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員“塌房” 影視制作公司如何規避風險？

杜邁南

“宋祖兒偷稅漏稅”沖上熱搜后，多個品牌及多家衛視官博均已刪除宋祖兒相關信息，由宋祖兒主演的《無憂渡》《折腰》《艱難的制造》《閱讀課》4部待播劇也前景不明。9月4日，有自稱愛奇藝內部員工爆料，歷時5年打造的《無憂渡》已被叫停。

不只宋祖兒，此前張哲瀚、吳亦凡、鄧倫、李易峰等人陸續“塌房”，由他們主演的影視音作品被全平臺下架，未播作品不得不選擇補拍或AI換臉“搶救”。演員為一己私利觸碰法律紅線，不僅斷送個人職業生涯，也給影視制作公司帶來不可估量的損失。如何規避風險，減輕損失？影視制作公司也在不斷摸索與實踐。

“藝人風險盡調”悄然走紅

“藝人塌房，損失萬兩。”魚在飛影業制片人劉月陽介紹，從前期籌備、立項審批到開機拍攝，影視項目前期投入較大且涉及多方利益。比如，由于某演員人設崩塌造成巨大影響，導致項目需要起用其他演員重新拍攝，“在保證項目還有挽救的空間下，這意味著整個制作周期都被打回原點，該演員拍攝的所有鏡頭、圖片，錄制的所有音視頻，都將以剪輯或替換等形式處理，必然涉及高額的二次制作費用。因此，為規避風險、減輕損失，影視制作公司勢必要與演員‘約法三章。”

在與演員正式簽訂合同前，對主要演員進行“藝人風險調查”是很多影視制作公司的必選項。一方面，是由制片方、播出平臺、廣告主等自發開展前期“風險調查”；另一方面，一些為影視娛樂業提供服務的第三方公司也陸續增設“藝人風險盡調”業務。艾漫數據總裁曹永壽告訴《綜藝報》，公司自2021年8月推出“藝人風險盡調”業務以來，短短兩年，業務量猛增，成為公司最大業務板塊，目前已完成超過1000人次的盡調。對此，曹永壽的最大感受是，“過去大家選擇藝人主要看商業價值和粉絲影響力，現在選擇藝人首先要看風險。”

曹永壽介紹，艾漫數據公司的“藝人風險盡調”將藝人風險劃分為四個層級。第一是政治風險，主要包括政治不當、關系黨和國家長治久安等重大問題的不當言論行為。第二是法律風險，無論中國籍還是外國籍，不能有觸犯法律的行為是底線。一旦藝人出現上述兩類風險將立刻被“清零”——即從數據庫藝人名單里除名。第三是道德風險，如是否存在婚外情，私生活混亂等。第四是商業風險，如藝人是否有耍大牌、不配合等行為。除此之外，他們還會走訪藝人以往合作過的影視劇組、公司、廣告主收集相關評價，搜集未經報道的有關信息等，最終出具一份20頁左右的風險報告。曹永壽建議影視制作公司，不要忽視任何層級的風險，要從小事著眼，防患于未然。

事先制定賠償條款

“誰也無法百分百規避風險。我們的工作，是提示客戶風險發生的可能性，以及發展趨勢。”曹永壽表示，艾漫數據的“藝人風險盡調”不管藝人咖位大小，統一定價，“影視制作公司一般只對男女主角進行風險盡調，將報告中提示的風險寫進演員合同條款加以約束，并根據藝人具體情況，事先制定不同的賠償條款。據我了解，現在的最低要求是根據演員片酬一賠一，有些劇組甚至會讓藝人負全責，承擔所有損失。也有部分劇組要求演員簽署完全擔保合同，一旦出問題，將由第三方保險公司來賠付。在國外，這種做法較為普遍。目前國內很少有劇組敢這樣做，因為成本相對較高，費用一般占到整體投資的5%—8%。”

劉月陽表示，為將風險降到最低，影視制作公司會提前與演員就違約金事項達成一致。“合同作為最基本的法律文件，保護著雙方權益、分擔著雙方責任。它不單提醒演員要維護自身利益免受侵害，更提示影視制作方留好‘后路。”比如，演員在工作期間不可以隨意外出，做到從時間上來約束；演員不得從事其他有沖突的事務，做到從行為上來約束；演員保持正面形象和正能量的傳播，做到從意識上來約束等。

在劉月陽看來，“意識約束”對影視制作方尤為重要，它提醒著演員應恪守職業道德，維護自身形象，不做任何與身份不相符的事情，包括但不限于涉及政治敏感話題的限制、涉及黃賭毒等違法行為的限制，以及發布不恰當言論的限制等。

演員約束條款不斷升級

“影視制作公司對演員的約束條款已經從1.0階段，升級到現在的4.0階段。”上海融力天聞律師事務所合伙人、中國電視劇制作產業協會法務委員許超介紹，1.0階段更多體現在對“吸毒、涉黃、政治敏感言論等違法犯罪行為進行限制”，對應的約束周期強調在“合同履行期間，更多的是強調拍攝期間”，設置對應的違約結果，包括制片方有權解除合同，有權要求藝人支付高額的違約金、賠償經濟損失等。

發展到2.0階段，影視制作公司對藝人的言行限制，升級到增加類似于“不得破壞國家統一、民族團結”“不得有違背社會公德、倫理道德、公序良俗的言論或行為”，不僅要求不能違法，也不能違背社會的公序良俗，對政治敏感性相關內容進行了細化。

“稅收問題”是3.0階段重點強調的條款，承諾的期限也開始從履約期間，延展到“簽約前”及“參演項目上線播出之日起1年”。

“目前國內明星藝人‘塌房案例呈多樣性趨勢，演員約束條款也進入4.0階段。”許超介紹，行業主流的《演出合同》或《演員聘用合同》，進一步細化了公序良俗相關內容，比如，明確要求藝人不得“有不正當男女關系”“酗酒”等；同時增加“及時處理近親屬、團隊成員、粉絲的不當言論”“及時處理對代言品牌的不當言論、不當行為”等條款。其中，國家廣播電視總局去年發布的《演員聘用合同示范文本（試行）》明確列出了失德、劣跡演員的違約責任。合同示范文本寫明，如演員使自身形象受到貶損，導致該劇制作、發行、宣傳、評獎遭到有關主管部門的禁止、限制或被市場排斥、社會公眾抵制等情況，制作方有權刪除或技術移除相關演員在劇中的形象，演員方則應賠償因此給甲方造成的全部損失。“社會、觀眾對不良風氣、失德劣跡藝人的容忍度越來越低，影視制作公司對演員的要求勢必愈發嚴格。未來《演員聘用合同》的‘約法三章可能真的需要‘三章才能完整列舉。”

劉月陽認為，除了用法律約束和保護雙方權益，不論是影視制作方還是演員，彼此成就的基礎最終還是“德”。“演員要講品德，演技再好，無德出了事，舞臺也會為他永久拉下帷幕。同時，影視制作方也要守品德，維護好演員的利益，發掘演員潛質，制作優良精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