”的無邊際探索,其實從2017年起,安娜普爾納便已經開始轉型,從單一的影視行業,逐步拓展成為一家涵蓋多領域的娛樂公司,而他們涉足的另一項產業,便是又一個“經費燃燒”的行當——游戲。梅根·埃里森想要最優秀、最高階的游戲:比如一代敘事神作《艾迪芬奇的記憶》,這部意識流的文藝范游戲憑借著出色的懸疑演出讓安娜普爾納在2018年征服了游戲界,獲得了游戲界奧斯卡之稱的TGA的“年度最佳敘事”大獎;還有另一部讓整個游戲界稱奇的游戲《畫中世界》,有著讓人嘆服的藝術設計,遂成為游戲界“藝術品”的代名詞,更獲得了GDC所評選出了年度手游、年度最佳創新大獎;2022年,一款以貓為主角的冒險游戲《迷失》火爆全網,日漸衰敗的賽博城市、霓虹閃爍的曲折小巷、臟亂陰暗的末世環境……讓無數玩家欲罷不能。無論是做電影,還是搞游戲,梅根·埃里森都是“玩兒真的”,但這種“燒錢”的愛好,畢竟沒有幾個人能玩得起,確實也不具備多少借鑒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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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好好奮斗,只能回去繼承家產了”特拉維斯·奈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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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根·埃里森可能也沒料到,安娜普爾納的麻煩,已經波及到另一位在好萊塢打拼的“富二代”——2019年,安娜普爾納影業與米高梅合資,成立的“新聯美”(啟用舊聯美的廠標與公司代碼),發行了一部動畫片《遺失的環節》。這部電影盡管在爛番茄上得到了89%的好評,最終票房僅有1600多萬美元,成為了萊卡動畫工作室史上賣得最差的電影。熟悉動畫的觀眾可能知道這個特立獨行的小公司——萊卡是全世界極少數堅持定格動畫的動畫工作室之一,作品劍走偏鋒,在好萊塢獨樹一幟,之前四部作品《通靈男孩諾曼》《鬼媽媽》《盒子怪》《魔弦傳說》全都入圍了奧斯卡最佳動畫。值得一提的是,這家工作室的老板特拉維斯·奈特,正是耐克帝國創始人菲爾·奈特的兒子。菲爾·奈特一手締造了耐克帝國,他身家約在360億美元,排在全球富豪第22位。因為耐克的生意,父親與幼年的特拉維斯聚少離多,兩人關系疏遠。上學后,特拉維斯堅持不穿耐克,成年后更是刻意與家族生意保持距離。拿兒子沒辦法的菲爾·奈特,推薦特拉維斯去了一家跟耐克有業務往來的動畫工作室,滿足他從小對定格動畫的愛好。

2001年后,這家以商業廣告為生的工作室陷入了破產。不得已,菲爾·奈特買下了這家動畫工作室。2005年,新的動畫工作室取名為萊卡,在第一部作品《鬼媽媽》問世后,特拉維斯接任了CEO。定格動畫是一門正在走向消亡的藝術:每一個細微變化都需要人工微調、拍照、再微調,既耗費時間,也耗費心力,進入3D動畫時代后工作量更是翻了一倍,因為同一個畫面要拍兩個角度。在《遺失的環節》問世前,成立十多年的萊卡只出了4部動畫,遠遠趕不上迪士尼、皮克斯。

相比電腦動畫,定格動畫雖然耗時,但制作成本并不高。耐克公子曾經透露,“即便把萊卡幾部動畫的成本加起來,可能也抵不過一部迪士尼或者皮克斯的動畫。”然而即便是成本再低,以《遺失的環節》千萬美刀出頭的票房,也大概率要賠本。萊卡上一部作品《魔弦傳說》也不及預期,票房還趕不上成本,普遍的反映是——“這么好的畫面配上這么爛的故事”。

