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每個孩子或許都有一段養育動物的經歷,每個孩子可能都在植物的世界里投下童年的背影。本刊從2023年第1期起,邀請嶺南本土兒童文學作家何騰江老師一起開設《探索·鳥趣》專欄,陸續推出12期以觀鳥為主題的散文。
《探索·鳥趣》專欄選擇的野鳥均為嶺南地區常見鳥類。作者用深情的筆觸,給小讀者書寫了一本嶺南版的“觀鳥筆記”,讓小讀者在字里行間看見野鳥在嶺南的天空翻飛。作者還寄語小讀者,希望從觀鳥入門,繼而觀察自然萬物,一起了解大地上的事情,共同誦讀大自然的贊歌。
搬到新小區時,正好是深秋。
此時,窗外的木棉樹幾乎已落光了葉子,光禿禿的枝干孤單單地伸向半空,欲語還休的樣子,像個寂寞的孩子。
這個時候恰恰是寒露。《月令七十二候集解》里是這么記錄的:“九月節,露氣寒冷,將凝結也。”
意思是說,寒露一來,氣溫比白露時更低,地面的晨露都快要凝結了。寒露,也恰恰是二十四個節氣里最早出現“寒”這個字。寒露一來,意味著往后的日子,逐漸開始冷了……
一個人在小區里無所事事地閑逛,頭頂偶爾傳來鳥鳴聲,時斷時續。抬頭一看,正好看見一只鳥背著我站在木棉樹的枯枝上。
目光所至,屁股處一撮紅色的羽毛格外醒目,人也一下子來了精神。
沒錯,是紅耳鵯!
少時在靈界村,念念不忘的鳥,除了普通翠鳥、暗綠繡眼、喜鵲,還有這只調皮的紅耳鵯。它的標志性裝飾,除了聳立的黑色羽冠,還有紅色的臀,以及眼下鮮紅色的斑點。
紅耳鵯雖然也適應山地次生林、公園、果園,但據我觀察,它們更多是出現在村莊里。
那時候,我還住在茅屋里。紅耳鵯時不時就飛到屋頂,一跳一啄,像經驗老到的匠人在檢查屋頂。
偶爾坐在院子里,紅耳鵯也不將我放在眼里。在屋頂玩膩了,就飛到院落西面的廚房屋頂。那里是瓦房,上面蓋著灰不溜秋的瓦片,實在沒東西可啄食,它就轉動著黑乎乎的眼珠,自個兒鳴唱著,也不管不顧我的目光。
就在這時,又一只紅耳鵯翩躚而至。兩只紅耳鵯落在瓦房頂,開始打鬧,翅膀不時拍打著對方,似乎在爭執。
也許都是調皮鬼吧,兩只鳥在一起也沒閑著。打鬧了一陣,一只鳥飛走了,落在茅屋旁的一棵細葉桉樹上。另一只鳥自覺無趣,越過屋頂,消失在我的視野里。
紅耳鵯跟麻雀一樣,都是雀形目,都是喜歡與人“住”在一起的小型鳥類。但是,紅耳鵯是鵯科,麻雀是雀科,兩種鳥只能算是遠房親戚。
在靈界村時常見到的紅耳鵯,如今依然“跟隨”著我,出現在城市里。它們是否也跟我一樣“入‘城隨俗”了呢?
不得而知。
但紅耳鵯還是紅耳鵯,并沒有因為深秋了而多愁善感,依然是一如既往的快樂,哪怕是在枯枝上,也樂此不疲地歌唱,聲音飽滿動聽。
于是,我停下了腳步,站在木棉樹下,靜靜地聆聽紅耳鵯的演唱會。只見紅耳鵯眼下后方的那一撮鮮紅色的斑點越發明亮,頰和喉均為白色,而頸側至胸側由深褐色漸變至淺褐色,全身色調極為和諧。
終是沒有多少耐心,聽了一會兒后,我便移動了腳步,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才拐一個彎,在一棵同樣光禿禿的雞蛋花樹上,又遇見了一只紅耳鵯。雞蛋花樹矮得多,與我的直徑距離也近得多。顯然,紅耳鵯已經發現了我,抬起頭,慌張地望了我幾眼,愣了一下,似乎是猶豫吧,見我的腳步并沒有停下來,于是知趣地往高處飛,落在了一棵人面子樹上,借著葉片藏了起來……
知道小區里“住”著這么多的紅耳鵯,每天清晨醒來,總能從眾多的鳥鳴聲中找到它,初來乍到的那種陌生感,也漸次消失了。
不是嗎?人在一個陌生的環境里,總有種種不適。要是遇見熟悉的物事,哪怕只是一只普通的野鳥,仍然會覺得親切。
這樣的感覺,正如我在美國自然文學之父約翰·巴勒斯《飛禽記》一書的封底讀到的一首小詩一樣:
“每只小鳥的內心深處都是一面鏡子
當你凝視的時候
會看到溫暖的自己”
這一番深秋里的溫暖,是一只紅耳鵯給予的,也是大自然饋贈的。
不是嗎?
自然課堂
之所以喜歡紅耳鵯,是因為它的羽冠像極了家鄉雷劇里人物的黑禮帽,格外威風。
從色彩搭配上看,紅耳鵯也是一個搭色大師。黑色的羽冠,因為有了一處紅色的斑點,遠遠一看,就像紅耳朵,特別好認。
有人可能會問,是不是紅耳鵯一出生就有“紅耳朵”呢?其實不然,幼鳥的長相和成鳥有很大的不同。
雛鳥出生一段時間后,其頭部和背部多是裸露著嫩紅的肉,但頭頂的絨羽卻已是一片烏黑。哺育幾天后,雛鳥的羽毛漸長且變厚,頂羽長高,兩頰的白斑開始顯露,尾巴也長長了。
最為明顯的一個變化,就是臀部的顏色由淡變深,從淺黃色向橙黃色漸變。待雛鳥眼后的那一撮紅色斑點露出“廬山真面”后,紅耳鵯的臀部也最終由腚色變成鮮紅色。
這個時候,雛鳥已長成成鳥,開始活躍在人類居住地附近,成為我們的鄰居。