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主任的一天

黃曉夢

八月下旬的清晨，溫度達到三十五攝氏度。我五點起床，以最快的速度洗漱，五點四十五來到了班級，大多數孩子已經坐在座位上開始晨讀了。偶爾，有小鳥飛進教室，看孩子們認真讀書，唱著歌，撲棱著翅膀飛走了。

我開始點名，有兩位同學沒到，我問怎么回事，一名學生告訴我：“因為遲到，被級組主任逮到，正進行教育。”這時，我定睛看了看孩子們，他們身著迷彩服，青春靚麗，生動可愛。我向孩子們講了學校的辦學成果、學法指導、文明禮儀、理想信念、軍訓注意事項等；接著，讓孩子利用課間給家長群里五位家長打電話的事，我一一通知到位；還有兩位家長問孩子是否淋雨了，我也轉達到；兩名學生反映行李包里少了一套床上用品、軍訓時帽子丟了等瑣事，我也記在了工作日記上；還選了班長、科代表、小組長、寢室室長……

七點，我們高一年級二十三個班的班長舉旗，同學們依次排好隊向餐廳出發，那一條長長的橄欖綠，如一條長龍舞動著青春與激情、文明與禮儀。到了餐廳門口，孩子們自覺依序站好，等高二、高三的學哥和學姐吃好出來，才進去大快朵頤。

八點，學校準時舉行2022級高一軍訓暨入學教育動員大會。校領導對孩子們進行總動員—期待同學們不忘初心，弦歌奮進；每天都以樂觀、自信、拼搏的姿態學習和生活，以美好的品行和優異的成績回報父母與老師。

九點，軍訓正式開始，教官們對學生進行“立正、稍息、跨列、停止間接轉法”的訓練。

我班的教官叫王磊，是在校的大學生，看上去文質彬彬的。我看他一邊做示范，一邊講動作要領。立正，兩腳跟靠攏并齊，兩腳尖向外分開約六十度，兩腿伸直，小腹微收，自然挺胸，上體正直，微向前傾，兩肩要平，稍向后張，兩臂自然下垂，手指并攏自然微屈，中指貼于褲縫；頭要正，頸要直，口安閉，下頜微收，雙眼平視前方。稍息，是在立正的基礎上，左腳順腳尖方向伸出約全腳的三分之二距離，兩腿自然伸直，上體保持立正的姿勢，身體重心大部分落于右腳。

陽光像火一樣燃燒著大地，知了不停地叫著。我看到教官與學生的額頭上沁出了豆大的汗珠順著臉頰滾落，背部的迷彩服已濕透。然而，教官毫不惜力，孩子們在烈日的炙烤下站立成了一排排扎根于大地的松樹！

也有搞笑的時候—教官喊“立正收腹”時，一個胖孩子朝后撅屁股；教官讓“挺胸”時，他挺著大肚腩。教官忍不住讓他出列，命令他蹲馬步，他卻一搖一擺地學鴨子走路，圍著班級隊列走了一圈，引得教官和同學們“哈哈”大笑。

軍訓期間，我班一個男生身體略感不適，請假要求到樹蔭下稍作休息。我讓他躺在梧桐樹下的一條長椅上，我把手放在了他的額頭，感覺有點兒發燒。我的手還沒有抬起，就看見學生們來到該男生的身邊，有的把小手放在了他的額頭上，有的小心翼翼地喂他水，有的匆匆去叫醫生，其余的默默坐在他的身邊，關切地看著他……

下午整理內務時，我來到女生宿舍D113查看。這間宿舍朝陽，采光很好，四張架子床，共住八個人，寢室長是陳慧。衛生狀況總體還可以，細微處有瑕疵，地上躺著一個布包。我問是誰的，一個女孩害羞地拿了起來。我點撥她：“門內的兩側做了八個小柜子，每人一個。”她順勢放進了柜里。意外的是，我又發現一個皮包立在地上，我又問：“這是誰的？”還是那個女孩低著頭把包拎起，盡管我剛才提示她把包放進柜子里，但此時的她不知所措。我趕緊又說了一遍：“把包放進柜子里！”她打開柜子說：“放不下了。”于是，我讓她放在了床頭。我問這個女生：“你是獨生女吧？在家里你的母親都是無微不至地照顧你吧？”她點了點頭。

“有一種愛，叫放手。”一等母親是弱者，在孩子面前“示弱”，讓孩子提高自信、責任、擔當的意識；二等母親是強者，喜歡掌控一切，對孩子指手畫腳，帶給孩子毀滅性的影響；三等母親是仆人，像“直升機”一樣盤旋在孩子的上空，隨時橫沖下來照顧孩子，對孩子進行無微不至的照顧，以致影響了孩子認知能力的形成與情緒的表達，甚至是擔當意識的缺失。

面對我班這樣一個連包都不知放在哪里的典型的女生，我呼吁天下的母親放手，做一等母親吧！

晚上，同學們在月光下拉歌。如水的月光傾灑在他們的臉上，愈發顯得青春、靚麗、生動、可愛！

他們的歌聲、歡呼聲、掌聲如潮水般涌入我的耳膜，一浪高過一浪。“王教官，來一個！”“王教官！”“讓你唱！你就唱！扭扭捏捏不像樣！”“像什么？像姑娘！”這種拉歌的形式真好玩兒，越說越有勁兒，說到最后一句時，整個操場都回蕩著孩子們的笑聲，比喊口號的聲音都響。教官抵擋不住同學們的熱情，來了一首《好漢歌》。教官唱的時候，我看同學們用手打著節拍，嘴里跟著唱，身體隨著音樂搖擺，整個人都沉浸在音樂里……教官一曲終了，掌聲如雷，同學們的熱情達到了空前的高潮。在這種氛圍里，我看到越來越多的孩子站出來，走向舞臺，展示自己，唱歌、跳舞、講故事、做游戲……

孩子們沉浸在歡樂中，忘記了白天烈日下的炙烤，忘記了因動作不規范而挨批，忘記了因講話被罰做俯臥撐……

八點四十分，清脆的收操鈴聲準時響起，我帶著同學們向宿舍走去。到了女生宿舍，我先清點人數，然后交代她們注意安全和衛生、學會整理內務、按時熄燈等生活細節，到男生宿舍也是如此。

從宿舍出來時，風裹挾著蟬鳴，吹皺我那汗漬的白襯衫。我聽見催學生熄燈的哨聲在香樟樹葉里穿過，我摩挲著，并感悟著班主任的意義，那就是堅守、擔當、廢寢忘食、夜以繼日，用知識、寬容、人格魅力擺渡一個個追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