這部動畫,偏偏是特拉維斯自己設想并第一次擔任導演的作品。這也讓網友們圍繞這位耐克公子想出了風靡至今的玩笑話——“再不好好奮斗就只能回去繼承幾百億家產了”。

直到2018年的《大黃蜂》,才將將挽救了特拉維斯·奈特的聲譽。《變形金剛》拍到第五部時慘烈撲街,在很多粉絲眼里,這個系列已經完全失去了原版動畫的味道,變成了毫無感情的機器肉搏。派拉蒙只好拉出人氣角色“大黃蜂”拍攝外傳。為了找到一個能拍好機器人與人類情感互動的導演,他們想到了特拉維斯·奈特,因為他恰巧從小就是變形金剛的粉絲。事實證明這個決定是正確的。《大黃蜂》公映后的口碑快趕上第一部《變形金剛》,80年代的復古風格拉回了不少好感,最終票房也回了本。《大黃蜂》的成功讓特拉維斯·奈特成了好萊塢炙手可熱的新生代導演,華納和索尼都帶著劇本找上門來。然而他卻明確表示,即便他開始嘗試真人電影,萊卡的定格動畫創作仍然會繼續下去。“我成長過程中父親教會我了一件事:找到你的畢生所愛,找到你的終身使命。”

天舞傳媒

“二代”困局

在“大廠”依舊“穩穩幸福”的時代,要在好萊塢立足,對于資本家的“親閨女”安娜普爾納都不是件容易的事。而對另一個“埃里森”——即梅根·埃里森的哥哥大衛·埃里森而言,“創業”,尤其是在好萊塢創業,被撞得一頭包幾乎是板上釘釘的事兒。兄妹倆都對電影格外癡迷,卻急壞了在場外不斷“打配合”的老爸。與“文藝掛”的妹妹相比,大衛·埃里森更想要拍大片,他忙著跟“阿湯哥”、“卡神”和李安打成一片,卻沒想陷入一個又一個的困局。或許對于大衛本人而言,他的確找到了自己畢生的愛好與使命,但對于他的天舞傳媒來說,可能更多的卻是在不斷的賠錢交易里尋找些許生機。

“做電影,我是認真的。”

——天舞傳媒創始人兼CEO大衛·埃里森

天舞傳媒知名案例

《大地驚雷》(2009)

拍攝成本:38,000,000美元

全球票房:252,276,927美元

《終結者:創世紀》(2015)

拍攝成本:155,000,000美元

全球票房:440,603,537美元

《終結者:黑暗命運》(2019)

拍攝成本:185,000,000美元

全球票房:261,119,292美元

《雙子殺手》(2019)

拍攝成本:138,000,000美元

全球票房:173,469,516美元

合作“大廠”的利與弊

2010年,一則新聞在好萊塢引發轟動。一家名不見經傳的公司——天舞傳媒,突然宣布與派拉蒙達成合作,將為派拉蒙未來幾年的影片提供3.5億美元融資,包括這家老牌片廠的大部分重磅IP。當時派拉蒙剛剛丟掉了一筆4.5億美元的注資,這筆錢來得正是時候。一時間好萊塢都在好奇:這家公司的老板什么來頭?很快大家搞明白了:這家天舞的老板是大衛·埃里森,27歲,老爸是身價幾百億美金的拉里·埃里森。因為喜歡開飛機,這位富二代還把公司開在了一個機場里,在“業務”方面,堪稱高效快捷。對于這類“dumb money”(傻錢),好萊塢早就見怪不怪——一個毫無經驗的富二代,一上來就要拍大片,還不被耍得團團轉?

說到底,還是大衛·埃里森的好萊塢夢由來已久,早在2006年,他便為一部描寫一戰飛行員的電影投資了6000萬美元。在這部名為《空戰英豪》的電影里,他不僅深度參與了創作,還出演了一個重要配角。當時有人開玩笑說,要讓他投資,只要電影里有飛機就行。這部電影最終票房只有1700多萬美元,可以說是血本無歸。面對鋪天蓋地的差評,他一度崩潰住進了醫院,后來只好放棄了演戲的念頭。沒想到低調幾年后,這位不服輸的富二代卷土重來,而且野心更大,聲稱要把天舞做成一家專注于動作、冒險、科幻大片的頂級內容公司。或許是找到了合適的合作伙伴,這回大衛的運氣相當不錯——天舞和派拉蒙合作的第一部作品便是科恩兄弟的《大地驚雷》,這部西部動作片成本不足4000萬美元,最后票房2.5億美元,提名了10多項奧斯卡,也讓大衛·埃里森在老爸面前揚眉吐氣了好一陣兒。

他的好運還在繼續,合作第二年,天舞參與了派拉蒙的大制作——阿湯哥的《碟中諜4》,影片全球票房將近7億,系列票房創下新高,“碟中諜”一躍成為頂級IP,后來的《碟中諜5》《碟中諜6》連續大賣。2013年,天舞又與派拉蒙合作了《星際迷航:暗黑無界》,創造了這個經典IP的歷史最高票房。看上去順風順水,但大衛自己清楚,這些成功的電影系列早就在派拉蒙的片單里。他成立公司并不只是充當派拉蒙的錢袋,而是想打造自己的IP。

投資有風險,入股需謹慎

在派拉蒙以外,財大氣粗的天舞還在2015、2017年分別與華納、索尼合作了《全球風暴》和《異星覺醒》。前者投資了1個多億美元,結果口碑大撲,全球票房只有2.2億美元;后者因為和創意極為相似的《異形》撞上,不得不匆忙提檔,最后全球票房剛剛1億美元出頭。兩部電影都讓天舞虧了錢。拿到妹妹梅根天價搶下的《終結者》改編權后,大衛找來了自己的“夢中情人”——《權游》“龍媽”的扮演者艾米麗·克拉克森,又重金請回了“爺爺級”戲霸施瓦辛格,花費1.55億美元拍出《終結者:創世紀》,時隔六年重啟了這一經典系列。《終結者》系列對埃里森兄妹倆有重大意義,大衛·埃里森曾向媒體回憶:小時候父親常不在家,愛看電影的母親會陪他和梅根一遍遍重看《星球大戰》《侏羅紀公園》以及《終結者》,這些上世紀的商業大片構成了他對電影的基本印象。然而,影片上映后成果叫人大跌眼鏡,《終結者:創世紀》在北美比沒有施瓦辛格的第四部賣得更差。即使是中國市場表現神勇,影片巨虧也已經成為事實。不甘心的他又找到了“終結者之父”詹姆斯·卡梅隆。卡梅隆在1991年的《終結者2》之后失去了興趣,已經20多年沒有碰過這個系列。大衛向卡梅隆提議,故事可以重新回到《終結者2》開始,抹掉后三部重啟一條故事線,卡梅隆這才有了興致同意擔任監制。不過,系列的續集《終結者:黑暗命運》并沒有因為卡神的“掛名”有多少起色,其商業表現甚至還不如前作,成為系列票房最低,這一大“撲街”,直接讓《終結者》這一IP走向終點。

屬于天舞傳媒和大衛·埃里森的噩運還沒完,號稱“十年技術之最”、卻賠到“十年票房之最”的《雙子殺手》已經在路上了——2016年,大衛·埃里森從迪士尼手中買下這部影片的版權,他花了大把時間說服李安拍攝這部成型于90年代的電影,“那時特效技術不夠成熟,二十年來一直沒有拍成,但當大衛說出我們可以同時展現兩個年齡相差30歲的威爾·史密斯時,我被說服了,”李安這樣解釋,“并且,制片人杰瑞·布魯克海默還說我們會采用120幀、3D、4K高清的頂級格式。”就這樣,在無數人的野心與期待下,《雙子殺手》悲慘淪為年度“最失意”作品,也讓大衛·埃里森深陷“投資失敗”的漩渦。

不過對于大衛·埃里森而言,這番失利顯然算不得多大的問題,背后有老爸的全力支持,和妹妹“只花錢不進賬”相比,大衛的天舞傳媒多多少少還會有些外快收入。比如2021年,他便和蘋果簽署了一些動畫以及真人電影項目的協議,包括天舞已有的《The Big Door Prize》《基地》等影片在蘋果上線,還有《The Greatest Beer Run Ever》以及《Ghosted》等獨資項目的拍攝等等。而同妹妹相似,大衛·埃里森也將手伸向了游戲領域,為此他重金挖來《神秘海域》系列主創Amy Hennig領導的新工作室Skydance New Media,目前正在開發兩款3A級游戲,它們都基于大IP,一款是《星球大戰》,另一款是以美國隊長和黑豹為主角的漫威游戲。在座看官不妨期待,這一場場資本游戲,能被這些“氪金大佬”玩出怎樣的新意。

STX娛樂

不大不小 剛剛好

STX 并非外來者,一如他們的公司宣言——“像主流制片廠一樣優秀”,來自于好萊塢各行業的精英組成了一支高效且戰斗力十足的團隊。STX 公司的創始人兼 CEO 羅伯特·西蒙斯本就是業內著名制片,曾與亞當·桑德勒合作多部成功喜劇;另一位合伙人兼電影集團主席亞當·弗格森是曾經的環球大佬,他最為著名的投資案例,便是看到被福斯拒絕的《泰迪熊》時,立刻拍板拿下,影片不但成為當年爆款,“Teddy”一詞更是成為世界名梗流傳至今。STX 野心勃勃,以挑戰者的姿態闖入創造力日益稀薄的好萊塢,或許它不能決定電影未來的走勢,卻可以影響中成本影片在當下的發展進程。

“這里(中型成本影片)存在著很大的空白區,在這個空白區里,你可以講述和人有關的故事——我覺得這才是真正的電影。”

——STX 公司的創始人兼 CEO 羅伯特·西蒙斯

STX娛樂知名案例

《致命禮物》(2015)

拍攝成本:5,000,000美元

全球票房:49,380,000美元

《茉莉的牌局》(2017)

拍攝成本:8,000,000美元

全球票房:59,284,015美元

《皇家酒店謀殺案》(2018)

拍攝成本:32,000,000美元

全球票房:31,882,724美元

《愛爾蘭人》(2019)

拍攝成本:30,000,000美元

全球票房:無(Netflix流媒體上映)

中庸之道

加利福尼亞州的伯班克被稱為“世界電影之都”,華納兄弟、迪士尼、環球……幾個大廠彼此之間距離不過 20 分鐘車程,商業上的“敵人”在這里仿佛近鄰,共同決定著接下來整個世界會看到哪些電影。2015年,一家新鄰居STX搬到了它們中間。STX總部在好萊塢林蔭大道最高建筑的頂層。電影集團主席亞當·弗格森會指著窗外西南角,對來訪者說:“從這里往下看,能看到環球影業。”

其實,好萊塢大半的歷史,也都能透過窗外看到。從辦公室的選址來看,STX在眾多電影公司中顯得鶴立雞群。在僅僅成立一年之后,STX便爆出了足以震撼影壇的“頭條”消息——其在戛納電影節上打敗了當時的福斯、環球還有獅門,最終以5000萬美元的價格拍下《愛爾蘭人》的海外發行權。世界上最會拍電影的導演之一馬丁·斯科塞斯集結“戲骨天團”羅伯特·德尼羅、阿爾·帕西諾、喬·佩西等,講述了一個老馬本人最擅長的“黑幫”故事。它曾經無限接近于奧斯卡,最終卻因為被蓋上“流媒體”印章鎩羽而歸。其實,就在達成《愛爾蘭人》這筆交易的前一天,STX還以900萬美元的價格與阿倫·索爾金的首部導演作品《茉莉的牌局》達成協議,獲得電影的美國、歐洲以及中國發行權,這部電影也曾在2018年頒獎季有著不俗收獲……STX,這家成立不久的新公司,可謂搶盡了好萊塢前輩的風頭。

相比較于主流大廠喜歡拍大片、喜歡拍IP,喜歡拍續集,STX這個好萊塢里的“后起之秀”更傾向于有明星牽頭的中等成本電影,確切來說,是成本為2000萬到8000萬美元的中型電影,這類電影沒有超級IP、也沒有上天入地的英雄,亦沒有各種特效奇觀的套路,走的是傳統電影的路數:老老實實拍一個類型片,講一個故事。隨著電影技術的不斷發展,這類中型電影,擴展出一個新興賽道——除了獨立電影,各個大廠每年送去角逐奧斯卡的片子,都是此類風格,這也與 STX 的定位很接近。要知道,好萊塢最難以動搖的是它的生態,技術、資本和市場——如果好萊塢是個穩定運行的體系,引起好萊塢變化的同樣主要來自于這三者。事實上,整個好萊塢正在發生變化。從硅谷來的Netflix、Amazon、Apple tv都已經向好萊塢發起了極具威脅的挑戰,新技術帶來了用戶消費習慣的變化,觀眾每月只需要支付個位數的訂閱費,隨時可以在線觀看眾多電影。Netflix 是最具代表性的,也最讓好萊塢感到恐慌,尤其是疫情肆虐的三年,各大片場也都爭相開拓出自己的流媒體平臺。而如今看來,STX的選擇無疑是超前的,早在2017年,它便與Netflix合作,共同促成了《愛爾蘭人》的成功發行。

“更好看”和“更好賣”

STX 能在項目開發時候就發現電影的賣點,同時又有精準的預算控制和進度管理能力,此外,他們還有一樣非常簡單直接的武器:明星。STX 總會盡量與那些有影響力、有演技的明星合作,讓自己的電影在同類電影里出類拔萃。比如馬修·麥康納主演的《瓊斯的自由國度》,“勞模姐”杰西卡·查斯坦主演的《茉莉的牌局》以及大腕明星云集的《愛爾蘭人》……CEO 羅伯特·西蒙斯自己也做了研究,在最近十年里,有明星牽頭的中等成本電影的毛利率是 24%,比平均水準高出一倍。之后,TPG資本成為STX 的最大股東——在STX這個名字里,S是西蒙斯(Simons),T便是TPG,而X則代表著他們未來的各類項目。況且,縱觀整個好萊塢沒有人會懷疑 STX 電影集團主席亞當·弗格森的嗅覺。他之前在環球影業擔任董事長,當他看到被福斯拒絕的《泰迪熊》,立刻拍板拿下。對此西蒙斯更是有話要說:“亞當掌權的那 3 年,是環球影業歷史上最賺錢的一段時期,他們成功的基礎都是他當年打下的。” 這或許得益于8 歲時候,亞當的父親安德魯·弗格森在哥倫比亞影業擔任市場部門主管,父親告訴他:“電影里要有明確的好人和明確的壞人,這樣子觀眾才知道要去支持誰。”這是那個年代好萊塢的智慧,以故事為核心,拍攝能吸引觀眾的類型片。來到 STX 之后,亞當·弗格森負責的第一部電影《致命禮物》在2015年上映,以 500 萬美元的成本在全球獲得了近5000 萬美元的票房。

當然,STX 的“更好”指的是“更好看”和“更好賣”,弗格森承認,自己并不想賠錢去打造一部《搏擊俱樂部》或者《肖申克的救贖》,這些電影很好,但是不好賣。而在西蒙斯看來,超級英雄大片成本太高,導致電影總產量下降,同時大量明星資源和院線資源閑置,STX 要充分利用起這些閑置的資源。“‘五大都討厭我們。”弗格森直言,“因為他們不得不向紐約的老板們解釋,為什么我們只用七十個人,就能生產 15 部電影。”除了和大片成本高、周期長,導致總產量下降有關,STX 更加靈活,也是因為他們無需向華爾街的老板報告。在其他的電影公司,會有一個專門的委員會來討論是否投拍這部電影,得綜合營銷部門和發行部門的意見,還得考慮開發的玩具是否好賣,這些因素會集中到一張報表上,電影公司的總裁通過這張表格,來判斷這部電影能不能給母公司帶來足夠的利潤。弗格森當然也會做一些財務上的分析,但他通常很快會做出初步的決定。他會判斷電影是否在同類型中出類拔萃,他會琢磨自己是不是知道怎么賣這部電影,最后,他會判斷這部電影成功的機會是否比失敗的風險要大。有充分的資金保障,同時擁有制作和發行的經驗和渠道,STX 似乎要在好萊塢發起一場革新。

霓虹燈影業

小公關 大收益

2017年,在蘇黎世峰會上,Neon影業的創始人兼CEO湯姆·奎因如此描述霓虹燈影業(Neon)的目標觀眾群——“大多小于45歲,不厭惡暴力,不厭惡外語片,不厭惡非劇情片。” 這也明確表達了Neon的三個傾向:類型片、非英語片和紀錄片。相比較于成立更早標新立異的A24,霓虹的庫存里,暴力、血腥、驚悚等元素屢見不鮮,并且他對于好萊塢之外的電影有著濃厚的興趣。2019年,《寄生蟲》石破天驚,一舉奪下奧斯卡最佳影片,其幕后最大功臣,便是Neon。導演奉俊昊在接過小金人時曾發表感言:“只要克服了那一寸高的障礙——字幕,你就能看到很多更讓人驚嘆的電影。” Neon做到的,就是讓那些統帥好萊塢的老白男們,站高了那么一寸。

“電影持續給大眾提供文化食糧,是各國文化得以在北美大陸實現傳播交流的重要一環。”

——Neon影業的創始人兼CEO湯姆·奎因

霓虹燈影業知名案例

《我,花樣女王》(2017)

拍攝成本:8,000,000美元

全球票房:53,939,297美元

《寄生蟲》(2019)

拍攝成本:11,400,000美元

全球票房:262,681,282美元

奧斯卡寵兒

2017年,Neon正式在紐約起步,創始人兼首席執行官湯姆·奎因名頭正盛。他出身公關巨頭公司,后又去到哈維·韋恩斯坦公司負責子公司Radius的運作,因為韋恩斯坦的丑聞曝光,他開始獨立并成立霓虹燈影業(Neon)。湯姆·奎因有一個常駐洛杉磯從事營銷工作的“老手”克里斯蒂安·帕克斯作為左膀右臂,后者一直熱衷于“打動他人”——從職業生涯一開始,他就試圖將不同的想法結合起來講述令人興奮的故事,在彪馬、耐克和李維斯等大品牌工作12年后,帕克斯于2014年進入電影營銷領域,曾擔任Alamo Drafthouse公司的首席品牌官。2017年,Neon開始負責其成立后的第一個項目《我,花樣女王》的北美發行。借力于在韋恩斯坦旗下的獨特人脈以及一系列相關資源,以湯姆·奎因為首的Neon在經歷一套熟悉的流程后,讓影片在2017頒獎季大受青睞,影片也順利進入奧斯卡的眼界,并獲得包括最佳女主角、最佳女配角、最佳剪輯在內的三個重磅提名,最后,艾莉森·詹尼憑更是借影片獲得了奧斯卡最佳女配角。這一“開門紅”,讓Neon影業正式登上好萊塢光鮮奪目的人際舞臺。

那些年Neon買下了不少熱門片子,從《燃燒女子的肖像》到提名奧斯卡紀錄長片的《蜂蜜之地》,但《寄生蟲》顯得尤為特別,湯姆·奎因和奉俊昊之前已經合作過四次,包括韋恩斯坦時期被踢到Radius發行的《雪國列車》。早在《寄生蟲》劇本階段,湯姆·奎因就和奉俊昊談好了合作, 2018年10月,Neon和韓國發行公司CJ娛樂談判達成。當時采訪里奉俊昊說,“非常興奮與湯姆·奎因和Neon團隊合作,這就像一大群老朋友再次團聚”。有了充足的準備時間,Neon制定了一系列極具耐心的分發營銷計劃。特別是自2019年5月《寄生蟲》拿下戛納金棕櫚獎后,觀眾的高口碑讓大家期待值直線上升;10月,《寄生蟲》在北美院線開啟點映,湯姆·奎因卻只安排了兩家紐約和一家洛杉磯的影院——你可以理解為饑餓營銷,這種稀缺性加劇了人們的期待。配合網上的口碑推介,像《原鉆》的導演薩弗迪兄弟、《遺傳厄運》《仲夏夜驚魂》的導演阿里·阿斯特等大導演都在推特上力贊《寄生蟲》。而僅僅是三家影院的點映,便收獲了37萬美元的票房,平均銀幕的電影票房比《復聯4》還高。這給人一種現象感,引發了許多有利的報道,吸引了更多的觀眾。有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競爭對手公司的高管表示:“這肯定是精準操控下的結果,”但同時他又承認,“但是對于獨立電影,你必須運用所有的技巧,讓人們發自內心地主動去看電影。”

之后,《寄生蟲》持續擴大放映規模,從兩個城市的三家影院到七大城市,再到十月底的15大城市的100家影院,再到620家影院……還有各種特色放映活動。為了推向更高的高度,按理說每年12月,公關公司就會寄DVD給美國電影學院成員,但Neon決定推遲寄DVD,反而舉行了大量的學院成員放映活動——“影院是一個公共場所,這是我們希望投票者觀看這部電影的地方。”他們認為這部電影在群體放映中會獲得更高質量的觀看,人們的震撼、喘息、笑聲都會被放大。配合放映,直到1月初Neon才開放了劇本的免費閱讀。在奧斯卡提名名單公布之后,Neon知道這是發行最廣泛以及引入家庭觀看的時機,于是將影院數提高到了843家。

乘勝追擊

奉俊昊一口氣拿下四項奧斯卡大獎后,Neon乘勝追擊,將發行規模從1060家提升至2300家,因此《寄生蟲》在北美拿下5300萬美金的票房,全球2.6億美金票房收入,創造亞洲影片海外(非東亞地區)最高票房紀錄。可以說縱觀整個頒獎季,Neon都將《寄生蟲》持續保持在公眾視野。而公關中另一個重要的點,就是“保密”——《寄生蟲》在戛納首映的時候,奉俊昊就給媒體寫了一封公開信,懇求媒體不要泄漏除了預告片之外的任何影片中的信息。Neon的首席營銷官克里斯蒂安·帕克斯說他們專門研究了當年希區柯克以及制片人威廉·卡斯爾是怎么做的,后來在預告片中引用了Indiewire的一句評價:這是一個魔術。奉俊昊就是魔術師,詭異而神秘的結局,也激起了人們觀影的欲望。另外,拜克里斯蒂安·帕克斯所賜,Neon公關顯得極其“會搞事”,一張布拉德·皮特和宋康昊握手的照片,Neon的標題是“當宋康昊的粉絲布拉德·皮特遇到宋康昊。”但事實是,前者根本不認識后者,并且,Neon的發行力度強到北美對《寄生蟲》好評如潮,“小賤賤”瑞恩·雷諾茲親自下場安利:“哦買噶,看它,我真的看得太晚了!”Neon給《寄生蟲》沖奧提出的slogan更具煽動性—— If not now, when?(更待何時?)

就《綜藝》后續報道,Neon其實并沒有給《寄生蟲》太高昂的公關預算,估算總投入僅400-500萬美元。估計Netflix一聽都要氣瘋了——那年它們有八部電影獲得奧斯卡提名,至少花費了7000萬美元推廣,最終只收獲《婚姻故事》的最佳女配角獎和《美國工廠》的最佳紀錄長片獎,花了大價錢的《愛爾蘭人》則是顆粒無收。其實,Neon所做的,只是將視野不再局限于美國本土電影,不局限在大眾化的電影,它沒有把《寄生蟲》看成外國電影,只是將其視為最佳影片的競爭者,然后交給主流觀眾。2023年的戛納,法國女導演茹斯汀·特里葉《墜樓死亡的剖析》不負眾望拿下金棕櫚大獎,這也是Neon影業連續第四年獲得金棕櫚,之前三年的三部金棕櫚《寄生蟲》《鈦》《悲情三角》皆是由其出品或發行。或許就像奉俊昊所說:Neon拯救了他的電影,也正在改變整個好萊塢的思考方式。(文 不知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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